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呢?
第一次闻到的话,或许会觉得腥臭得恶心。但是相信我,如果习惯了它的话,一旦闻到,就会像吸了药一样兴奋得停不下来。
亮着紫灯的护目镜,看不见底下的眼神,不过护目镜下的面容,是不在战场混迹半生,无法露出的战场之神的狂气。
星歌拖着手中的摄魂剑,背着火光,一步一步走向绀翎天狼的狼王。
此时的狼王,背后便是岩石,已经退到了不能退的地方……狼王喉咙中发出了像柴油引擎一样的咕噜咕噜声,怒视星歌的眼神,似乎露出了一丝绝望……
怎么可能?
趁星歌不注意,一匹绀翎天狼从后方暴起,咬向星歌的肩膀。
“嘎!”
坚硬像钻石一样的肩甲,把这匹天狼的尖牙齿都差点给崩断!更要命的是,和许多凶狠的食肉魔物一样,它们的大嘴,比起咬合,张开的力道要小上很多!
星歌张开白色爪状手套覆盖的左手,四指绷直刺入了那匹狼的腹部。对一般人的身体来说像刺猬一样尖利的天狼的皮毛,在塔恩石巨蜥融合形态的骨架装铠面前,和普通的绒毛没什么大区别。
以一个更残忍的捉拿方式,星歌挥动左臂,借助身体的力量,将比自己体积大四五倍的天狼抡向自己身前,咚地一声将它的颈椎骨砸在了地面上,与此同时,右手的摄魂剑已经划开了它的腹部,削开了它的魔核。
仔细感知,空气中似乎有一股魔力流向插在摄魂剑中的绀色能量秘钥,与之融合、吸收。
“果然如此……”
星歌点了点头,同时拔出腰侧挂着的血暴斧,看都没看,以榴弹炮模式连续向左手边盲射三发。暴风掀起了星歌的长发。
三颗能量炮弹下去,三匹准备合力偷袭的魔狼身躯轰然倒下,每一个身子上都被开了碗口大小的大洞,血肉横飞。
“好了,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有趣的东西,看多了不也无趣了么?”
星歌像抛硬币玩一样将几千克重的斧头随手一抛,待斧头落下时,顺手一抓握把,借着落下来的惯性将握把折向斧柄同方向。
「Blooticaxe!Ono!(斧)」
左手持斧,右手持剑,两把武器拖在小腿跟位置,星歌像平时散步一样迈着自然的步伐,走向狼王。
狼王的战术没有错,当发现星歌的实力远强于自己,并且执着于杀死自己时,狼王果断让自己成为了诱饵,指挥剩下的狼偷袭,甚至装出无能为力的样子来吸引星歌的注意力。
只不过,这样的伎俩,善于预测的星歌怎么可能想不到?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现在,只剩狼王了!
“嗷呜!”
星歌舔了舔嘴唇,两把武器举在肩高。
“狼(おおがみ)……我要,杀了蓝色的神(あおのかみ)!”
……
“为了我这种人……铁叔,这场比赛……”
外面的暴雨不停地下,风把竹门吹得咚咚响,谁知道这破旧的竹门能抗住几次这种等级的暴雨的袭击?
铁久豪刃将烟卷凑近燃起的熏香,点起若隐若现的火星,青烟从这个牛人冒险者的口中吐出。
看到铁久豪刃那深沉如海,又愤怒如火山的眼神,美子也不敢再多说了。
——明明,铁叔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店而接受决斗的,可是到现在,自己反而有些不愿意他去了……
是因为害怕铁叔输掉决斗?
