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雷声在角斗场上空炸开。
哗啦一声,就像炒菜下油锅爆出蒸汽的一个瞬间,暴雨像天上的大坝决堤了一样倾泻而下,观众席上,一圈特殊的防雨屏障生成,挡下了大雨,不过角斗场中心的战斗区域,由于没有限高,所以雨直接哗啦啦地落在了里面的人身上,冲淡了血液的味道。
雨水拍打上两人的装铠,由金属的光滑边缘顺流而下,洗刷掉金属表面沾上的尘土和污秽。
“咳……咳……”
吐出一口污血,铁久豪刃抬起头来,任凭冰凉的雨水灌进自己的嘴。
身体全身上下就像碾碎一样痛,更可怕的是,就是这样的痛觉,也显得有些若即若现。身体,在失去意识的边缘……不,准确地来说,自己又回到了这个角斗场的现实,四肢的实感,逐渐取了回来。
“刚才的……”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7年前的那场战争的终末,梦见了自己的挚友,吉谷书屋的继承人吉谷朗太帝国中佐,在无耻地把自己留在这个痛苦的世界一个人自生自灭之前,说的那番话。
‘或许活下来的人,会背负一辈子的痛苦;但是,他们也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并且相信,太阳永远会再次升起的。’
——地脉的紊乱,会引发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事件。
“真是可笑啊……太阳什么的……一个人活着的地狱里,哪里看得见啊……”
炙热的泪水划过脸颊,在雨水中,一样被冷却了下来。
“看得见的。”
从冒着烟的深坑中,白色的机械装铠战士从里面一步一步地走出。雨水淋在她的机体上,将布满尘土的机体冲刷一新。雨雾中,亮着的橙色线条光芒中,逐渐浮现出她的身影。
“只要你抬起头来,看向天空的话。”
向着牛人冒险者,克洛洛弯下腰伸出了手。
“只要看向天空,就算是乌云密布,就算是黑夜,太阳,一定就在那里的。”
良久,黑色的装铠底衣的手套之上,落下了布满伤疤和老茧的一只大手。两只手,紧紧扣住。
“明明在决斗中……却还给敌人放水,你这家伙……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呢!咳咳……”
没错,在落地的一瞬间,本来直接踢向豪刃的踢击,被强行改成了踢向豪刃面前的地面,将豪刃甩出去的,并非是直接的踢力,而是落在地面上后砸出的冲击波。
若是克洛洛直接一脚踢上去的话,自己可能当场殒命于此吧!
但这个女孩不惜破坏自己发动必杀时的魔力流动,也要尽全力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救下自己的一命!也一定是这个强烈的魔力紊乱流,才和地脉中的自己曾经挚友的灵魂偶然间相共鸣,将那时候的记忆映射给了自己吧!
——对啊,那家伙让自己活下来,不是让自己抱着挚友死去的仇恨去用下辈子复仇的,而是,想让自己一步一步前进,在太阳下奔跑的。
就算只是小小的一步,自己7年间不曾迈出去的一步,现在,是否能像挚友家中的那只钟的指针一样,重新向前了呢?
对着自己不曾想过的人类,铁久豪刃那如其名的铁一般的面孔,似乎,稍稍的融化了。
“咳咳!咳咳啊啊啊!!”
就在铁久豪刃拉着克洛洛的手站起来的一刻,又一大口血从他的胸中吐出,克洛洛赶紧伸出双手将他掺住,而石王勇夫也从场边跑了进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冒险者队长。
“队长坚持住啊!穗流真凛那家伙跑了,在我们找到别的神官之前你一定要撑住啊!”
“这样的话,不如由我们来治疗他。”
“纳特莉姆!”
刚才被打到昏过去的纳特莉姆,现在已经恢复醒转过来,正在亚克的搀扶下,缓慢地走向豪刃。
“你们人类哪有那么好心……”
不顾并不信任人类、不过也因为搀扶着豪刃而无力阻拦的石王勇夫,纳特莉姆松开亚克的肩膀,走到了豪刃身边,触碰着他脖颈上的脉搏。
“好冷。是‘过载变身’导致的魔力匮乏症状吧。因为是萨克山商会初代开发的魔族用装铠产品,我们的系统工程师误认为魔族身体内的魔力足够充沛以支持装铠运作,所以没有设置过载变身的警告。要是刚才克洛洛直接踢上去的话,恐怕这个人就会直接丧命吧。”
“什么!?”
石王勇夫看向克洛洛,后者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变成这个样子,有一部分也是我们作为开发者的责任,所以没有别的方法的话,就由我们来治疗他吧。我们的商团有出色的医师和最新研发的恢复药物与魔法,所以才能这么快让我恢复。”
勇夫看到萨克山一侧的走廊出口处,两个白大褂的医师正推着担架车,时刻待命着。
“如果不信任我们的话,可以拿……”
“不用了。”
努力地对抗着可能再也醒转不过来的睡眠的铁久豪刃,用尽全力,以微弱的声音说道。
“我想……相信……一次……”
“队长!”
豪刃的声音,逐渐归为虚无。
“赶快把病人送往临时急救台!”
没等石王勇夫同意,纳特莉姆便手一挥,等待已久的医务人员赶忙将豪刃安置在担架小车上推开。
“你们……”
“因为这是克洛洛……也是我们商会长的意志。”
尽管大雨还在不断地下,但,或许,有些人的心中,已经久违地放晴了呢?
“决斗还没有结束呢!”
克洛洛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商队长!决斗还没有结束,我们先赶快退避!”
亚克赶忙搀扶着纳特莉姆离开决斗场地,不一会儿,场上的防御屏障再次生效。
没错,决斗还没有结束。3对3的决斗,铁久豪刃一方有3个名额,而豪刃只是第二个!
克洛洛转过身来。
瓢泼大雨中,青色短发的女孩,一步一步地接近。赤红的双瞳,在暴雨的雨雾中,像红色的警报灯一样,闪着幽幽的光芒。
“你是……诺娅·辛萨……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