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宁静淡雅，没有了都市喧闹，湿润润的风透过纸质的窗户抚进来，扬起李长歌的长发，散去了些许戾气。
下人仔细的将华贵衣裳穿到李长歌身上，抚平褶皱。
“你来我身边也有些日子了。”
李长歌语气清冷，声音在屋内回荡。
“算上今日，刚好一年有两个月呢。”
服侍李长歌穿衣服的宫女垂着头，身体躬着诺诺道。
眼前这名小宫女看起来和李长歌一样约莫的十六七的年纪。
这女孩素颜，看起来极为普通，但若细瞧，其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画龙点睛般一股轻灵之气跃然而出，只是常年粗活，皮肤略显粗糙，毫无娇嫩。
且五官端正，气质淡雅，只要稍稍化妆修饰，其貌定然一鸣惊人。
李长歌挑眉，倒是稍稍惊艳了下。
“你记得倒是清楚。”
“奴婢自然不敢忘记。”
这女孩说话时低垂着头，从不直视李长歌的眼睛，且自方才为她更衣之时的动作与礼节，也近乎完美，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昨日，自己穿越过来，醒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这丫头。
记得当时小姑娘好像还在哭，见自己醒了转眼便消失不见，结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皇帝和柳德妃便都来了。
“你叫什么？”李长歌道。
“叶伊人。”
声音清凉，宛如微风，不论是男是女，皆都厌恶不起来。
“柳如是让你待在我身边都为她做些什么？”
李长歌的声音并没有丝毫质问和威胁的语气，平静淡然。
但也正是这份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平静，直吓得叶伊人脊背一冷。
显然，自己平日里背着公主将其衣食起居，等消息汇报给柳德妃的事，败露了。
李长歌的原主是一个极其跋扈嚣张的人，恶趣味也不少，平日里除了吃喝赌博之外，最喜欢的便是欺负像叶伊人这样有长相，声音舒适，且身份低微的女孩。
想起往日里，长公主对自己的殴打谩骂，叶伊人赶忙跪倒在地上，冷汗顺着额头便流了下来，却又无可奈何。
委屈的想哭。
原主昏迷的这几天里，她身上先前被殴打的淤青才刚刚下去...
按照大唐律法。
宫女出卖主子行踪乃是死罪。
柳如是乃后宫四妃之一，妃子的命令她不得不从，听也是死，不听也是死。
念及于此，叶伊人虽然委屈的流泪，但颤抖的身体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大概自己今天就要死了...
也总算是在解脱了。
清楚明白自己下场的叶伊人心如死灰，跪在地上擦了擦眼泪如实道。
“德妃娘娘...让奴婢将殿下的衣食起居以及近些日子的喜好，每隔几日便向她汇报。”
原来如此，怪不得在借助前些年的那次刺杀之后，柳如是通过自己的女儿搭上自己这条线之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边取得原主的信任。
甚至哄骗的自己都叫她母妃，气的父皇大发雷霆，而且和母亲关系极好的京都将军府屠门氏，也与自己的关系极速恶化，甚至连自己被教唆服毒一事，都没有派人前来慰问。
“你身为本宫的贴身丫鬟，却吃里扒外，将本宫的衣食起居全部汇报给一个后宫嫔妃...”
李长歌挑眉，饶有兴致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叶伊人。
“你可知这是死罪？”
“...”
稍稍活动下，起床之后僵硬的脖子，李长歌嘴角轻轻勾起。
这种掌握他人生杀大权的感觉，让她极为享受。
“给你个机会。”
李长歌抬脚轻轻踢了踢叶伊人的肩膀，示意她抬起头来。
“你觉得柳如是...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
叶伊人缓缓攥紧拳头，抬起头，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给我个机会？
活下来继续夹在这些大人物的阴谋算计之中，做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吗？
“...”
不给她沉默的机会，李长歌弯下腰，轻轻勾起叶伊人的下巴，丝毫不容拒绝，斩钉截铁般。
“说！”
“...”
喉结微动，叶伊人吐下口水，隐隐发觉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比起曾经那个不需任何理由便随意殴打她的人不一样了。
似乎变得更加的可怕和智慧。
宛如一只沉默着，盯着猎物的恶虎，呼吸平稳，眸子中甚至望不出一丝贪婪。
“奴婢...只是一个宫中侍女，不敢...不敢揣摩德妃娘娘的为人。”
“有意思。”
李长歌轻笑，妩媚的撩起叶伊人的下巴。
“你怕她，难道就不怕我吗？”
如果说之前叶伊人面对李长歌时的感觉是单纯的害怕和恐惧，那么现在的叶伊人面对李长歌便只有发自心底的畏惧。
连她也不知道，这多出的一丝敬畏究竟是从何而来。
“...殿下。”
一滴清泪止不住的落在李长歌指尖，叶伊人浑身颤抖，绝望的闭上眼睛。
“殿下大恩大德，还求殿下赐奴婢一个痛快！”
“呵哈哈哈哈。”
把玩着手中美人的泪珠，李长歌玩味似的笑了起来，随后越笑越厉害，连肩膀都不住的颤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叶伊人神色茫然，不明所以，更不知长公主为何发笑。
“怎么进的宫？老家何处？父母何人？”
李长歌止住笑意。
“奴婢无父无母，出生后就被卖了换田，听得喂我长大的主子说，我是在邻国买来了。”
“七岁时...被出宫采办的嬷嬷买回宫，做了下人...”
叶伊人跪在地上，如实交代。
封建农业社会，没有生在权贵家的女人，命不可能比一块地值钱，被卖了换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样啊...”
李长歌将指尖的清泪抹在叶伊人的脸上。
“本宫记得你算术不错？”
记忆中，叶伊人算术极好，原主平日里出宫挥霍，开销极大，都这丫头带钱算账，从不曾错。
“不敢...”
“过来！”
像是玩儿够了，李长歌失了兴致般的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命令道。
古代女人，特别是宫廷中的女人，头发的打理极为繁琐，李长歌自己自然是不会动手。
叶伊人乖乖起身，轻步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小心翼翼的来到李长歌身后，开始梳头。
“谁教的？”
“买我回来的嬷嬷有个外孙，请了先生教他，奴婢...在门外...偷偷学来的。”
无分无名，无野心，容貌上乘，身世凄惨，脑子聪慧。
这么好的一个棋子，杀了可惜。
想到昨晚的漫天银河...
李长歌冷笑。
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恐怕连这个世界修为最强的仙人也要奉为神迹吧...
“小妹妹，本宫问你。”
手上动作一僵，叶伊人小心的将手中锋利到随时可以刺穿脖子的发簪，插到李长歌发丝中盘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