柏霖讲述完自己急功近利的故事，低着头，像是在为自己给别人添麻烦而道歉。
“嗯，所以，这只是一次意外喽。”
“嗯……就是这样。”柏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那你想要回去么？”
（！？）
“能有办法回去么？”
“不清楚啊，不过你可以去问问’老爹’，说不定他知道怎么送你回去吧。”露西略带失望地说到。
“……”
“你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么？我是指，离开海底。”
露西仰起头看着发问的柏霖：
“没有……吧。我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柏霖疑惑地看着露西，“以你们的技术水平，想要离开这很轻松吧。”
“嗯……或许吧，不过我也没想过要离开……嘿，要不我带你到处转转吧。”
这样的话，他会想要留下来也说不定呢，露西心想。
“额，能不能先带我见见那位’老爹’？”
“不行！”露西跺了一下脚，说到。
柏霖皱起眉头，更加疑惑了。
看到柏霖的反应，露西连忙补充道：
“哦，不……我的意思是反正你很快就能见到他的……所以……”
露西的渐渐小声，慢慢垂下头。
“这样啊……”
“那就带我这个外来人到处走走吧，可以么？”
柏霖明白，就算自己坚持想要回到海面上，为了封口，当地居民也未必会放他离开。再说：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呢。
听到柏霖赞同了自己的建议，露西仰起头，边笑边转身：
“那你可要跟紧啦，要去的地方可有很多呢。”
不知何时从哪里冒出一头类似于蝠鲼（见下图）的生物，安静的待在露西的脚下。
“还愣着干什么，站上来啊。”露西向柏霖招手，示意他快点跟上。
“哦……哦。”
出乎柏霖的意料，当他的脚踩在这生物的背上的时候，身体的平衡感变得很微妙，仿佛与脚下的生物同步了一般。柏霖发现，尽管这生物的背上起伏不平，但自己的平衡感却出乎意料的好，不费力就能稳稳地站在它的背上。
（这就是利莫里亚的科技么？！）
柏霖惊讶地笑了。
露西看着柏霖惊讶的样子，也笑了：
“你可要站稳了啊，别不小心掉下去，我可拉不住你。”
“放心吧，不可能掉下去的。”
“嗯，那我们就出发啦。”话音未落，柏霖脚下的生物开始扭动起来，仿佛就像在水中，凭借着空气徜徉在“天”上。
——
柏霖终于看清了城市的全貌，尽管他认为自己身边都是可供呼吸的空气，但当他望向远方时，总有一种潜在水中的感觉。头顶的阳光十分生动，在一层透明的屏障外，漫游着说不上名字的小鱼。多样的种群，开阔明亮的视野，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处在万米深的海底：
“这距离海面有多深啊？”
露西正专注地打量着脚下的城市，仿佛自己也才刚刚见到一般的新奇。
柏霖的目光移到默不作声的露西身上：
黑色的短发被柔和的气流一阵阵地撩拨到她的耳后。少女的眼中反射着自上而下的波光，深情地看向身下的城市，微扬的嘴角揭露出心中的愉悦。
“你真的很喜欢这里呢。”
“那是当然啦！这里可是我家呀！”
露西笑着说。
柏霖也笑笑，扭过头继续欣赏着眼前的奇景……
（嗯？）
柏霖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这么大个城市就你一个人么，我怎么没看到其他人在哪里啊？”
“emm 大家都在休息呢。基本上没有人会像我一样经常出来呢。”
“……”
“这么多人都在休息？你是指宅在家里么？利莫里亚的人难不成都是阿宅么？”柏霖觉得不可思议。他所了解到的利莫里亚可是精神文明高度发达的。
（这难不成宅才是大势所趋吗？哈）
“嗯…不，应该说…大家都在做梦，做着同一个梦。”露西摆摆手，微笑着回答了柏霖。
（做梦？难不成是类似让人体休眠的科技么？那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么多人都在做梦？那你为什么要醒着呢。”
“嗯…我想醒来，就醒来了。”
“那…你一直都在做什么呢？这么大个地方，就你一个人，不无聊么？”
“无聊是肯定的啦，但我也不是一直都待在这里。”露西转过身，面朝柏霖坐下。
柏霖也跟着坐下，身下的生物仿佛知道两人的想法，也开始放慢旅行的速度。
“你是说，你离开过这里。”
“对呀，我和老爹，之前不也跟你说过了么。”
（这么说来，她确实说过她去过亚特兰蒂斯啊……）
“那老爹……他和你一样么？我是指，经常出来走走什么的。”
柏霖身下的生物吐出气浪，发出类似蒸汽火车放气的轰鸣声。
