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历673年,凛冬将结,初春未至。
对于相田星歌来说,7年前就该结束的战争,在今天结束了。
“好了,今天开始你就是自由民了,快走吧。”
“咣”的一声,代表着魔族身份认证的紫色颈环被扣在白色长发少女的脖颈上,却不能遮住脖颈上曾经被打上的属于塔恩城(Tarn)的奴隶的魔法烙印——即使它已经被再次泼上了破魔酸而变得模糊不清。
顶着啤酒肚的人类官员已经摆着手不耐烦地催促着了,视线移到了下一个人身上。白发少女旁边,身着西装的商会秘书,则熟练地收起了文件,然后用右胸前口袋里装着的白手巾擦了擦手。在胖子官员的身后,束缚了少女两年的契约书被扔进了绿色的火焰中,烧了个精光。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Omega-6了,你原来的名字是……”
“相田星歌(Souda Seika)。”
白发少女轻轻道出自己两年没有使用的,本应属于自己的名字。
“对,相田。接下来跟着我回一次角斗场,把东西都带走就可以了。”
秘书,一个时常眯着眼的中年人类男子,扶了扶眼眶上的铅丝眼镜。
“我,应该已经不是你们的奴隶了。”
走在前头的少女银发一飘,侧脸上方,猩红的双瞳发出了淡淡的红光。秘书忽的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头,没有回声。
“路,我已经记住了。”
“让开让开,咱家少爷的礼物都别碰啊。”
在两个壮硕男人的带领下,六个长着兽角的身高只到秘书四分之三高度的少男少女努力们,被赶进这个空间不大的奴隶申领登记办公室,不过被挡住了一阵的秘书却没能赶上走在前头的星歌,只能见拿凛冽的白色身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秘书叹了一口气。
“算了。这家伙的气场,斗不过啊。”
秘书再次掏出白手巾,不知何时,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个魔族的来头,不简单。
Omega-6,给塔恩城角斗场带来起死回生的收益的“无敌角斗士”,凭借着从来没有见过的装铠系统(Arms System),两年内400战无一败绩。就在昨天,告别战中,Omega-6在三分钟内,三击击败了就连军方的装铠战士都要小队合作才能击败的百眼巨人(Argus)杂体。
这样的家伙的来历,老板却缄口不言,就连她装铠下的面容,都是少有人知。说是魔族,全身这没一点魔族的特征,连是什么种族都是完全的问号。
不如说不知道种族刚刚是怎么通过登记的?
反正刚才的官员看了一眼文件,就直接通过了。
然后是那个只要被直视就会不寒而栗的眼神,那绝对是7年前的战争中的老兵,可是这样的老兵在这个角斗场里可不少,但没有一个有Omega-6如此令人生畏的。
所有的行动,都毫无拖泥带水,用最少的行动,做到最大的成效,似乎一切的行为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一样。
“啊……搞不懂啊。”
秘书没有参加过战争,他只是跟随老板在战争结束后来到这个百废待兴的魔族城市——塔恩城,投机做起了奴隶角斗场生意而已。
不过要说奇怪的东西,作为秘密主义者的老板有好多事情确实是连自己这个秘书都缄口不言的,秘书也是见怪不怪了。
在战争刚刚结束的这座城市,去做这种消耗人力的娱乐项目竟然能得到城市管理者的支持,开业盈利到现在,说明老板绝对是有一套的。那么把这个谜之魔族放走,肯定也是老板有所考虑的了,自己用不着担心。
将额头上的汗珠擦净,秘书挥手叫停了一辆牛头魔族拉着的人力车,爬了上去。
今天的工作尚有很多。
……
“看啊看啊,是Omega-6!”
“哇,这都能赢!虽然说不意外了……”
“不过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的真身啊!”
路边,卖报的摊位上,几个魔族青年正兴奋地合看着刚买来的报纸,上头登着昨日星歌告别战大胜的消息。只不过这报纸的纸却是略有泛黄的劣纸。
相田星歌一个人走在回角斗场的路上。
抬头看去,那灰白的天空,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那么广阔的了。似乎就像印证这句话一样,视野的尽头,青黑色的高耸的塔恩城城墙,也破了一个大洞出来,好让这天空再延伸地更远。
战争,毕竟已经结束了7年。
可是,7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在监牢里的星歌,只能凭借着不知道倒了多少手才传到自己耳中的资料,就像高度近视者一样模糊地了解着,看到最后,也看不清个大概。
——可是,如今,人类和魔族共同生活在这个城市中,丝毫看不到战争时期的纷争。战争的结果……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
回角斗场的路,星歌稍微绕了点路。角斗场的建筑很高,很容易就能找到方向。
只是这由战争前建造的破旧三层平房组成的街道,人们投来的却是敌意的目光。疑惑,不满,敌意,从这些魔族的瞳中散发出来。
“这妞谁啊?不过长得挺靓的……”
魔族的几个青年注意到了星歌,身上散着一股淡淡的酒气的他们,谈笑着向星歌伸出咸猪手来——被星歌冷冷地拍开,其力道足以让几人一懵,也只需要一瞬间的时间。
本来还在招呼着那几个青年的卖报人,顺着青年的视线,落在了星歌流畅的一头银发之上,语气也一下子冷了下来,而视线稍微往下挪,看到脖间的颈环,才稍微放缓一些。
星歌注意到,这个街道的所有魔族,都是头顶长着牛角包一样的弯弯的牛角的。
属于半兽人种的牛人族(Halo)。
如果视线可以变成激光的话,那星歌可能已经被打成蜂窝煤了;走到哪里,就像开了个静音键一样,要连星歌的长发在皮夹克上摩擦的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半兽人种传统上就十分保守不欢迎外人,不过在城里的魔族多多少少应该比较欢迎外族人才对……
两旁的住房上,住民们伸出窗子挂起来的花花绿绿的衣服被单之类,再往前走,就渐渐变少了。旧式的砖房建筑,外边刷了的白色油漆已经开始剥落,生锈的水管裂开了大口子,而破裂的窗户也几乎都只剩了窗框。
在角斗场附近的这片牛人族住宅区,是城市中的没有大规模重建的区域,歪歪扭扭的建筑,那是在战争中受损、难民们自己动手修复的产物。在这片住宅区的旁边便是繁华的角斗场和市中心,排排齐的新式建筑和在晚上都感觉和白天一样亮堂的华灯,两边参差的对照感颇为强烈。
“吉谷(Yoshiya)……书屋……”
周围的人渐渐变少,直至一个都没有了。一阵诡异的风吹起,让星歌都觉得有些透骨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