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从前有一座看不见的山,山上住着一群看不见的仙………”
大炎,年关将近,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提早挂上了红灯笼,一派喜洋洋的气氛。不时有几个孩童提着买来的炮仗笑闹着从街边跑过,准备去寻几个罐子、路过的狗子、废弃的水井来炸。
刀客塔独自坐在街边的茶水摊里,一边品着茶一边饶有趣味地听着台上说书人谈天说地,胡吹海吹。 只是由于年关将近,此刻来听书的人只有寥寥数个,甚至一段时间后就只剩下了刀客塔一人了。
“唉……”见状,说书人轻叹一口,将醒木在桌上轻轻一拍,权当故事告一段落。随后他从桌底摸出一盏茶碗,从水壶倒出半碗清茶,慢慢一饮而尽。
“啪啪啪~”刀客塔鼓着掌,从口袋里摸出两千龙门币放入说书人的钱箱里。
“感谢这位姑娘的捧场,祝这位姑娘好运连连,万事顺利。”说书人起身对着刀客塔拱拱手,权当感谢:“只是这钱我可不能收这么多,这世道赚钱多有不易,您还是拿回去些吧,几十枚铜板足以。”
“你这摊子,有些年头了吧?”刀客塔没有回应说书人的话,反而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此乃某家家父所传,时间大概也有……四五十来年了吧,”说书人有些疑惑,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整个城北的人都知道,所以他就如实答了:“可惜家父仙去的早,某也仅学得些许皮毛,况且近些年说书这一行也没落了,将来怕是要卖了这摊子,另寻谋生之法……”
“四五十年啊………真是有够快的,”刀客塔道:“当年我的好友请我来此处喝酒,不料大醉入梦,因此赊你父亲一缸酒钱,这龙门币你就安心收下吧。”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说书人诧异地打量了刀客塔一番,愣是没在她身上看出岁月的痕迹,依旧是二十来岁年轻人的模样。如果真按她所说,那今天自己岂不是遇上了仙人?
“叫我刀客塔即可。”
“刀客塔………”说书人想了又想,愣是没一点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于是干脆放弃了思考,好奇地问道:“某观刀客塔并非此地人,此刻年关将近,可是有亲戚在城里?”
“受人之托,前来接她的妹妹回去过年而已,只是暂且还未寻到。”
“哦?可否请教名讳?某说书十余载,这城市的人不说全认识,但至少也有半数与某相识。”
“名字吗?她叫…………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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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恩人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没齿难忘啊!”城外的荒野中,一名书生样的青年正用与其外表截然不同的油腻圆滑的话语,对着两名少女恭维:“我观二位根骨惊奇,眉宇间有不凡之色,周身更是有贵气护体,想必是哪出的隐世高人下山历练吧……”
“…………”炎熔抽了抽眼角,有些无奈地看着书生表演。
“呜呜呜~一定是上苍怜我,命不该绝………一想到那些发狂的猛兽,我就气的不打一出来,”青年捶胸顿足,愤慨地说道:“不过是误打误撞闯入了他们的巢穴,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俗话说大恩不言谢,在下也算是会些卜算之术,不如让我为恩人们算上一卦可好?以此聊表敬意…您看如何?”
“唉………你要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的话,还不如直接把手里那本《五分钟让你学会如何占卜》直接给我看看,正好打发时间……”炎熔无奈地说道。
“咳嗯!”青年干咳一声,将手里的书籍往背后一藏,尬笑道:“啊哈哈,炎熔小姐,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正所谓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有话直说。”
“嗨,还是炎熔小姐您慧眼如炬啊!炎国有句古话,叫做撑船撑到底,帮人帮到底嘛~虽然您二位救我姓名,赶走了那些要人命的玩意儿,但不瞒二位说……”
青年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
“嗯?”
“其实我的行李全丢了,嗯,不仅是干粮和盘缠,那些地图啊,帐篷铺盖卷啊,证件啊,换洗衣服啊……最要命的是我那心爱的小茶壶,全都丢了,”青年道:“毕竟我的车车都沉进那湖底了嘛,啊哈哈哈——这腊月寒冬的,要是跳进湖里,恐怕下一刻就要出现一具冰雕了。”
“………你这钓竿和折扇倒是还在,你真的是信使?”炎熔狐疑地盯着目前的书生,显然很不信任。
“哈哈,哈,emmm……其实这其中也有很多隐情啦……反正在下骗不过您,那劳烦您就当我是吧。”
“所以你是希望和我们一起走?”