“嗯，差不多吧，就是他比我更了解这里就是了……你想要回去的话……”露西有些犹豫地说到。
“问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
“就是说，他有送我回去的办法么？！”
“这你得自己问他了，我可不知道。”露西似乎有些失落。
柏霖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但回到属于他的生活总好过待在一个无能作为的地方。
“……”
“你能带我去见见他么？”柏霖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自己问就好了……”
“啊？这话什么意思？我没怎么听明白。”
露西看到柏霖脸上的疑惑，又笑了出来：
“所以啊——”
（？）
“你直接问就好了，是吧老爹。”露西温柔地抚摸着身下的生物，丢给柏霖一个顽皮的笑脸。
“啊？这……我……”
“呵呵，我也没有想到啊。”
“老爹”慢慢将两人送回地面。
“那你们就先聊吧，我先回去了。谢谢老爹啦！”露西说着跳到地上，笑着向两人挥手。
“哦——”
老爹载着柏霖又升到了空中。
“这我还真是没想到……你这样子……”
柏霖小心翼翼地搭话，没有想到自己脚下的就是有可能将自己送回海面的那位“老爹”。
“我也不是一直这样子，不必大惊小怪。”
“……”
“你想好了么，你真的要回去么？”
“这可以做到么？”
“就假设这是个真命题，你愿意离开这里，回到海面上的生活么？”
“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回去。”柏霖说。
“那要是回不去了，你会愿意和我们，和露西一起生活下去么？”老爹又问。
柏霖不明白老爹为什么要特意强调露西，但眼前的提问让他觉得似乎不是不能接受。
总体来说露西给他一种开朗的印象，尽管只相处了短短十几分钟，但仿佛自己心中的某个人活了过来。
“露西见到你的时候，笑得比以往更走心。相信你也能看出来，她不是很愿意让你离开。和我这个老东西待久了，是谁也会无聊的吧。”
“……”
柏霖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情，在他心里，是露西海蓝色裙装，是她的短发和天真自由的烂漫性格：
“我只是觉得她挺有主见的。知道自己想做和要做的事情。不像我……”柏霖自嘲似地笑了笑。
“嗯，不过她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事实上，她和你一样，原先都生活在海面上的世界。”
（！？）
“她……不是这的居民么？！”这还真是没有想到，柏霖已经完完全全将露西当作是利莫里亚人了，老爹的坦言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这里只不过是个遗迹罢了，就连我也不过是很久以前保留下记忆的普通人而已。”
（……）
“利莫里亚实际上早就消失了对吧。”柏霖似乎回到了现实，先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种天真的幻想。
“嗯，就是这样。露西之所以认为自己是利莫里亚人，也不过是远古智能复原记忆时自动添加的。”
“远古智能么？”
“类似于AI，利莫里亚城留下来的唯一技术。只是这技术也很难再保留下去了，海底毕竟是海底，单是维持城市的运行就耗费了不少能源，所以在我去复原你的记忆时，并没有多余的能量来规划你的记忆。油尽灯枯啦——”老爹叹了口气，无奈地挥舞着鱼鳍。
“露西的记忆是你规划的么？你能改变人的记忆么？”
“不，就算是利莫里亚的远古科技也做不到改变一个人的记忆，事实上，他们也明确禁止了这方面技术的研究。能做到的，顶多就是深层的暗示。这就是露西现在的状态。”
柏霖心中很不是滋味，没有想到连露西都不是“露西”。
“不过再怎么暗示，记忆最终都会回来的，只不过是欠缺时间和一个契机罢了。而且，露西和我相比，并没有涉及到V5水平的规划，也就是说她的性格、脾气，还都是复原前的样子。”
柏霖松了一口气：“记忆回复了的话，她还能记得我吗？”
“这并不冲突，当你想起以前的事情时，你会忘掉你正在做的事么？道理是一样的。”
……
……
尽管难以置信，但柏霖还是让自己的心情尽快的平复下来。
“也就是说，你没法送我回去，对么？”
“……”老爹没有回答，但柏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
柏霖从老爹背上站起来：
“既然回不去的话……”
——
“我愿意陪露西笑到结束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