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很晚，镇子里才安静下来，而医院那边始终不曾停息，医生今天整个晚上都会没有时间休息，要时刻关注孩子们的情况。
兰登找到了帕莎，“今晚你一个人睡吧。”
帕莎：“？？？”
兰登：“贝蒂在我屋里休息。”
在帕莎惊讶怪笑的神情中，兰登转身离去，回了旅馆，回到自己的房间。
薇薇安自然还在他的房间里，不过又睡过去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这让兰登想起了当时山洞里的情形，那时的她是伪装的，现在呢？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试了试薇薇安的额头，还有点热，应该仍在发烧。
紧闭的双眼，蹙着的眉头，无一不说明她的状况不是太好，那张从来都红润的小嘴现在也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哪怕是阿克浩那个夜晚，被他抓住的那个夜晚，薇薇安也不曾这么脆弱。
这让兰登又一次心疼了，他有些生气，自己怎么可以心疼一个魔女。
之前也是，看着她浑身冰冷地在床上缩成一团，看着她烧的糊涂嘴里呢喃着妈妈……他就那么心软了。
给她找来凉毛巾冷敷，搂着她，温暖她的身体，更是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防止她一睡不起。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翻腾，最后还是被他尽数压回心底深处。
将床上的被子扯过来给她盖上，顺手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回身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打算凑合一晚上。
半夜，薇薇安醒了，看到兰登坐在窗边闭目沉睡，又看到床头盛满水的水杯。
不知怎地她就想到了那晚的冰冷杀机和这一路上的冷漠，她真的不知道兰登究竟是怎样的人了。
也许和她想的一样，这个男人会心软、会心动，也会毫不犹豫地净化她。
她现在还活着，还能呼吸新鲜空气，就已经是他的恩赐了不是么？
第二天薇薇安一天没有出门，除了兰登也没有见其他人，三餐都是他送的。
她需要修养好身体，至少不能让帕莎他们看出什么不对。
晚餐过后，思绪漫无目的地延展开来，也不知道兰登是怎么和他们说的，想着帕莎的调笑，约瑟夫的挤眉弄眼，其余人的“善意”目光，她就一阵好笑。
那个男人就算动心了，也不会和魔女有半分牵绊，而且更大的可能是他对她所有的好，都只是他本性的温柔。
兰登看着薇薇安一会笑，一会沉思，一会低落，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但这样看来，起码她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们需要谈谈。”
兰登的声音打断了薇薇安的思绪，这让她一惊，抬起头看向兰登，这就要被净化了么？
缓缓低下头，艰难地开口，“兰登，如果你还，嗯……求你了，请别把我送上火刑架，其他都可以，直接杀掉也可以，圣光净化也可以……”
兰登点头，“可以。”
看他这么好说话，薇薇安又忍不住小声说道：“能不杀我最好。”
“这就要看谈话结果了。”
嗯？薇薇安猛然抬头，什么意思？我有可能不用死？
许是薇薇安的目光太过耀眼，兰登移开了视线，“你最终的结果将由你过往的一切行为来决定。”
虽然只要是魔鬼的信徒双手几乎都沾满罪恶，但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愿意给薇薇安一个机会。
思索了一夜，他做出了这个决定。
在明知道暴露身份就会直面死亡的情况下，她仍然愿意站出来救那两个孩子，这样的人不该被审判，更不会是圣光的敌人。
圣光庇佑良善者。
更会庇佑一切拥有高尚灵魂的人。
万物归于圣光，圣光怜爱众生。
薇薇安瞬间惊喜地叫出声，接着语速极快地喊道：“兰登大人，我可从来没做过坏事，大人，我是好人！我敢对圣光起誓！”
兰登的表情有些古怪，一个魔女对圣光起誓，怕死的不够快吗？但是想想这个女人不惧圣炎，连教堂都敢进，对圣光起誓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不惧圣炎的异端，他从来没遇见过。
“你信奉的魔主是谁？”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圣光教会孜孜不倦地打击异端，就是因为一个魔鬼信徒哪怕现在没做坏事，以后也九成九会变坏。
不论那个人曾经的好坏，只要他开始信奉魔鬼，魔鬼的能量就会在第一时间污染他，而信奉的越久，被魔鬼影响地越久，人性就会越少，直到最后丧失理智。
或是开始举行血腥仪式，召唤魔主降临；
