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望着，注视着。
围绕着圣湖一圈，散落着数个精灵。看着这个名为凯·天佑的人类，进行这次试炼。
这其中当然包括艾希斯·薇薇安，作为妹妹的莉莉安即便对看人攀爬没有兴趣也陪伴在她身旁。
凯·天佑当然不是第一个爬圣莲的人。在这之前，薇薇安就已经见证过好几次了，那些人，全部失败，无一例外。且，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精灵族对这些人不会有分毫怜悯、同情之感。这些全都是人类咎由自取，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
可是薇薇安每每都在痛心。
同胞们真的对此麻木了吗……对人类的死亡没有一点触动吗？以前的精灵族也是如此么，还是说，自从遭到人类背叛后，才封锁内心，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真是纠结！想注视着他，看他作为一个人类、作为一个被族人鄙夷的人类，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究竟能否创造奇迹。
真是纠结！不想看着他，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可以感同身受，自身都在遭受千刀万剐的折磨。
圣莲啊圣莲，为什么你会如此对待其他种族？明明对待精灵的时候，就直接用荷叶托起，绝对不会出现一根尖刺。
是在保护精灵族吗？
薇薇安看过许多来自人类编撰的书籍，其中最吸引她的就是那些故事书。人类的故事里，喜欢描写关于生命的东西。靠什么来描写生命？靠与之相反的东西——死亡。
像那只濒死的野猫在狂蜂群中挣扎着向前，虽然得到了它想要的东西，但还是最终的结局仍是死去。没有名字，没有欢呼，没有讴歌。只有死亡的死寂与周围完全与之相反的狂蜂飞舞的嗡嗡噪声。
“姐，你在担心什么呢，只不过是个人类而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薇薇安下意识地要低下头，但只是迟疑片刻后又继续注视那个向上攀爬的男子，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而保持沉默。
抱在胸口的故事书被她压得更紧了，双峦被压得变形。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我想……见证。”
“姐，你想见证什么？奇迹？那种东西不是故事里用来骗人的嘛，就算有也不是他能引发出来的。”
莉莉安知道她的姐姐又被人类所写的故事书中的幻想冲昏头脑了，甚至神志都有些不清，就算是作为与之朝夕相处的妹妹，至今也没有理解她的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些都只是故事而已，没有任何真实性可言！这就是人类喜欢的把戏，喜欢幻想、喜欢虚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认清现实吧，我的好姐姐。你应该知道，事实上几乎所有精灵都知道——连刚满三周岁的小咕咕里也知道，圣莲三年才开一次花，那时候圣泉才会从花中涌出，我们趁机收集储备起来。距离上次圣莲开花，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下次开花还有一年多呢。现在是不可能开花的。”
“我们以前不也见识过好几次了吗？哪次不是刚开始没多久就放弃，像丧家犬一样灰头土脸地离开，或者流血过多死亡、或者摔死，连爬上顶端的人类一个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还会有圣泉涌出来？”
“也并没有人断言没有人类登顶过，长辈们只是没说……”
“就算没说也肯定没有过呀！”
“当年圣女应该就是通过这个试炼、沐浴了圣泉，才实力猛增的吧？说不定……”
“不知道，关于那段历史，先祖没有留下有关记载，应该是有什么特殊原因隐去了。或者说留是留下了，只不过被用某种手段隐藏了起来，我们不知道罢了。”莉莉安一边思考，一边撇嘴，“总之，就算当年那个人类圣女真的成功过，可不代表这个男人可以复制。我绝对不相信。”
薇薇安轻轻摆摆头。
“圣女辛西娅成功了也好，没成功也罢……就算真的没有先例，我也希望他是第一个。”
“姐，你这么相信他，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他可是人类啊。”莉莉安眉头高高皱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薇薇安的脸蛋唰的一下就红了，气息有些不稳：“喜欢……倒也说不上吧？”
薇薇安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对这个叫做凯·天佑的人到底怀有怎样的情愫。喜欢上一个人——这种禁忌之恋在童话故事里、通俗小说中并不鲜见。亲自体验倒是有一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茫然。
或许是希望亲眼见到一个证明，证明人类中是有的优秀而高尚的存在的，证明人类是值得结交的，以此为起点，让精灵族与人族还有人族之外的种族建交。听起来还听崇高，但这真的是薇薇安长久以来的愿望。
不想限于这个精灵之森。精灵之森很广袤辽阔，但还远远不够。书上说，还有海、还有沙漠，还有……都是有别于精灵之森的地方。
世界还很大，她想去看看。
“姐，我们可是精灵啊，种族有别，虽然被看光了一次身子，但也不至于吧？”莉莉安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听了自己妹妹的这番话后，姐姐薇薇安的脸红程度更深了，简直要烧起来，直烧到长长的耳朵尖。
莉莉安碧如宝石的双瞳在眼中转溜了一会，她想趁机断绝自己姐姐那个天真又可怕的想法。
“打个赌吧，姐，如果他失败了，你就放弃去人类社会生活的念头好吗？”莉莉丝嘴一咧，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随后就是期待地看着她的姐姐是否会接下这个赌约。
“嗯？如果他成功了呢？那你是不是可以全力帮我，让我出去人类社会生活啊？”薇薇安果然十分乐观，竟然反过来问她赌赢了会有什么好处。
“好，没有问题。”这里当然选择顺着她的话说了，反正自己也不相信那个人类会真的成功，赌约的胜者必然是自己无误。
“而且而且，你必须因为你之前的无礼行为，去向他赔罪。”薇薇安一脸认真地向她妹妹说道。
“好好好，没有问题，别说道歉赔罪了，就算直接让我给他当几年仆人伺候他都行。”反正自己的胜利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失败后的承诺随便说也没关系。
“好，我接受这个赌约，你也要记住你自己的话哦！”
“那是，我对整片精灵之森起誓。”
“嗯。我也对整片精灵之森起誓。”
精灵族十分注重承诺。其中，尤其是对精灵之森起誓的承诺分量最大。其他人违反承诺，精灵族会鄙视、会抵制。如果是精灵族的精灵违反承诺，整个精灵族都会为此蒙羞。
据说对精灵之森起誓过的承诺，一旦违反，不仅仅是会遭到整个精灵族的唾弃，还会使自身缠上一层必死的诅咒。
莉莉安心中偷着冷笑，借着这次赌约，终于可以让这个爱幻想的姐姐安分下来了。就算是姐姐，也不可能会违背对精灵之森起誓过的誓言吧？
唉，真是不让精灵省心的姐姐，这下，以后总算可以享受一点平和安详的日子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