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的是我的右侧肩部，垂直下移着看，右手手里还提着她打包的那盒面。
“大威天龙！”
我用左手拉起颜九月的后脖子，试图把她提起来。
当然，她不是小猫小狗，是个人（萝）类（莉），提不起来是很正常的——要是能提起来才有鬼啊！
“咬hi（死）你！”颜九月含糊不清地说着反抗的话。
“你要是鬼，那我可就不困了，人鬼情未了，还是这么可爱的女鬼，我会幸福死的！”
她听了这话，松开了嘴，转而把手架在了我的脖颈喉结处：“呸呸呸，真恶心，还人鬼情未了呢，你的WindowsXP系统是魔改过的吧！”
“原装的，只是在上面装了小红车。”
“哈？那是什么？”颜九月显然没有听出这个梗，皱皱眉头转而说，“人生重启按钮（指喉结）已经被我抓住了，还不快老实投降，乖乖被我吃掉？”
“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壁纸软件罢了。”我笑了笑，换上了含情脉脉的眼神，“不论是活着和你一起，还是被你杀死，怎么想都是极其幸福的事。”
颜九月的脑子又一次宕机了，俏脸微红：“姑且留着你好了，一次就杀死有点可惜，慢慢吃掉才是最享受的。”
“感觉，真的要被吃掉了呢...”
“啊啊啊啊啊，还是杀了你好了。”她突然开始施力，我的喉腔被明显的挤压着，剧烈的疼痛涌上大脑。
可只是一瞬，她又像泄了气的球，收回了气力，同时松开了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舍不得杀掉你，真是的真是的！”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似地说着。
“咳，还好这一站没人跟着一起下来，咳咳咳，不然要被你吓死。”我轻轻揉着喉咙，缓解着被大力挤压带来的痛感。
她突然站立，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怕啊。”
“呵，大猪蹄子，前不久不还和我说，‘啊啊啊啊啊啊啊，被你杀死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后一秒就变成贪生怕死之徒了。”
我笑着说：“在真的帮到学姐之前，我还不想死。”
“你又能做什么？”她挑挑眉，转过头不再看我。
“不知道啊，所以想跟着你，什么时候知道了怎么真的帮学姐了，然后去实施完再死。”
“想着去死，你可真奇怪。”
“不奇怪，毕竟现在在墓园，有点网抑云也正常。”
她转过身，伸出了手：“把那盒面给我。”
我抬手递出，“这么快就饿了吗？”
“这段路自己拿比较好。”
“显得有诚意？”
“要你管！”
她一把接过塑料袋，踏起就脚步往墓园深处走，毫不顾及我的存在。我叹了口气，小跑着追上，走在了她的身边。
“天黑了墓园里也不是很亮，小心些。”
她没有回应我的话，我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提供额外的照明，更加光亮的环境下，我注意到颜九月正咬着下嘴唇，唇边溢着点点血丝，看起来抑郁气息十足。
她始终低着头咬着唇，双手提着那个塑料袋。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进了这个墓园里颜九月就显得有点不对劲。
不同于上午去过的小学、下午去的中学，那时候更像是对美好过去的回忆，现在，颜九月现在的表情却是像要去自首，然后一个人同时扮演法官、陪审团、原告还有被告甚至是双方律师一样，矛盾、冲突、释然，能体会到的感觉很丰富。
我跟着她在墓园里左拐右拐，无须查看排列号数，路熟悉的就像家一样。
最后停留在一处角落的墓碑上，墓碑上有相片，已经有点发白了，旁白铭刻着的名字...
是颜九羲。
上一次祭奠时留下的花还没完全腐烂，剩下的一根茎上连接着萎缩边干的花瓣，而放置这根茎杆的小框子里已经放满了干枯的茎杆。
颜九月把塑料袋放下，面面俱到地打开了盒子摆好筷子——筷子对着的是墓碑。接着展颜一笑，如同是归家一般的依恋，语气尽显温柔：“好久不见。”
“那家店的面你以前很喜欢吃呢，我倒是嗤之以鼻，不过现在也一样啦，要不是吃着面能想起你我才不吃那家店的呢！给你打包了一份，想吃的话自己动，懒得喂你了。”
我有点愣神，之前一口气吃掉两份面的壮举，真的会是在嫌弃那个面？嘛...好想也是，她都没说过那面是因为好吃才带我去的。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起来，机械地走近了几步，蹲下身撕开一次性的筷子，夹起一缕面往相片塞。当然，不能有什么照片突然张嘴的奇迹，面条抵上墓碑，沾上了许多的灰尘脏污。随着颜九月一点点的用力，面条断裂，有的粘在了墓碑粗糙处，有的掉落在地上。
颜九月冷冷地说：“挑食可是不好的啊。”
她放下筷子，双手托举起快餐盒子
“喂喂喂！颜九月，你在干什么？”
而她像是完全没有听见我的话，自顾自地把那个面盒抵到了墓碑上。汁水从餐盒中泄出，配料掉落出来，整个墓碑像是从餐厅馊水桶里拿出来的一样。
“喂喂喂？你没事吧？”我上前一步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颜九月眨眨眼，看着眼前自己造成的场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能帮个忙嘛...”
“有纸巾和水，很快就能擦洗完。”
她从挎包里拿出一瓶水给我，自己打开一包面巾纸，说：“你负责倒就行，我自己擦，毕竟是我自己做的坏事。”
“好吧好吧。”
我沿着墓碑顶部缓缓倒水，液体混着油脂流向地面。
借着这个机会，我问道：“要解释一下吗？”
她仔细地擦拭着相片，“想问的就问吧，都带你来这儿了。再倒点水。”
我和她配合着，手口双线程运作：“首先是这个人，颜九羲，是弟弟吗？”
那个相片，让我冒出了鸡皮疙瘩。实在是太像了，面容和我的面容几乎一致，唯一突出的不同点，就是相片里那个颜九羲的眼睛比我要有神一些。
颜九月回答地很干脆：“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想和你姐弟相称了吧？”
“正常人可不会喜欢弟弟。”
“你又不是我亲弟弟。”
大概是太像了吧，使得我有些恐惧，说话声音都软下来了：“我回去要再问问我是不是亲生的...”
颜九月依旧是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不是，我偷偷拿你头发验过了，血缘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你和你的弟弟一定很亲近吧？”
“废话，我可是她姐姐！”擦拭着墓碑的颜九月眼里，闪着光。
“那我呢？我的定位？”
“又是弟弟又是男友咯。”颜九月的语气很是轻快。
“再确定一下，你和他，”我指了指相片里的颜九羲，“没有亲情变质吧？”
“嘁，你在觉得我拿你当替代品吗？”
借着水，颜九月还顺便把一些浮土灰尘也擦拭掉了，现在的墓碑看起来一尘不染。做完了手头的活儿，她站起身，和我对上了视线。
我不做回答，继续盯着颜九月的眼睛。
她摇摇头：“没有，他无法被替代，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