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保存室)
「露法,将F13号遗体调出来,客人们来了。」大叔对着室内一名人员说道。
「收到,已经打开传输出口。记得进入之前戴上口罩与手套。」露法在报告之余不忘提醒三人。
将手套与口罩穿戴好,就跟随者大叔向内部走去。那里有一个白色的柜子。
不只柜子是白色的,其实整个房间都是白色的,而且微微泛冷。
柜子上的自动门打开,里面呈递出了一具披着白布的遗体。
「就是这具..所谓的X..」大叔说道。
但却还未等大叔说完,艾安娜就急切地拉开了白布,刚开始是头部,只剩下一颗黑色的头骨,上面还有一些黑黑的附着物,看不出是什么..
再往下,露出了身体的骨架,但情况与头骨大同小异,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知道了那些黑黑的附着物是泥土而已。
然后才是重头戏,在手腕上的手环..
「有!」方季白和艾安娜几乎是同时喊出了这个字..因为艾安娜刚刚掀开勒覆盖在手腕上的布,现出了那残破不堪的手环。
依稀可以看出是金色的手环,虽然已经褪色,但只要看到剩下的一点儿颜色,也就能推出个所以然了。
「如果是金色的话..大概是干部级别的。」方季白说道,因为在“神恩”之中手环的颜色也在一定程度上象征了身份。
一般级的白色,精英级的紫色,干部级的金色等等..
「既然是干部的话..」艾安娜的脑海中闪出了仅有的几个身影..
但在看到手环上那依稀看清的字之后..两人的表情却一致的凝固了。
[Targaryen]
镌在上面的字,将两人的思绪全部打乱了..
「坦格利安..」
「为什么会是他..」
想不明白。
六年前,他俩刚加入“神恩”之时..[坦格利安]正是当时的领导者..
不能说当时,应该是“神恩”正是他的作品。
他相信人类,最后死在所谓“相信的人类”手中。
明明已经将他下葬了,为什么时隔将近六年,他的遗体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两人惊愕的表情,大叔也猜出了大概,「这位,是你们的熟人吧。」
呵,何止是熟人。
在“神恩”眼中,[坦格利安]就是整个大家庭中最令人仰慕的对象。而对于艾安娜和方季白,[坦格利安]被说为“兄长”也不为过。
「..是您将我们的消息透露给“世界端”的吗?」方季白对着那不可能回答的遗骸怔怔地说道..
他和艾安娜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已经快六年了,您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执念吗?」
这是两人一起的发问。
大叔在一旁站着,看着眼前的两人..对他们投以不忍的目光..谁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熟人的遗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格力斯是这么想的,但他也许是想太简单了。这是后面才发现的..
他们两人想不明白..为什么[坦格利安]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是“世界端”的人在说谎?再欺骗他们?
不可能。
包括[坦格利安]在内,“神恩”内死亡的成员全部埋葬在同一片地区,在“神恩”中称之为:
[祭园]
那地区只有持有魔力的“神恩”成员才能进入..
那么意思就是,[坦格利安]是自己从坟墓中出来了..
「坦格利安...可能在六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艾安娜说道。
「通过他的能力,预料到今日,人类会需要“神恩”的力量这件事吗?」方季白问道。虽然他自己心知肚明。
「也许,六年前他就已经设置好了。在哪一天人类需要“神恩”力量之时,他就会出来为人类指明一条道路。」艾安娜用手按着鼻梁..「明明自己就是被人类背叛而丢掉了性命..为什么死后还是为人类着想!」艾安娜想不明白。
方季白也是。
在将近六年前,“神恩”与人类发生了战争..[坦格利安]因为相信人类而无防备走出军中,最后被[破魔弹]打断了全身的神经..在最后,被内部反动的一人给轻易夺去了性命。
这一过程,一旁的大叔尽收眼底。
「大概..了解了。」大叔想起了六年前的事..他正是人类方的一员。
当时,他作为的是那场战争的领导者。
在[坦格利安]那时候慷慨激昂的讲话之中,他顿悟了“神恩”可以与人类共存,也使他在那场战争之后主动放弃了职位,担任上了“世界端”的院长。
虽然在那场战争中,他当时已经下令不准开枪,甚至准备撤离。
但!
军内的极端分子以“上级命令,不可不从”这种低级理由就违反了他的命令。擅自安装上了[破魔弹]..
但大叔没有将这些事告诉方季白俩人。
【这并不能为人类的错误开脱..只会引起更深的误会。】格力斯心中也是如五味杂粮一般。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
像是缓过神来了一般。艾安娜对着方季白使了个眼色,方季白也很快就懂得了她的意思。
转身,将正面对着格力斯,
「院长,能否听我一言。」
大叔微笑,「我知道,我知道了。这遗骸就交由你们俩处理吧。他...是你们非常熟悉的人吧。」微笑变为了苦笑,他还是对之前没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而感到懊恼。
但这些在艾安娜俩人之间看来,只是匪夷所思。毕竟不知道大叔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谢谢。」方季白道谢道:「那我们收回之前的条件。不必将‘世界端’的所有文件交给我们了。」
这让格力斯有些儿猝不及防。
「..这?..」他表示疑问。
「既然是[坦格利安]的决定,那么我们就不得不帮助你们了。」艾安娜突然插了一句嘴,「我们..也想将他的理想,还是说妄想呢?..给实现。」
这让格力斯打心中佩服这位[坦格利安],即使已经逝世六年,还是能影响到他人..这是多么难得的能力。
「那么..你们埋葬遗骸,需要人手帮忙吗?灵柩我们会帮你们准备...至少是最低级的回礼了。」大叔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十分感谢。」艾安娜鞠躬表示谢意。但一旁的方季白却提醒道艾安娜:
「[祭园]他们进不去。」
「话虽如此,但我们这次的目的地不是[祭园],而是..」艾安娜打住了自己的话,剩下的就要靠方季白自己去猜测了。
「我知道了。将他埋在那儿吗?你可真是有心。」方季白笑了笑,看来是意会到了。
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讲什么的大叔有点尴尬的笑道:「那...我们就先去准备准备吧..」转身,又走向外边露法,「将F13遗体处理一下,准备为其举行葬礼了。」
「是」露法回答道。
一切也就办妥了,接下来就是艾安娜与方季白两人的事情了。
——飞机轰鸣着..
