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藏身在桌底之下,彷徨的望着屋内的一片火海,置物架横倒在地上,各种各样的木工品也躺在火焰中,余烬与火星飘向四周。
木制的地板也在燃烧,残破不堪的屋顶似乎下一秒就会轰然塌下,四周的墙壁也摇摇欲坠。
桌子,椅子,床,屋内可以燃烧的一切都在冒着无情的火光,热浪一股而又一股地向他袭来,浓烟呛得他几乎快不能呼吸了。
晶莹的瞳孔中倒映着的是火红的光芒,窒息的痛苦使他不断咳嗽着。
“咳咳咳,咳咳咳”
他知道死神离自己不远了,但他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必须做点什么,干涩的喉咙中挤出一丝沙哑的声响,他用尽全力呼喊道。
“咳咳咳,救命!咳咳咳,来个人,请救救我”
究竟,究竟为何会这样,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为何如此不幸的,降临在他的身上。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内心的声音,就连神也没有回应他的诉愿,更没有人听清他的呼救。
“神啊,咳咳咳咳咳,请……救救我”少年闭上了眼睛,双手合着十,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也许是预感到生命即将流逝,少年的脑海中走马观花的回放着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他出生在王国某一片普通的村庄之中,村庄有百来户,大家过着放牧,耕田的生活。
村子虽然说不大,但有一条河流穿过,下游便是水草丰美的平原,河流旁则是肥沃的土地,村民们在平原上蓄牧,在河流旁耕种,不同的季节,大家做着不同的工作,一年四季,大家都生活的不错,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定期光临的,是圣教的神官,偶尔来到村子里的,只有路过的旅行商人,或者吟游诗人。
他经常在河流边与同年纪的孩子们一同玩耍,看着河边巨大的风车缓缓旋转,在草地上追逐圆滚滚的戈达们,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父亲是村中的木匠,能做出许多精美的木工作品,还常常热心地帮助村民修补房屋与围栏,河流旁的几座大风车都有父亲精巧的木工机关,因此在村中拥有很高的声望,他也不少跟着沾光。
父亲母亲很爱他,村里的人都很好,邻居家多做了的奶酪,会分给他一块,好友家的新鲜羊奶都有留给他一口,因而他很喜欢村里的大家,喜欢这个小小的村子。
明年,十五岁的他就会正式成为父亲的帮工了,他跟随着父亲学习木工已经五年了,该转变学徒的身份,成为一个独挡一面的大人了。
父亲给了他一项最后的任务,那就是雕刻出一样……的作品,父亲给了他一年的时间,让他能刻出最为完美的木雕,证明他是一名合格的木工。
怎么样,才能雕刻出父亲满意的作品呢?最近的他,常常一个人坐在河边,思考着这个问题,看着水下嘻戏的游鱼,发着呆。
父亲说过……
啊啊啊,不想了,反正还有一年呢,慢慢来吧。
“路易,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喽,快点过来帮忙,不要一个人在河边发呆”
“好的,安可姐姐,我马上就过去”他朝着身后摆手示意着,直起身站了起来,穿过稻田,向村子中央走去
今天是村中重要的节日,也是这个信仰神圣伊撒克尔教的小村庄为数不多的节日,也是他最喜欢的节日,米格芙兰节。
记得小时候的自已的愿望,就是成为像米格大人那样的英雄,可现在的他,似乎离这个梦想越来越远了,自己是不是只能当一辈子的木工了?
他甩了甩头,自己要是不快点过去帮忙,又要被桑格主教骂了。今天早上的礼拜他又忘记做了,因此他被主教罚去在庆典上帮忙,充当人手了。
“我来了,我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路易,你怎么现在才来!快,给我去帮忙,人手本来就不够,你还去偷懒?”