或是狂性大发，大肆杀戮；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精神失常，成为疯子；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与魔鬼的相性极高，成为魔鬼在人间的化身。
而魔鬼的属性决定了信徒会偏向于哪个方面，或残忍，或阴诡，或变态，或暴虐。
不同的魔鬼造成的灾难类型，侵蚀人类的速度等等都是不一样的。
“额，我的魔主是雷兹因魔王。”
兰登眉头一皱，不是所有魔鬼都能被称之为魔王的，这是魔鬼中最高位的存在，可是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魔王？
而且地狱不是八大魔王么？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位。
“它的魔职是什么？”普通魔鬼不论，凡魔王必有魔职。
薇薇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懒惰。”
懒惰？完全没有听过，“失控的表现是什么？”
薇薇安更不好意思了，“就是渐渐地开始越来越懒，慢慢就什么都懒得做，连饭都懒得吃，水也懒得喝，活活把自己懒死。”
兰登：(O_o)?? 这是什么魔主，怎么会有这样的魔主？
“那你的邪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圣炎也对你无效？”
圣炎对我无效？薇薇安有一瞬间的惊愕，后背有冷汗沁出，兰登怎么知道？他对我用过圣炎？什么时候的事？
看着兰登微眯的眼眸，薇薇安顾不上细想，赶紧解释，“奥，我的邪能可以全部收敛起来，化为一个奇点，要用的时候再展开，所以一般情况下接触圣炎没有问题，但是全身沐浴圣炎就不行了。”
“信仰魔主的第一时间，身体不就会被邪能侵蚀吗？怎么能收敛？”
一旦信奉，侵蚀就是永远的，魔主不存在背信者，因为没有任何方法能清除侵蚀。
“额，可能是我们的魔主比较懒，懒得侵蚀……”薇薇安都有点脸红了，“除了信奉仪式结束后体内自然产生的一点邪能外，不会存在任何侵蚀。”
兰登：？？？魔主不就是靠侵蚀来控制信徒的吗？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魔主是怎么控制你们的？”
“魔主从来不控制我们，所以除了远古时期还会有被特性感染不幸懒死的魔女外，到了现在一代代改进信奉仪式，我们已经可以完全控制邪能，而不被祂影响了。”薇薇安小声解释着。
兰登陷入了沉默，虽然匪夷所思，但是合情合理。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阵子，薇薇安手心有点出汗，黏糊糊的，一点也不舒服，她不知道兰登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今天这场谈话了。
“你真的没做过坏事？”
“当然！我可是一直庇护着鲁克村的村民，他们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都会来找我。”薇薇安连忙说道。
这倒是可以解释鲁克村的村民一提到魔女就转移话题的情况。
“你地牢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哦哦，其中有两个是通缉犯，您知道的，还有一个是盗匪，打劫的时候被我抓住了。”
兰登稍一思索，继续开口，“落在你手里的应该不止这三人。”
“我之前的实验材料也都是坏人，真的！其实我们圈子里都是用坏人做实验材料的。”
薇薇安兴致勃勃地开始解释，“好人，或者说是普通人都是有圈子的，一旦失踪总会有他的亲戚朋友上报，一来二去很容易被教会发现；而要是把那个圈子的人都抓了，又很容易直接引来教会。”
她强调，“只有坏人，多数都是独来独往，就是被我们抓住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来给他们报仇。”
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就是盗匪团稍微有点麻烦，一般要一网打尽，要不然就可能有漏网之鱼上报教会，当然这种可能性极低，他们都不敢找我们的麻烦，而把他们一网打尽了绝对不会引来任何人。”
“如果碰见那种赏金很高的通缉犯，我们也会上交政|府换取赏金的，拿高悬赏通缉犯做实验素材的话太浪费了。”
兰登又一次沉默了，他之前确实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现在想来，邪信徒既然能存在这么久，必然是有他们自己安全的生存方式。
“哦对了，之前咱们路上遇见的盗匪一定是从其他区域流窜过来的，那附近都是我的地盘，不会还存在野生的盗匪。”薇薇安说起这个时候，很是自信。
一位高阶的魔女，地盘可是很大的。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看着她黑色的眼睛，里面是紧张和希望。
“你是怎么成为魔女的？”
“我的妈妈是魔女，我生来就应该是魔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