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小组。跟着边上这位保洁阿姨打扮的人工作?
嗯,我知道,照规矩,不可能真的一上来就让实习生上手具体的工作,而是要先让其在正式人员的身旁观摩工作现场的种种,相当于导师与跟班学生。慢慢的让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从简单迈向复杂,最后转正。
别人分配到的都是什么科什么科,而我是小组。
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请问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问向人事部经理。
“没有弄错,这是经过妥当的考量才制定好的安排。如果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直接向院长反映。”她一副“量你也没那个胆子吧”的表情。
不好意思,那你就错了。
这才不是什么胆子和脸皮的问题。
我被分配到这种偏离专业的工作,别说上手术台了,就连手术内容都看不到、也就是连旁观的机会都不给我!可以说是与手术台隔绝。看样子,我将来会被分配到的工作可能就尽是些扫除、拖地、搬东西的杂活。一身本事想要检验都没处使出来。况且,还有一个赔偿金的大山压在我的身上呢,在这之前,兰家的人也在等着见识我的能力呢。这才是大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我不再对她多说什么。
不能指望机会送上门来,必须自己争取。
没过多久我就主动拜访院长室。
“请进。”
我开门进入。
“哦哦~是你啊,年轻人还挺有胆魄,真的来了啊。”
“辽院长,我想上手术台。”
这所医院的院长叫辽·莱利。年过花甲,头发犹青,还看得见青壮年时期的影子。
“不行。”
“能否告诉我理由。”
“没必要,这两年你安安稳稳地度过就好。会放你合格过关,让你顺利毕业的。”院长不咸不淡地说。
“平平稳稳地度过就好”?二十万罚金还在我头上压着呢!在这之前,兰家还在等我给出一个交代。
我不可能平平稳稳地度过,这无异于慢性死亡。
似乎察觉出我的想法,趁我还没有再度开口,他先发制人:“不必再说了,就这么定了。你不要太灰心,努力工作,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么都一样,只要做得足够优秀,都会有出头之日的。我还有工作要忙,你先离开吧。”
明晃晃的逐客令,让我没得选择。双手止不住地向内抓了抓。
“我知道了,那么,打扰了。”
“记得带上门。”
“好的。”
关上门后,轻叹一口气。
意料之内的结果,以失败告终。虽有一丝不甘,起码还是尝试过了。
出门没走两个拐角,正好和几个同届实习生擦肩而过,没有注意到他们是什么表情。
此后,经常能在经过之处听到这样的话语,甚至能够感受到他们怒眼直视的目光,没有回避本人之意。
“他居然还妄想上手术台!”
“呵,当然可以,说不定哪天他自己就躺上去了呢。”
“哈哈哈~那主刀医生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
“或许让主刀医生蒙眼做手术,他的生存率反而能更大。”
言语中满是嘲讽。
“让一个玷污救世主的人来从事医生这一伟大事业,这简直就是对这个职业最大的羞辱!我简直不想跟他共处同一个环境!”
“他不配!”有人更直截了当。
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或许是猜的,或许是偷听到的,又或许是院长根本就没有尊重人的意愿而口无遮拦。
“平心而论,蛮幼稚的。”
医生不需要信仰。
医生需要的是原则。
生命在人的手中,神明不会赐福,祈祷并不能真的增加成功率。
我能救人,为什么不让我上。难道不是能力为先吗?垂危的生命不容等待,怎能因为偏见而让步。
只能在这里打扫卫生,以及干各种杂物。从小做起,慢慢往上爬,这个过程我不反对。但我看不到向上的希望,一味期待只会换来更多的期待,白白蹉跎光阴。
充实而又空虚的工作。
因为忙碌而充实,因为情非所愿而空虚。
连跟我一样干着清洁工作的大姐都警惕着我、提防着我,向看小偷小摸似的看我,真是绝了。尽把一些最苦最累的活抛给我来干,毫不心疼,没有一点儿照顾晚辈的意思。具体活有多苦多累是其次,多少还是感到心寒了。
休息时间,没人愿意与我同一桌用餐,都选择回避我。迅速结束午餐,我主动找到大姐。
“大姐,您看我,真的像坏人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外表人畜无害却狼心狗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冷哼一声。
“这又是何必呢……我并没有想破坏神像,那只是个意外,甚至本都不能算在我的头上。神像破坏我也感到很可惜,但我不会多做懊悔,我会记住教训避免再犯类似的错误。我现在也背负着二十万金币的罚金,真的能说我逃避责任了吗?真的能够随意指责我吗?或许有人会说,神像是无价的,修复工作做得再好也不可能真正复原。可站在我这个角度讲,作为一个普通人,我真的意思尽力了。况且,这也是法院下达的判决。”
大姐神色略微发生变化,尤其是听到“二十万金币”这个数字的时候,但仍未打破那一层隔离感。
“大姐,我是不是有意破坏神像、能不能担得起责任暂且先不管。您相信我热爱生命,热爱手术吗?”
“这你又要靠什么证明?你不会又是口头上说说吧。”
“对,就是口头上说说,”在大姐再度露出鄙夷目光之前,我继续补充道,“只不过形式和你想象的不大一样。”
我递给她两本书——宽厚、稳重,好吧这并不是用来形容书的。总之这两本都是大部头类型的书籍。
“这是……?”她接过书,露出不解之色,“这是什么意思?”
《外科医师手册》《外科医师临床基本功》
“随便翻,你说标题,我背内容。”
“……”她怔住了。
……
意料之外,又像是一种藉慰,我得到了近距离观看手术台的机会。这还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识到真正意义上的手术台。只不过是在手术室空无一人的情况下,我也只是进来处理污渍、整理仪器、归位器材罢了。
“谢谢沁大姐!”
“什么大姐,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当你妈都嫌老了,”她自嘲地笑笑,“唉,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其实叮嘱过我最好不要给你安排进手术室的工作,意思很明显,不想让你破坏这里神圣的氛围。”
“嗯。大概猜得到,不过还是谢谢您,非常感谢。”
“整理清洁完以后就开启消毒灯组,照射一整个小时,时间到了还是再次确认卫生情况。这个仪器可以检测出空气的干净程度。”她指了指地上的某个仪器。
“嗯,真是神奇,连这种东西都有。”我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