看见急急忙忙路来的路易,桑格主教有些生气地说道。
这是位历经沧桑的老人,苍老的脸庞上爬满岁月留下的皱纹,花白的头发藏在主教帽中,同样花白的胡子长长的就像夏天的土棉丝,身上的教服可能同他的年纪一样大,有着许多褶皱。
但他的眼睛却像鹰一样,炯炯有神,丝毫不浑浊。
“我可没有偷懒啊,我是去思考如何更好完成工作罢了,嘿,我这就去帮忙,主教大人,回头见!”
少年笑着跟桑格主教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就去帮忙了。
“这个要放哪好呢?”
“路易哥哥,把这个草垛放这边吧,谢谢你帮忙”少年身旁的小女孩朝着广场的角落指去。
“不用谢啦露比,话说什么时候开饭啊,我都要饿死了”少年笑着跟女孩答话。
“现在才下午的说,怎么就要吃饭了,路易哥哥真是个贪吃鬼呢”
“哈哈哈,多吃怎么了,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嗯,我看看,似乎没有的说”女孩环视了周围。
“那我就先回去了哈”
“那就晚上见喽,路易哥哥,晚上的祈祷记得做啊,要不又得被桑格主教罚了”女孩朝着逐渐跑远的少年喊道。
“知——道——啦”
少年的声音被风吹散在村子的道路之间。
。。。
“母亲,该去参加庆典啦!”
少年急急忙忙地推开半掩着的木门,显得十分的兴奋。
“真是的,总是那么毛毛躁躁的,别忘了等会儿去庆典前,要去教堂做祈祷”
母亲正坐在桌前织着冬天的毛衣,虽然说现在是夏天,但也正是类羊兽产毛的季节。
虽然说母亲嘴上这么说,但她的脸上也是挂满笑容,她也很期待这一次庆典吧。
“对了,我今年用和旅行商人换的满天星与郁金香织了个花环,喜欢吗?喜欢你可以戴着”
“谢谢母亲大人,哇,真是好看!”少年拿起桌上黄白相间的朴素花环
“你喜欢就好”
“哇!不好了,我还要打扫教堂来着,母亲大人!我先走了”少年一溜烟又跑没影了。
“你这孩子,花圈还没拿呢”
父亲现在正在修理上游那座坏掉的水车,以他高超的技术,应该可以很快能赶上来参加庆典吧。
大家在村中矮小的教堂中做着祈祷,祈祷着安稳的生活,祈祷着生产的富足。
“……愿伟大的伊撒克尔神护佑着我们”桑格主教结束了他长长的祝语。
“愿神护佑着我们”
古老破旧的教堂中挤满了人,大家虔诚地向一尊雕刻精致的木神像祈祷着。
桑格主教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圣典,一脸严肃地吟诵着神的史诗。
祈祷过后,便是少年期待着的庆典了,村里的大家聚集在村子中央,大摆宴席,桌上尽是美酒美食,他可吃得是不亦乐乎,还两眼放光地盯着桌上大壶的麦酒,可惜母亲不让他喝酒,只能趁夜起来偷喝了喽。
围着火堆,跳起了献给英雄的舞蹈,少年跳累了,走到河边,望着河的上游。
父亲怎么还不回来参加庆典呢?一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吧,毕竟那座大水车是圣教的大人主持修建的吧,没那么容易修好。
他不担心父亲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这个地方附近没有什么危险的魔物,零散的哥布林就连赤手空拳的他也能对付。
以防万一,还是去找找他吧,因为大水车所在的地方属于村子的外围,少年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拿上长枪,带上一壶父亲喜欢的麦酒,沿着河的上游向大水车所在的地方走去。
出了村后,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只有几十只从洞中逃散的戈达,似乎不是因为害怕他,因为戈达们跑的方向,与他相同。
水车似乎在他前边不远处,他习惯性的看向天空,以确认他走的方向没有错。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突然愣住了,天上的几颗星星为什么感觉比平时更加耀眼,似乎还,越来越大了,拖曳着火红细长的尾巴,划破寂静的夜空,然后朝着他这边飞来。
不,是朝着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