似乎,又不是……
自从7年前的那个不能忘记的黎明开始,美子就再也没有见过铁久豪刃的笑了。美子的儿时印象中,在爸爸妈妈身旁的铁叔,是一个永远挂着礼貌成熟的笑容、谈吐得体、总是温柔地摸自己头的和蔼叔叔。
可是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天之后彻底改变了。
当时还尚无所知的自己,跟着后勤部队撤退到了沃斯,之后又和沃斯的部队、平民一起撤离了城市,自己对那个时间的记忆,整个都是混乱的,如今也只能通过阅读当时的资料大概追溯起当时发生了什么。混乱的日子过去之后,战争,已经结束了。
人类的士兵管理着魔族的城市,他们粗暴地把自己分配到了狭窄又潮湿的帐篷里,之前护送自己离开塔恩要塞的士兵叔叔们也一个都找不见了。每天的食物只有可怜的一点点,甚至在冬天还未过的时间,自己身上连一条毛毯都没有,不过好在爸爸妈妈教过自己如何尽量让自己保暖、减少能量消耗,也教会了自己简单的魔力操作,这才熬过了那个无法忘记的冬天。
然后在初夏将至的时候,铁叔回来了。
他没有穿一直以来穿着的军服,只是披着一条破布披风,穿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打着补丁的衣服。他只能睁着一只眼睛,另一只上面被划开了一道穿过整脸的疤痕。他布满老茧的双手,也填了许多的高高低低的疤痕。
虽然只是小孩子,但自己当时大概已经知道了,爸爸妈妈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可自己当时不知道为何还是问出了这句:
“铁叔,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铁叔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去,和自己冷冷地说道。
“美子,和我回沃斯。”
美子后悔当时这样问。要说失去最亲的人的痛苦,铁叔难道比自己少吗?他在这场史上最残酷的战争中活了下来,因此,他也必须承受一辈子最残忍的痛苦。
只是……
如果是爸爸妈妈的话,也肯定想看到铁叔的笑吧。
美子这样想。她不懂,她知道她不懂,因为她没有经历过这种相伴了一辈子的人生死离别的痛苦,爸爸妈妈,对美子来说只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模糊的记忆而已。
只是美子总觉得,这样痛苦持续下去,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挂在墙上的时钟喀沓喀沓地走着,这是前几天美子找到钟表店修好的,为了找到这古旧的零件还花了好一阵子。美子看向桌子上摆着的沙漏,曾经的金沙,如今仍旧闪闪发光。书架上空空如也,新入的书籍,尚未到货。
“该死……”
铁久豪刃攥紧了拳头。几个队友围站在他旁边,面面相觑。
“说起来那个小鬼头还没来。”
“算了,这种事情她来了也没用。”
法师莱人、盾战士勇夫、还有精灵弓手古平,唯独缺少了神官真凛。
“现在的问题是,拥有装铠的只有在下和铁久队长,而对方作为人类国度来的大商队,拥有三台装铠是板上钉钉的。”
古平一摊手,说出了问题现状。
没错,这不是有没有斗志、为什么战斗的问题,而是魔族这边,根本缺乏高端的战斗力。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被那个白发的魔族女人用装铠轻而易举地一对四解决掉了全员,特别是没有装铠的两人,在那犀利的攻击下一点回击能力都没有。
“那要不去把那个白发女人找过来?”
“你他娘的开什么玩笑!?”
铁久一吼,把背后打算端水来的美子都吓了一跳。似乎察觉到自己吓到了自己发誓要保护的人,铁久伸出手将水杯接了过来,又吸了一大口烟。
“那种保护人类的魔族,简直就是……耻辱。”
那眼神中,除了鄙夷,是读不出别的意思了。
靠在墙上的精灵弓手,露出了稍有些复杂的表情,旋即开口说道。
“总而言之,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我方的第三名……”
“让我来吧。”
正巧的一震雷响声,盖过了敲门声。竹门被猛地一拉开,暴雨滂进了玄关,吹起了那湿漉漉的青色发丝。
……
星歌抄起战斧,左臂圆抡一掷,以足以产生音爆的速度,战斧像炮弹一样砸进了狼王背后的岩石块中。
因为,比飞斧更快的,是狼王蹲下身子的动作。
蜷起四肢,是为了更强的爆发。
这是在短短的零点几秒内发生的动作。
星歌横举摄魂剑,向前迈开大步,背后的长发被风吹起。
狼王后腿发力,前腿蹬地辅助高跃,脖颈上的绀色羽毛逐渐发出绿光,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此时也拍击地面,更进一步增加自身的推进力。
星歌开始弯下腰,剑刃移向自己左胁下方,以准备全力一砍。狼王四肢离地,张开血盆巨口,腥臭的唾沫珠子甩出那发黄的尖牙,暴风开始涌向狼王的正前方。
那就是狼王,身为狼王最强的一击,尖利像激光手术刀一样的利牙,将面前的一切全部撕碎……
这样想,就错了。
风集中在狼王的颌骨之间,在眨眼的时间内,凝聚成了一个风球,在狼王本身速度的基础上,更快一步直射向星歌的腹部!
