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难怪九尾会唤我前来。原来,那两只五色笔竟都封在了你的体内了啊。”鬼市主人笑着。“五色笔知而不可用乎。若要验人,一不该不禀事情,而不该伤人性命。后生不忍再有杀生之事情,便事出无奈,仅以吾身,将此笔封印了。”我正襟危坐,面相鬼市主人。
“你可知道笔的来历?此笔天气灵气,自诞生始,不知吸食了多少人的浩然真气。只怕你这散仙之躯,不过三月便会成为上仙金身了。”“后生绝无偷窃功力之意,若主人可收得去,便发誓不再使用。后生愿将两笔奉还。”我犹如虔诚的教徒,面对上帝,礼拜着,叩问着。
天边一身鹤鸣,却无比的悲伤。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却好似叫道我的心理——五色神笔,岂是轻易便可挪移收放的。只是,九尾在一旁却说道了另一种说法。大罗仙躯,仙得之不减,鬼得之成仙,妖得之成王也。意思是,我的手上,有一次机会让禹年摆脱鬼的这一身份,但代价就是,我的身躯崩坏,神形俱灭。我不敢回答,这不是私利或者是不私利,我的思路在当时甚至有些混乱。我知道我既不可以仅仅以大义而无意识地就献出自己的身体,但我也知道,成仙,这是禹年百年来的梦想,也是我和他在同平台上对话的基础。
此时,我想到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程慕虔,是我和禹年幼时的老师。那个时候,我和禹年所学习的地方,只是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面。冬天很冷,门外的河流结了三尺厚的冰,松柏上的积雪一夜直接接连折断了好几颗古树。
寒风瑟瑟,当时,我们避寒的只有一尊小小的火炉罢了。大家都很冷,但炉里的炭火已经不足了。天降大雪,炉子周围的尺寸之地,只能容得下几个学生取暖。而每次在火炉被点燃的时候,我是被排挤在一边的。
原因很简单,那点炉火里,也是那几户殷实家庭所出资修的。对于我勉强将学费才补齐来说,我不想在那里,也没有资格。而每次在休息的时候,他们总是一起围坐在火炉边。而我却只得在一旁。
我的心里,愤怒和悲伤交加着,映现在眼睛之中。先生看出了我的心思。撇过那些在火炉旁说笑的学生,独自走到我的更前。
“你很生气吗?”先生站立着,从高处俯视着盘坐着的我,就如同天神一般地纯粹。“嗯。”其实,是很多的。“为什么?”先生淡淡得说。“这不是大道。富贵不可以驱除潦倒,大义不应该被蹂躏。”“这就是你所认为的道吗?”“大义人人深知也。”先生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却常常难以被察觉到。先生不再说什么,而是一撩衣袖,旋即向那座火炉走过去了。我呆呆得望着他,望着火炉,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望着我残破的衣裳,望着我那早已不是完全的心灵。顿时,我发现,在我的课桌上,多了一本很旧的线装书——《南华经》也。
而当我略略间杂着怒气,口里呼吸着寒气翻开的时候。外面是那么的冷,世界是那么的黑暗,而我却只是在这里。在书上的第一页,赫然的六字,我深深可记。“道可道,非常道!”后来的时候,我一直在研读这本南华经。我发现这本与儒学格格不入的道经却出奇得可用。而这本道经,被我一直保存着,一直到先生走的那一天。
那一天,同样是飘雪。红泥小火炉在先生的宅地里已经因破旧而放在一边。家道中落,在我从京城感到先生家中的时候,已是家徒四壁,凄惨景象了。没有一个曾经的同学,没有一个曾经和先生一起学儒学,盘坐在火炉旁的学生在这里静静等候他的最后一刻。“孩子,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啊。”“先生,学生在。”那一刻的我,早已泪流满面。顾不及当年,顾不及情怨。我和先生谈起了过去,每谈一个字,就如同针刺了我一下心口。也就像一把斧锤,凿下先生的最后一堆碎瓦。
后来,周围的风达到了很高的强度。先生的屋子在风中震颤着。仿佛再过几秒钟,整个屋顶就要被掀开似的。而就在这个时候,先生耗尽他最后的精力,和我输了这样的一段话。
“孩子,你觉得现在,你的内心还贫穷吗?”当年,他问我是否贫穷。我不敢 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