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话音刚落之际,天边玄鹤翻飞,北风席卷着地面,一阵沙尘吹卷而来,扰得到处尘土飞扬。而在尘土之中,再一次地,我看到高楼显筑,寺院林立。我的身边,本是只有几排已经枯光了叶儿的老树,而如今,已变成了行人遍布的大街。
商贩的叫喊声,市井的嬉闹,以及不远处寺庙里一声悠扬的弦音,不免让人有种殊于人间境界的感觉。枯藤,老树,昏鸦。店铺都是存于风尘之间的,整个门面开起来都是灰蒙蒙的。泛黄的木桌,已经有了几个缺口的老藤椅,以及一把别致的紫砂。都满是岁月的味道啊。
“路迢迢,水迢迢……”我转身看了看禹年,胜似他对这里的注目要甚于我。
“功名尽在长安道。”禹年接过了我的草诗,这本是元末陈草庵的诗句。“功名尽在长安道,珠玉难携奈何桥啊。人于生死,财富如何带的走呢?”
我不再有语,自是知道禹年心中滋味。便示意向前走点吧。
一路走着,大小店铺,和当年的境况所差无几。除了几处因为过度村坏而被修缮之外,其余的,还是一见如故。
“禹年,你开心吗?”我的两目紧紧地盯着禹年,问着,看着。
“或许吧。这里至少让我觉得,当年的寒窗十年,当年的借笔入士,竟都成了传说,不觉可以感叹。”
“此处,和你我二人,缘分不浅啊。”
此时,正当我吟咏叹息着逐年的往事,感概不止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两位男子。此时,我已经老了,两鬓斑白,耄耋老朽了。可是,在我面前的两人,却依旧是青春相貌。
“二位,许时不见了。”其中的一位男子先作辑道。
“二位尚是安好。”我对之还之以礼。
三十年前,我因丢失文房笔而惊恐万状。而当时卖笔之处,也正是这两位所支起的小摊。
“文房笔可管用否?”
“管用,先生和我,一经如试,便摘得探花榜眼之位。之后因此笔作文,被皇上赏识,终官至一品呢。”禹年因不期而遇,,便大作铺张地夸耀了那两管毛笔。
“甚好,甚好。先生可有闲暇,能与我去前方小寺,休憩一番。”
我点了点头,便跟上了。
不时,足下不禁生起一番云雾,将我们四人载起。脚踩清风,香未燃半,便到了。
寺庙甚是清幽,除了方丈和几个和尚之外,并无闲人。庭院的一侧,养的是大盆的紫兰,色泽纯正,有几株还是西域的品种。
而在另一侧,只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谭着一副卷轴,卷轴下有一人,卷轴上有一人,遥相对也。
三十年前,由于上京赶考的时间不得错过。当时与这间寺庙只是擦身而过。没想到,三十年以后,竟然能够优哉游哉地停在这里,细观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物。
“先生,当年我赠笔二位。二位中举,缘分可谓是至深了。”
我颔首一下,而禹年也作了一个楫。
“缘分之处,已有三十年了。那两支笔的主人非我也。如今,他想收回两支笔,不知可否答应?”
“若是主人愿意收回,我等自当从命。可是,无奈身上匆忙,未带笔物,不知如何还笔,还请明示。”我便知道是要收笔,那也尽会答应的。我望着远处,不禁有些郁气,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我有笔在卿处多年矣,可以见还。”一声幽怨的长调从远处的山中传来。
随后,只见两只如椽大笔散发着五色的神光,从我和禹年的胸口被抽离。两支笔的颜色光鲜,丝毫没有破旧之迹。
笔分五色,曰黄、曰青、曰赤、曰黑、曰白也。
而就在被完全离开身体的一刹那,只见彩光四溢,两只大笔径自化作两道虹光想后山飞去了。
“此莫非是贤者郭璞也?”禹年啧啧称奇,又对刚才的景象还心有余悸。
“此人非郭璞,我们也非江淹……”我遥望着远处,只见烟雨朦胧之中,一个人影在想院中走来。缘分到了,自然便是要来的。
两位先生为我和禹年泡了两杯清茶,我饮了,而禹年直推托涩口。倒是,我们却一齐地问起了那五色毫。
那两人先是一愣,随后便笑了起来。
“先生有所不知,可这两支笔哪里是传说中的五色毫啊。”另一人又接道:“此笔练自通灵玉中,毫乃取自九尾,我小小奂山如何能同那千古五色笔来比啊?”
“噢?”禹年听起,竟不知来了兴趣。“可知方才收笔人是谁,若笔非五色,那人自不是郭璞了。”
“自古功名利禄,不可浪得虚名。此笔助二位考取功名,只吸二位为人时候的精气,方可有效。功名非白名,得功名时候,便会吸人精血。人死之后,笔便作为满载精血的容器而回。方才收笔那人,便是此笔的主人,白翁也。”
说到这里,禹年的背后直发冷汗,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谈笑风生的两位白面书生。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那就是说,我为人的时候,精血实则被这五色笔吸了大半?”
“的确如此,可否则,二位又怎能仕途通畅呢。人之精气,本是人气力所在,二位如今还能站立,可见功名之中,自有自己所努力的,比起之前许多考取功名之后就无力起身,一病而终的,二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