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之先?」
老人点头回应了我的疑惑「在别人出招之前就看破对方的招数，通常要有足够的经验才能习得先之先。年轻人你以前有学过任何的武术吗?」
我摇摇头。
「哈哈哈，看来我捡回一个了不得的东西啊。那年轻人，我们换一种训练方式吧，你先不要动，看我的动作就好了。」
老人招呼我站到了他的位置「换你把这个树枝扔出去，我来接。全程看仔细看我的动作。」
确认完我理解他的意思后，老人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转正方向「扔吧。」
随着树枝被我抛出，老人也同时行动。
明明一只腿断了、另一只腿也残废了，但老人的动作依旧如同鬼魅。
当我反应过来的瞬间，老人已经停下来，用他仅有的三根手指夹住了树枝。
「看仔细了吗?年轻人。」
「嗯，稍微...」
「换我扔树枝，我会扔在同样的地方，你试着模仿我的动作接住它。」
等我准备好时，老人抛出了树枝，这次扔的速度快多了。
我模仿着那诡异的步伐，好几次都差点跌倒，只有迅速的接上下一步才有办法稳住自身的平衡。
才刚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我强撑着前进。
但却还是来不及，树枝在距离我还有三个圆圈前就掉落在地。
「呼...失败了。」我疼动的瘫在地上喘气「呼...呼...」
「不，年轻人，你成功了，虽然没有捡到树枝，但是你往后看看，你的足印都踏在我的足印上。」
回头，
虽然在训练的当下没有察觉，但是我真的每个圆圈都采中了。
不，只有一个—
那个圆圈中我和老人的足印有明显的偏差。
「那是我的失误。」老人抢在我疑惑前说「毕竟我是这种身体，移动的方式跟双腿健全的你不可能一致。我刚刚的步伐是模仿四肢健全时状况，唯独那一个圈我走偏了，而你踏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大概只是碰巧的吧。
毕竟中途我为了模仿老人的步伐都差点摔倒了好几次。
「只是运气好而已吧。」
我深知如果要让这种运气变成常态，只能不停的练习。
「那就加强训练吧，年轻人。不过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毕竟你才刚刚痊愈而已。不过不会让你闲着，我等等要教你的是另外一个基本的呼吸法，格斗界最喜欢的呼吸法之一，腹式呼吸—」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上就是在模仿老人的动作和练习各种呼吸法上度过。
虽然体能是有明显的进步，但是因为都是在练步法的原因，我一点变强的感觉都没有。
大约从悬崖下掉落四十天。
由于附近的野菜都采完了，我跟着老人沿着小溪到下游去找食物。
「没错，年轻人，控制呼吸的节奏，不要浪费无谓的体能。」
在我前方，明明看上去用走的老人却连用跑的我都难以追上。
「呼...呼...是、是的...」
「哈哈，加油吧。年轻人，记住你现在的移动方式，体能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起来的，但是技巧却可以，人在疲倦的时候最能找到偷懒的方式，记住自己偷懒的方式，在实战运用就能稍微弥补体能的差距。」
「明..明白...呼、呼...哈哈哈...」
只是这对没有运动习惯的我还是太勉强了，大约只是跑了二十分钟后就快不行了。
「可以了，今天就到这边吧，年轻人。再练下去横纹肌溶解的话就得不偿失了，控制呼吸，你的呼吸已经乱了。」
「是、是的...呼、呼呼。」
我跌坐在地上，直喘着气。
「这、这样有四千公尺了吧?」回望远方，瀑布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完全不行啊，年轻人，要是连十公里都一口气跑不完，如果遇见了真正的实战，那可是必败无疑。」
「没有什么快捷方式吗?可以快速拥有实战的强度。」
老人摇了摇头露出无奈的笑容「所有实战中的强者都付出了不会输人的苦练时间啊，我的师父曾经就训斥过我不要一直有投机取巧的想法。」
「...」
是吗?