其实顺路捎带有困难的人到城镇并不是什么违反外勤任务规定的事情,炎熔以前出任务也帮过不少落难之人。只是这书生来历不明,又如此大献殷勤,八成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没错。”书生干脆利落地答道。
“唔……”炎熔有些迟疑,这里离最近的城镇也还有几百里路,一个没有食物和帐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下去的。
炎国的气候虽然没有北方乌萨斯那般寒冷,但冬天冻死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书生退了两步,然后猛然下跪,然后跪行几步,抱住了炎熔的小腿。这操作看得炎熔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又在整哪一出。
“呜呜呜~我哪不会知道二位有私事在身呢?我也是在不好意思给二位恩人添麻烦………”书生哭诉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虽然炎熔知道他是装的,但还是不免有些无语。
“只是前路莫约三百里处有座村庄,名叫泥翁镇,盛产大好的美玉和石头人塑像,某听闻东边某位有名的萨卡兹姑娘尤其中意,前些天刚定了几十个,”青年道:“那村头有处驿站,只要坐上那糙椅,喝盏粗茶,凭某在那的人脉打点一番,我定能重整旗鼓,再不麻烦别人!而对二位恩公,某必然重重感谢。”
“啊………若无其事的就把要求提出来了……”炎熔叹了口气道:“一起走一段路也没什么啦……不过那些钳兽受了不小刺激,攻击性大增,真要上路的话还得等它们安静下来再说,还有…………”
“恩公还有什么吩咐?某定照做!”
“撒开我的腿。”
“哎呀哎呀……给您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书生撒开了炎熔的腿,从地上爬起,环顾四周问道:“不过那位名叫克洛丝的恩人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这里野兽的数量着实不少,真不需要我们搭把手?”
“你要是真能帮上忙,之前怎么还被钳兽撵了老远?还是老实等在这里吧。”
“可二位救我于水火已是大恩难报,再任由那位恩人以身犯险,我实在于心不忍……不如这样!”书生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炎熔道:“我这里还有一本体操……啊不,武学秘籍,乃炎国隐士家族所赠,价值不菲,可强身健体,活络筋骨,就当是给二位的报答!”
“《连源石虫都能瘦下来的功夫健身教程初学者版》?”炎熔没好气地说道:“能消停会不?”
“得嘞~”虽然这么说,但书生还是把“武学秘籍”塞到了炎熔手里。
天色渐黑,克洛丝在太阳即将落山的前一刻才从荒野上返回临时营地。炎熔用源石技艺升起一堆篝火,和书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书生在说话,炎熔和克洛丝偶尔应几声,但书生已经滔滔不绝,丝毫没有词穷的意味。
“哎,二位恩人,看打扮,不像是附近村里的人吧?”
“不是。”
“干脆不是炎国人?”
“嗯。”
“那是来自哪里?东国?乌萨斯?莫不是更远些的,游历四方的骑士?我听说异乡人总有这种奇怪的志向,真的假的?”
“我不是……我……唉,”炎熔有些无以作答,只得幽幽地叹道:“非要说的话,我是维多利亚人。”
克洛丝舒服地躺在炎熔的怀里蹭了蹭,将小脸转到无人发现的角度时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用碧绿的眼眸担忧地扫了一眼炎熔的侧脸,随后安心地闭上。
“哦……维多利亚啊,嗨,哪儿啊,我还挺熟。”书生一拍折扇,说道。
“你其实压根不知道维多利亚在哪儿吧?”
“啊哈哈,异国异世,也只有住在城里的老爷们才会上心嘛~这片大地上多少人一生都没出过自己那座移动城市,像我们这种乡野村夫,想那么多做甚,岂不是自寻烦恼?”书生道:“只是难得见到异乡来客,恩人您这一口炎国话说的还挺像回事,眼下过年在即,我这才好奇嘛。”
“过年啊………我们那边倒是不会像这边这么隆重,不过我家老板倒是挺注重的,说是难得机会,”炎熔摸着克洛丝柔顺的短发,说道:“还会给我们发红包呢。”
“这么看来您家老板可是良心企业家啊……这年头待遇好的公司什么的也越来越少了。”
“罢了,不提这个,刚才一直没问你,该怎么称呼?”
“我?我一个小小的信使,哪有自报家门的必要呢?您说是吧,啊哈哈——”书生想蒙混过关,可炎熔显然不吃这一套。
“哼?”
“不过一直瞒着二位恩人倒也不和礼数,成何体统呢?嗯……就叫我……乌有吧。”
“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子虚?”
“没……没啊?”
“唉,算了,今天我来守夜,你也去休息吧。”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