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户,惹孩纸是?(师父,这孩子是?)”
一边倒挂在玄关前的房梁上、双手提着满到几乎快溢出的水桶、牙齿咬着苦无的握柄,明日叶一边努力地让自己说出一般人能听得清的话语。
师父的右手,牵着另一只小手,一个和自己面容相似的血红色头发的女孩,她似乎有些怕生地站在了师父的侧后。
“打……打扰了……”
“西户?(师父?)”
明日叶低下额头,好让自己倒过来的视野向上看到师父的面容,而此时师父似乎才从什么沉思中回过神来,松开了紧皱的眉毛。
“希音(Neo)。这孩子叫希音,和你一样,也是流亡来的孩子。从今天开始,我也受她为徒了,明日叶,你们接下来就要一起生活了。”
“弟子承知了。”
“请……请多指教!”
“喂,危险……!”
那个怕生的孩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可小身板却没维持好平衡,低下来的脑袋向着明日叶嘴里叼着的苦无撞了过去。
自己每晚熬夜磨出来的苦无的刃有多锋利,自己清楚。要额头给这玩意儿刮着了、或是脚踩着刃了,怎么说也得破个大口!
虽然还没有练习成熟,但是现在只能试一试了。
明日叶猛地一甩头,就靠着那脖颈的劲儿,将利刃一甩而出,嗖的一声,钉进了旁边的木墙之中。
成功了!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明日叶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孩子还是会倒向自己的身体的……
额头撞向了额头,明日叶只觉得大脑一震,两只水桶咣当两声掉在了地上,那装满的水扑向了地板各处,而重心不稳的明日叶也一头栽下了房梁,和希音一同倒在了地上。
“疼疼疼疼……”
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像还没断。明日叶从地板上爬起来,长袖衬衣浸了个湿透,都能往下滴水珠了。这一下真不轻。
“这下可糟糕了……你……那个,希音妹妹,你没事吧?”
希音也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可那澄黄的双瞳聚焦的方向却不是明日叶的眼睛,而是脖颈以下的胸口部位。明日叶的视线也顺着往下看……
“啊!不是的!”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明日叶,慌忙地用双手抱住胸坐在了地上——那本应掩盖在长袖衫底下的、现在因为衣服浸湿而透出来的全身密密麻麻的眼睛纹路,因为慌张而颤抖着蠕动着。
——这个……这个绝对不能被看见啊!
“这……这个是……”
——完蛋,完蛋!本人是个笨蛋!这种东西谁见了都要害怕的……
大脑飞转地想着用什么能解释自己这与生俱来的狰狞“纹身”,可是却找不到一个能自己说的过自己的理由。
明日叶急得抱着头就想往地上钻,可那红发的小女孩却悄悄地蹲下了身,温热的小手握上了明日叶那因为练习而磨出了茧子的粗糙的手掌。
“这个……和我……一样……”
“哎?”
明日叶抬起头来。
希音的衣服也被那桶打翻的水给弄得湿透,薄纱一般的布料之下,透出的水嫩肌肤上,竟然也是密密麻麻的一道一道红色纹路!
只不过,这纹路和明日叶的眼睛不一样,完全由无规则的弧线组成,更像是燃烧的火焰和窜出的火星一样。再仔细一看,虽然看似毫无规则,可它左右对称,弧线又恰好勾勒出了女孩身体的起伏,毫不突兀。
“所以,很漂亮……”
此刻,希音牵起明日叶的手,比自己矮上一个脑袋的女孩此刻微笑着,将自己拉起了身。
明日叶这才注意到,那孩子的面容,和自己有多么相似——除了发色截然不同以外,脸型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就好像是,命中注定,自己就有这样一个“妹妹”一样。
“漂亮……这种东西……”
明日叶偏过头去,迎来的是希音的一个满怀的拥抱。
“很漂亮哦,姐姐。”
“好暖和!……”
希音的身体非常温暖,就像冬天的暖炉一样,被浸湿了的身体也变得不再冰冷而颤抖了。
……
“虽然是义理的妹妹……但是是本人最重要的家人了!怎么也想保护好她的。”
“冷静一点。”
星歌在明日叶再次激动前给她浇了桶冷水。明日叶浑身发出微弱红色荧光的颤抖着的纹路也重新回归原状。
“说的也是……一定要冷静下来。”
忍者女孩拍了拍面孔,再次定下心来叙说道:
“本人和妹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一个月一次去沃斯城里采购生活必需品以外,一直在山中小屋闭门修行。师父大多时候都出门工作,有时也会回来检查我们的修行成果,但是师父具体去做了什么本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前日,本人来到城门之时,却被执法巡逻队包围了起来。”
“那些人宣读本人的罪名——协助师父盗走藏于城主府内的断罪之殇并潜逃,将本人控制起来。莫须有的罪名,本人自然不会当,但那巡逻队的士兵竟然持刑具来刑讯逼供,本人便稍使巧技,从中脱身,往山中小屋赶。在小屋附近,师父埋有能紧急联络他的魔石。若是能联系上师父,便能洗清本人的罪名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回到小屋的时候,它已经陷入了火海之中……全面地燃烧,就好像是燃油泼上了整座小屋一般。本人扑进小屋,却寻不着希音的身影,却见着了仓皇逃离的执法巡逻队的士兵,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大的那个小鬼头好像逃了,也不在这里,烧成这样了还怎么搜?’
‘小的已经逮着了,算是任务完成了,直接撤吧。’
万幸的是希音没有死,可是已经被他们抓住了。接下来……接下来,大脑就像停转了一样,只想着把希音救出来了。”
“本人可以向魔神发誓,本人对断罪之殇被盗一事绝对不知情,绝对不会参与、协助。本人是完完全全清白的,并且本人相信希音和师父也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所以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明日叶右手握拳举在太阳穴处——星歌知道,这是一个郑重的礼节。更重要的是,星歌能感受到,这个焦急、慌张、单纯的忍者少女,心跳、魔力流动在刚才的一瞬间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
这个人说的是真话。星歌默默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