我并不否认的调理着呼吸。
「年轻人，你似乎对我的师父的话有些不认同啊。」
「并没有，我也认同没有努力没有收获这件事。」我平顺着呼吸「只是就算努力也不一定有收获，所以投机取巧也不一定是错的，人类的科技发展很多都是在寻找偷懒的方法中诞生的。」
「哈哈哈，是吗?」老人依旧挂着苦笑「我当年可是非常的不认同我师父的这句话，我认为什么苦练就会变强只不过是弱者才会相信的事情。」
「那你现在呢?」
「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年轻人。我认为只有努力跟投机都是错的，只有同时不懈努力和不放过任何投机机会的人才会变强。」老人把他自制的木水壶扔给了我「不努力的人再怎么投机终究是个空壳，再努力的家伙不学会改变也是守旧的无能之辈——啊，抱歉，你忘了我说的话吧，我不该批评他人。」
我点点头，将水一股脑喝下。
老人偶然会露出这种沧桑的表情，或许跟他为何自称罪人有关吧。
只是我并没有询问他的打算，毕竟都流落此地了，我们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年轻人，休息够了吗?该走——」
我还没有回应，老人的目光就锐利了起来「小声点，有狼在附近。」
我警戒的看向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突然，
在老人注视方向的树丛传来一阵摇动。
大约七只狼注视着我们两人从灌木丛走了出来，压低的前肢、牠们的齿缝里流出威胁的低鸣。
狼一步步的散开，包围了我们。
这跟只会能进攻一面的洞穴完全不同，广阔的森林才是牠们的主场。
「年轻人，那边那颗杉树看到了吗，快点爬上去。」
「嗯，我明白了。」
我小心翼翼地后退，狼群想从侧面攻击我，但很快被老人击退。
老人挥动着他的拐杖，直接封住了他前方三头狼各种攻击的方位，并且—
他刻意露出了破绽，就在一只狼攻向他脖子的瞬间，老人的身影鬼魅了起来。
或许说鬼魅不精确，更像他跟手中的长杖融为一体，表演着最华丽却又残忍的剑舞。老人一个侧身躲过了狼的扑袭，反手重刺了狼的侧腹。
不过现在也不是欣赏的时间了，
我努力的踩着树皮爬上云杉，两只绕过老人的狼狂奔过来在我底下跳跃着试图咬到我的鞋子。
我加快速度，就差一点了，抓到前面那根树枝。
喀嚓—
只是我手刚够到那根树枝时就惊觉到不好，这根树枝已经腐烂了。
我犯错了。
只顾逃跑的我竟然没有观察周围的环境，仔细看的话，这根树枝末梢早已干枯了。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无力的坠落。
可恶!
快动脑啊、快思考啊，怎么做才是现在最合适的。
在落地前，我踢了一脚杉树，改变我落地的位置，让我直接撞在一头狼身上。
但习惯狩猎的野兽显然比我的临场发挥要更好。
牠虽然因为被我撞到而吓了一跳，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把我压到了身下，另外一只狼也协助的张开了嘴。
锐利的牙齿似乎就在喉咙旁边、闪着象征死亡的光芒。
虽然明知只是拖时间，但我只能奋力的挣扎—
「—破!」
眼角的余光看见老人把他的拐杖直射了过来，打翻了压在我身上的狼。
就在另一只狼惊觉不好时已经来不及了。
老人用几乎人类做不到的快速移动到了我旁边，压低身体接住了他还在半空的拐杖。
「吓!」
然后一个行云流水的利用他冲过来的加速度旋转了半圈挥出斩击。
另一只狼也被重重打翻在地。
但老人做出这些不可思议的动作后，突然小小的踉跄了一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转向狼群的方向。
—红色的液体。
一口鲜血从老人嘴角流出。
「你没事吧!?」
「年轻人，现在这个不重要，快点站起来，继续爬上那棵杉树。」
(...)
「我明白了。」
我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再次跳上杉树，刚刚被老人打倒的其中一只狼想要阻止我，再度被老人挡下。
内心里焦躁的是悔恨和不甘心。
现在的我依旧是个累赘。
能做的只有不要拖累老人太多而已。
狼群向老人发动了总攻，老人边一步步后退边化解着狼的攻势，虽然老人一直想要稳定他的呼吸，但我听得出来刚刚我的失误已经让他乱了呼吸的节奏。
这下子下去不行—
有什么办法吗?
啊!
「攻击你右手边第二只狼，牠是领导这个队伍的队长!」我观察着狼，从一开始就是这只狼先从树丛里窜出头，之后的指挥也看得出是这只狼执行。
而且—
「右腿，有办法的话瞄准牠的右腿，牠在那边有受过伤。」我继续说着，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可以看出牠的右腿没有那么灵敏而且牠一直保护着他的右腿。
老人点了点头，一个闪身，依照我的指示重击了那只狼右腿。
狼直接惨叫了一声，拉开跟老人的距离，牠试图反击却又被老人接而连三的击退，最后牠嚎叫了一声。
其他的狼抬起头解除了对我们的包围网。
狼群就这么离开了——不，除了一只狼以外，牠没有跟随那只狼队长离开，而是仍对着老人虎视眈眈。
那只皮包骨的狼却有一个过大的肚子，是怀孕的母狼。
牠只是站在远处，注视着老人，跟老人比赛着谁能挺得更久。
「你也快上来。」我往树下向老人伸出了手，但老人却摇了摇头「年轻人，现在只有一只狼，你应该自己一人逃的掉了。往回头走，记住要横跨溪水消除气味，不然狼有办法一直跟着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我话音未落，老人就痛苦的直接跪在地上，从嘴里鲜血一口口的吐出。
!!?
那只母狼并没有放下警戒，而是在老人身旁打转，等待老人更加虚弱的时候。
老人难得严厉的喝斥「快走!你怎么还不走。」
「你是想要让我抛弃你吗!?」
「没错!我已经快不行了。你、你再不走，万一狼群回来...」
咚，
老人还没有说完就昏倒了过去，手中紧握的木杖掉到了一旁。
而那只母狼，张开了血盆大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