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二字听得我心中一紧。书中的内容很容易就能激起最原始最朴实的情愫,说没有愤怒的念头那是骗人的,尤其是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关乎我自身的事情,但是上升到心怀仇恨想要报复的高度……
“我……我不知道。”
本想轻松说出“才没有那种想法”的我,终究还是说了这么一句“不负责”的话,虽然已经“天佑”“天佑”地被叫了无数次,可是,我现在到底是不是凯·天佑,我要替他承担原本属于他的责任吗?我要替他做出选择吗?我原来的名字……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叫过了……
纠结的苦涩在胃中发酵。此时此刻,那句刻在希腊圣城德尔菲神殿上箴言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认识你自己”。人的同一性是由什么决定的?是组成身体的物质吗?是记忆吗?又或者是那个什么——虚无缥缈的灵魂?
露娜自然不可能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她还在追加攻势。
“是不是因为你是守护者血脉,不可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去报仇?”露娜追问道,“你不来请求我帮助你试试吗?万一我答应了呢?”
一时间,空气凝结。我瞪大眼睛。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直接向露娜瞪过去,“你没有自己的判断吗?”
露娜的眼神不偏不倚,我们二人紧紧对视着。
“可是,天佑,光靠你自己能够释怀吗?”
“光靠我自己?如果书上记载的基本属实,那我就不可能释怀。我不会忘记——有那么一群人,做遍丧尽天良之事,却逍遥法外,没有得到半点惩罚。”
“所以你想去惩罚他们吗。”
“且不说有没有这种想法,我完全没有这种能力,我做不到啊。”我摇摇头。
“所以说,你可以向我求助,让我来帮你,我未来应该有这种能力吧?”她略作停顿,继续补充,“或者想出其他的办法来达成这个目的。”
露娜今天是怎么了,脑子不正常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一点儿都不像平常的她,就算是被书中描写的事情冲昏了头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等等。
露娜的小手紧攥着衣角。我从露娜眼底看到了不安与紧张,这时我才终于明白,露娜原来是担心我——担心我是那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不择手段的人。
“去接受,去理解,去改变,去创造。”我平静地说道。不可避免地回忆起某些往事,每当回想那些事情都会伴随着内心的阵痛,但同时,那些事情最后也成为了我心中永远的灯塔。
“什么?”露娜没有理解我这没由来的话。
“刑法不是让死者灵魂得到安息——主要是我也不信这一套,而是让生者得到安慰。我不是执法者,我没有那样的资格,事实上任何人都没有。但总要有人,总要有人代表大多数人的意志,去做评判、去动手。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前的预防永远比事后的治理重要。人总是要放眼未来。”
“比起报复,我更希望的是让真相公之于众。让世人引以为戒,让类似的事情不再容易发生。这需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不然社会可能会陷入混乱。这个人、或者说机构,比起简单粗暴的复仇,更重要的功能是威慑。”
“露娜,至少你说对了一点,我确实需要你的力量。到了适合的时候,你能借给我吗?”
“嗯……”露娜很轻易地答应了。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当我做了一些有反世间正义的事情的时候,你可以亲自动手将我处决,我不会有怨言。到时候你自己判断吧。”
“不,你不会那么做的。”露娜语气里带着恳求与骐骥。
“那肯定的啊,我才不想死嘞。”我语调一转,吐出舌头。“好了好了,把气氛搞这么沉重干嘛,未来日子还长着呢,整天忧心忡忡的,人都要提前变老了。”
不知道我强行扭转氛围的话语有没有起到作用,至少露娜现在情况看上去好多了。
“你别多想,好好提升自己就完事儿,比什么都有用,自身实力永远是最大的筹码。”
“嗯……”
今天也讲了不少话了,可能露娜也需要用一段时间去消化吧。嘛,经历过的事情和教育体系完全不一样,心理年龄应该也差不少,某种意义上我和露娜之间也有一层代沟?似乎不太准确……
总之有关守护者信息的书籍的事就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是学习其他几个重要魔法的时候了。比如【替罪羊咒】,当初只学习到了最简单的部分,现在实体书在眼前,有的是可以深入学习的要点。依照院长的话来说,这种魔法意外地适合我守护者的体质……这还真是,天生的替罪羊、工具人吗?这一招可以用来帮人(好吧就是露娜)抵挡锁定性质的诅咒攻击、魔法攻击。主要是锁定对象释放后可以将原本的对象转换成自己。
接下来还有【嘲讽】。简言之,“你必须优先攻击具有【嘲讽】的随从”是个斗技的样子,施加给自身,可以强制使要进攻的敌人把目标锁定为自己,和【替罪羊咒】相比真是微妙呢……可以搭配使用呢。这个主要应对物理攻击。
想想就痛,真是命运多舛。
……
补充:
既然信中提到了我父亲的名字,内容也表明霍顿·本叔叔和奇·奥尔顿院长二人是认识我父亲(或者说是凯·天佑的父亲)凯·瑞德的,我就不得不向院长问询一番了。
从院长口中,我得知,我父亲曾今来过这个学院,待过一段时间,甚至担任过一段时间的授课老师。我父亲是守护者血脉的后裔,但血脉较为稀薄,恢复魔法的天赋有限(即便如此还是比一般人好一截),优点是总算能学习一定程度的攻击魔法、斗技用以防身。
父亲的守护者后裔身份不久就暴露了——是奥尔顿院长看穿的,所幸奥尔顿院长并不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因为密室里的书籍,他对守护者一族有一定的了解,并且抱有一定的同情,再确认身份后,他直接将有关守护者特殊魔法的魔法书籍借与父亲,所以,带着学校里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学习这些魔法了。报酬就是帮忙给钟楼、地下阵法进行一些列维护、增强,尤其是钟楼,额外添加了守护者的特殊封印手段,变得和普通钟楼别无二致。
后来父亲还是离开了,据他说,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过超过半年,天生的一个流浪者。照奥尔顿院长的话来说,从一个偌大的家族变成零零散散的独行者——想到这个点的时候,凯·瑞德的别离时刻的身影还真是显得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