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尖刺密布的愤怒后,是柔软脆弱的内心。
露娜不是不解风情,不会看气氛,只是没有时间去找更合适的时机,只好在当下直接说出口。
虽然感到很抱歉,但问题不得不解决。艾德蒙必须要面对,作为他的领队,也处于自己的良心,露娜也要主动出击。
……
杨家是将帅之家,代代都能出一个将帅之才,骁勇善战,血性果敢。了解到的人都对此感到惊奇与不解,难道真的有某种血脉传承之说吗?可是经过检查,杨家人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血脉,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据上代总指挥官兼第一军队将领,也就是现任总指挥官杨·爱德华的父亲的亲口所述,他们自己也不觉得自己真的有什么不同。
“无他,只是家训如此。”
这是他的原话。
斯佩兰迪王国……不,再往以前的时候还并不是叫这个名字,那时的王族对杨家有大恩,具体事件已经无法追溯,只留下了要世世代代为王族——也就是现在皇室的先祖卖命效力的家训家规。
从小,杨家家族中的男丁就要接受高强度的训练,同时,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饮食系统。那菜单,常人看了咋舌感叹,简直不是人能吃的,是把人当成在某种野兽来喂养的还差不多。
有非杨家的外人,想学习借鉴,但结果是根本就适应不了,当即作呕,狂吐不止。使用各种方法来改善也见效甚浅,寥寥无几靠毅力坚持下来的人,最后都得了厌食症。总之都可以说以失败告终。
杨家之中的男性因为从小就开始习惯,并没有吃过其他正常的食物,所以才能勉强适应。
而到了这一代,杨家的顶梁柱——杨·爱德华,膝下共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按照惯例,爱德华需要培养这四个儿子,并从这四个儿子中,选取出一个自己的接班人。来顶替自己未来的职位,当然说是这么说,真正选任最高指挥官、任命军事将领的权力始终还是在皇室人员的手上,不过,反正最后皇室都会闭着眼睛报上将要退休的杨家将领给出的接班人的姓名,历来如此,没有人再会去质疑出现其他例外的人选。
这四个儿子同他们的先人一样,接受着最为艰苦卓绝的训练。
终究,事实证明,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不变的。哪怕真的维持了很久很久,也终会迎来那么一天。
爱德华一共有四个儿子。
其中,年长的三个儿子,全部早夭!自己的情深骨肉相继去世,白发人送黑……送金发人,孩子们的母亲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气血冲头,瘫倒在地,直接患上一场无药可医的大病,在床上一躺就是几个月,最后也没能挺过去,气绝于病床上。
母亲去世的那天,父亲还在军队里训练着自己的部下们。
军队的训练场上,篝火烧红了天,士兵们气势如虹,动作整齐划一,长喝声不绝于耳,俨然是一副让人看了豪气填膺,热血沸腾的场面。而在另一片漆黑的天空下,某间屋子里的某个床上,一副身躯正在转化为一具尸体,最后一缕鼻息化作空气的一部分,温度被夜吞噬,变得和其他任何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冰凉。
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年龄最小的杨·艾德蒙。他幸免于难,没有同他的三个兄长一样死去。
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接连死去三个儿子加上一个母亲。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众说纷纭,没人敢在爱德华面前多谈论这件事哪怕一个字,都是在私底下低头叹气抬头仰天,说杨家可能也逃不过万事万物的规律,终是跌落顶峰,滑向没落了。
爱德华本人并未对此时作更多的声明,主要就是说了这些:
“只要我还在职,就会继续做好我的分内之事。”
然后就是更为关键的部分。
“这一代杨家中,臣并未找到适合接任最高军事指挥官一职的人选,还请陛下另寻人才。”
尽管其他人早早在心底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话一出,还是有一种霹雳乍现、石破天惊之感。
国王听了沉默,女王听了流泪。皇宫内的众官众将暂时失了神。
像是某座历年已久的桥梁,桥墩粗厚,结实稳固,为世世代代的过河之人提供了无数的便利,或许有人会想过这座桥究竟是什么时候会崩塌,但也仅此而已——这个问题没有后续,总之现在把桥先过了再说。
直到桥真正崩塌的时候,人们才会意识到,没有能够永远使用下去的桥。
再说回这杨·艾德蒙。
杨·艾德蒙的兄长们每一个年龄比年长一位的人相差一年,只有艾德蒙不同,他和自己的三哥的年龄整整差了三年。而年龄方面的差异,是艾德蒙与三位哥哥之间所有的差异中最小的那一个。
哥哥们一个比一个身材壮实硬朗,振臂一挥就能举起百来斤的杠铃。只有艾德蒙的身材瘦弱,娇小得像一个女孩子,与哥哥们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根弱不禁风的豆芽菜,发色也是浅金色,比兄长们的头发颜色要潜,发质要软,甚至还有些自然卷,眼瞳水灵灵,眼睫毛修长,整张脸的线条都显露出温柔而不是硬朗的风格。
在接受特殊食谱的时候,艾德蒙也备受煎熬,不能像哥哥们那般面不改色地吃下这些自己闻一闻都要为之色变的食物,几次想要呕吐,都硬生生挺住。
总是被哥哥们当面冷嘲热讽,总是被外人在背后谈论。
总是一次次在训练中伤痕累累,瘫软倒地,难以站起。
总是在四下无人时痛心长啸……
可是所有的所有,艾德蒙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即使成绩和自己的哥哥们相比、和历代的先辈同龄时期相比简直是目不忍视惨不忍睹,艾德蒙还是坚持下来了,他像是把自己所有的自尊心摔碎一般,“死皮赖脸”地要求跟着父亲,让父亲接着给自己训练。
在兄长们与母亲相继去世的那一年,艾德蒙更是拼了命一般地锻炼自己,拼命到了盲目、不计后果的地步,差一点要将自己直接练成废人。据说最后是他父亲亲自赶来让人把他绑起来,专门让人封印住了其魔法和斗气,让他冷静了整整大半个月。
爱德华告诉国王杨家没有继承人选的事情,也是发生在这大半个月里。艾德蒙被放出来,重新恢复自由身时听闻此事,直接找父亲,当面对质。
“当个普通人,普通地度过这辈子吧。”艾德蒙的父亲杨·爱德华是这么说的。
艾德蒙不能接受,没有听完父亲的话扭头就跑走了。
此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
以上的种种,是露娜专门同别人打听来的,时间有限,只粗糙地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并不细致,也知道其中肯定掺杂了不少推测、杜撰、夸张的内容,但作为参考应该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