目的地是哪里?除了方季白俩人外,车上包括格力斯在内的四个人都不知道。
除了格力斯,其余的三个人都是格力斯的心腹,是值得信任的人,也就是这样,他们就被选上了,参加这一场特殊的远游。
是方季白在开着飞机,这是在“神恩”学习到的,毕竟“神恩”经常出着远行的任务。而艾安娜又不想学,那只好身为搭档的方季白来学习了。这大概就是他的“绅士”风度吧。
也谈不上很远,只不过是在一处很寂寥的地方。四面环树,这里是禁止开发区,要不是政府为了留住这最后的绿色森林而做出了强制要求,不然这里早已高楼耸立了。
在森林上空兜兜转转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艾安娜与方季白当时用魔力做的路标,那是一个常年散发着紫色电感的魔法阵,当然,这些是能被有魔力的人看见,外人来看只不过是闪电的袭击罢了。
「降落吧。」艾安娜说道。
方季白就将机身缓缓的往下压,在经过熟练的操作,将飞机平稳的停在了森林内部裸露一块空地上。
森林到处都是绿树成荫,唯有这一小块地方寸草不生,大概是因为这里曾经被用来作为新型炸弹的试验场所,幸亏不是什么含放射性物质的炸弹,不然他们可不敢带着大叔几个人来到这儿。不过现在距离被轰炸已经三四十年了,这种炸弹的余威早就消散殆尽了。
心腹三人将棺抬了出来。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在这因人类过度开发,透支地球资源的社会,这样原滋原味的景象尤为难得。甚至很多人根本没见过真实的原始景象。即使是旅游胜地,也充斥着人类过度使用的痕迹。就像珠峰一般,因为科技带来的结果,现在登上珠峰的路上,甚至可以看到有人在摆着烧烤摊。而还有一些自然公园,则是被人类刻意改造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古迹久更不用说,连自然都不放过,人工的更是在劫难逃。
这里的美丽超乎了大叔的想象,他所知道的大都市都是由机器构成的,虽然路上还有树,但这些树制造氧气的量简直微乎其微,现在已经有可以直接供氧的装置安装在街头各处。因为仅限于大都市会存在这种供氧装置,他不能判断一些偏远地区是否也是这种景象,但在他记忆中,即使是小城市也没有如此原始的景象。
但美丽的景象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眼前的墓。
[Hill Tarland]
「希尔姐,我们来了。」可能只是寒暄语吧。
「她?是哪位?」大叔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着的黑色服装,便问道。
「希尔•特伦德,那位的妻子。」方季白低下了头,像是在作礼。
「..她也是那场战争的受害者吗?」大叔再一次问道,并且同着方季白一起作礼。毕竟方季白使用的是中国的鞠躬,而不是他们那边的祷告。
「最后一场战争..她为了保护我们..」艾安娜解释了一句。
「是这样..呢..」大叔可能有点悲伤,明明都是善人,为何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一时间的沉默,谁都一言不发,大概是在全体哀悼。直到全部结束之后,方季白才说了第二句话:「我们想将[坦格利安]埋葬在她的旁边。」
「但是,以你们之前所说,“神恩”成员不应该都埋葬在一个叫[祭园]的地方吗?为什么这位会单独出来呢?」大叔不解地问道,如果身份很低的话,到还可以说的过去,但对象却是坦格利安的妻子,这就令人想不明白了。
方季白叹了口气,「因为这是我们逃亡后回去,唯一能在认出来的尸体了吧。」
方季白脑海中勾起了之前的回忆【希尔是死在冰洞中,身上受到了不下五次枪伤,是用尽所有的力量将地底的冰洞封住,才得以让地底的两人逃出生天..当他们回去的时候,尸体都已经被处理掉了,只有在冰洞中的希尔的尸体得到了保存..】「也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只带希尔姐来到这儿啊..」
大叔看出了两人的心思,在江湖上混上了四十多年的他可对一些后辈的举动了解得当。但他却并不为此感到庆幸,反之,他对现在的形势感到懊恼,【明明人类已经对这两个孩子做出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现在的我们,还有何颜面去请求他们的帮助呢?】大叔叹出一口气,再虽然并没有接上艾安娜刚才的话语,却真实的含着愧疚地说道:「对不起。这一块地区我一定会保护好,让两人能在这里获得迟到的清静。」
两人略显得有点吃惊了,而后又转变为微笑:「那还请您记住这句话。」
——他们将坦格利安重新下葬了。埋葬在希尔旁边,让这一对佳人时隔六年再一次相聚。
不过这可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恩”的存在了。
以后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