星歌右肩稍抬,斜置于胸前的剑刃对半劈开了那风球,可参与的风球爆破力仍将星歌猛地向后推出。
你以为我会咬,这只是在第一层,其实,我在第二层。风弹,这不是每个绀翎天狼都能学会的远程攻击魔法,很不巧,这只狼王就会!而这一瞬间,攻击时间的判断差错,就会改变整个战局!就像现在,星歌措手不及,被风弹打飞出去了!
狼王露出了狰狞的笑,赤红的双目瞪得和满月似得圆,四肢的羽毛也亮起绿色光芒,那是准备踏着风隔空冲锋!
这下的撕咬,是真货!
可就在狼王以为得手的前一瞬间,她竟然看到了那个敌人仍旧挂着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狂笑!
是哪里错了……是……
你狼王怎么可能想得到,我相田星歌是在第五层呢?
借着因为平飞而仰身朝上的身体,在摄魂剑的剑刃正好垂直于身体的状态下,护手的方向,那就是正对狼王的腹部!
“砰砰砰!!!”
星歌扣下了摄魂剑的扳机。剑护手内置的枪管,喷射出蓝色的能量子弹,产生的动量足以贯穿狼王的腹部,给这个空中旋转的“刚体”施加一个能让它翻转过来的“力矩”了。
星歌肩膀受身转了一圈站稳在地上,而狼王则吃痛在地上滚了两圈才踉跄站起。而此时星歌一跃而起,落到狼王身侧,抬腿一个上段回旋踢,紫色的魔力聚集在星歌紫色的机械护腿装甲上,显现出石巨蜥的钢尾形状,将狼王再一次踢飞出去,那美丽的皮肤,像剪开了番茄酱包时番茄酱噗嗤一下从缺口全部漏出来一样,血液一字喷溅。
“嗷——”
还没有结束!
狼王挣扎着,它的腿没有软,它咬着牙,把牙齿都要崩断的程度,站了起来。
它是狼王,它是族群的王,在这个时候,它会……
它会保全自己族群的种子!
一颗风弹射向地面,刮起阵阵尘土,狼王转身就想开溜。这个时候管什么狼王的尊严呢?尊严是什么?能换**吗?
“聪明!”
星歌将摄魂剑往旁边一扔,拿出绀青色的绀翎天狼能量秘钥,她能感觉到,这秘钥正以常人无法感受到的微小振幅震动着。更重要的是,它在不断吸取周围的能量!
星歌将秘钥插入了框架融合器背部打开的必杀插槽。
「Cynosirius(绀翎天狼)!」
绀青色的魔力从框架融合器中喷射而出,在星歌面前短暂地聚成一匹啸天的魔狼,而后又附着到了星歌的双腿上,和绀翎天狼一样,星歌的双腿也喷出了暴风。
能量的魔狼和狼王一样,四腿一撒,连带着星歌一起,以百米冠军都要叹为观止的速度向前冲去,那简单的风弹形成的风墙?直接撞个七零八落!
狼王惊恐地看着,那诡异的同类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脖颈拖着自己踏着空气一跃冲天,而星歌也跟在“天狼”后边,奔向云端。
广袤的树海的每一棵树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无法分清树和树,那能量晶体的深坑逐渐变成了一颗颗镶在地面上的小钻石,再随后,奔流的云雾遮盖住了视线,透骨的寒冷刺穿了自己的全身。
那能量天狼咬着狼王越奔越高,越奔越高,而星歌前伸的拳,和能量一点一点,合二为一……
就像鲸鱼跃出水面,右臂化作狼首的星歌,推着狼王,冲破了漆黑的积雨云的顶端,洁白的满月,洒向这冰冷而寂静的、几乎未曾有人访问过的云端之巅。
在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间,狼王似乎见到了,一点自己熟悉的光明……
「Cynosirius(绀翎天狼)!Terminate Fuz(终结融合)!」
最大输出,能量聚集在了星歌的右手,星歌将狼王的身体向前一推,爆发的魔力疯狂膨胀体积,直到那虚幻的绀色狼头的巨口含住了全部的满月。
对着满月中央的狼王的黑影,“狼头”合上了口,而星歌,顺着重力向背后仰倒下去……
缠绕着绿风的星歌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而积雨云的一角,泄下皎洁的银白月光,一具曾经英勇的尸体像千秋一样坠落,坠向它的末路。
随后因为狼王的尸体输入能量暴走而产生的爆炸,星歌自然,从不回头看。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