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归所

作者:独木过洋 更新时间:2021/11/6 23:55:11 字数:3813

任谁也没有想过这种结局——

魔君代表整个魔族主动投降了。

魔王宣读誓言内容,可以简单归结为:两百年不侵犯大陆,不会逾越天绝谷这一阻隔。两百年后,就可以尝试卷土重来。如有违背,将遭到魔族血之契约的诅咒与反噬。

“露娜,久等了。”

“嗯!”

这一次,不再分离。

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说……她又是谁,你们认识?”露娜见到诺娅,下意识地微皱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为什么完全不知道?”

“她是诺娅,话说,若不是她,我们两个还没有机会相遇、走到一起呢。”我竟然察觉出了一丝敌意,来源于露娜对诺娅的敌意。真是夸张,对方明明只是个少女。

我被猎魔血枪贯穿的事情,给予了她太多不安全感,未来需要好好弥补。

我向露娜解释了全部,她才安心下来。

“谢谢你……”露娜由衷地向诺娅道谢。不单纯的因为诺娅是我们二人的牵线人,还因为,若没有她赠与的那一朵小白花,我将真的失去许多重要的记忆。

向死而生、破后而立。我的成神过程与露娜、索尔还有魔君都截然不同,过程极为惊险、具有巨大风险,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对原本的肉.体凡胎具有不可逆转的破坏性,需要重新打造出一副神躯,过程中,自然会对原本的记忆造成损伤。

诺娅一如既往反应平平,只是轻微点头。

“露娜,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地球——我的故乡吗?”

“当然!”

这里对于我们来说,似乎已经没有太多需要留恋的东西了,只剩下一些事情需要收尾。

我与露娜联合将天绝谷重新封印起来,这道封印可远比当年辛西娅给予的封印要强。

但没有彻底阻隔,留下了每次仅仅只能通过一个人的通道。如果双方势力愿意、有这个倾向,也可以派出使者进行交流,相互提升与进步。

彻底阻隔并不见得好,未知通常只会唤起更强烈的恐惧与排斥感。说不定,魔族与大陆其他势力的共同生活空间,要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

如此,魔族的这份威胁,使人族内部以及各种族之间不敢随意开战,两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万一内战打得元气大伤,就会被趁虚而入,彻底倾覆。魔族在战斗方面的优越性,是任何一个种族都不能比拟的,需要团结才能有抗衡的能力。

这迫使他们居安思危,魔族的威胁一直存在,并未如他们所期待的那般被彻底解决。

不能单纯地将期望托付在预言上、托付在至强者上。这次是大占卜家的预言第一次失灵,给大陆所有生灵敲响警钟,没有什么是既定的。

至于接下来的烦恼,如国家之间战后如何恢复、各族之间如何相处、怎么预防魔族卷土重来等等,交给他们自己就好了。

……

可是还有一个可怜人。

金·索尔。

金·索尔身体从小就被改造过,被灌入了设定好的思维、思想。

人造的强大身体,依赖各种逆天血脉的精华,塑造而成。这是他可以做到实力仅次于露娜、且具有成神潜力的原因。虽然强大,但有着明显的缺陷。他活不长的。也成就不了真神,最多是一个有缺的伪神,实力无法与真神比拟。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真当应验了,金家的一切罪恶被揭露。当初给予金家、给予给金·索尔的信仰之力发生变质,现在人们的所思所想与当初给予信仰之力时的所思所想发生明显冲突。

“早就知道金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几百年来,从未变过!”有人大展事后诸葛亮之风。“只不过当时舆论风向不对,我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只是在私底下想着而已。”

“利用我们的善心,图谋不轨,罪无可赦!”

“是啊,没想到歹毒到了这种程度,真能隐忍,图谋甚大,狼子野心。”

“将金家人统统审判,决不能放过一个!”

“是啊!”

“对,不能放过。”

“必须进行审判、裁决,统统处死!”

“不能让受害者以及其家属寒心!”

金家可以说是满盘皆输,被群起而攻之。甚至于不需要我与露娜过多参与干涉,都要被人们的怒火吞噬。

金家,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与当初索尔成神的那段时间对比,大相径庭,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在他们得知我与露娜将会离开这个世界、人类阵营或许仅仅只剩下金·索尔一神的时候。态度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又留出了回旋的余地。

“这……”不少人心中发毛,有种不妙的感觉。

“金·索尔是个好人,一定是被金家蒙蔽了。”

“他是被逼无奈。”

“金家人数庞大,不能一棒子打死。要斟酌再三、仔细分辨,不能冤枉好人。”

人生百态,一笑而过。都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对于人们态度的翻转,也是预料之中、情理之中的事情。

绝大多数金家人都被处死,流传已久、底蕴丰富的金家几日之间,不复存在。金家人再强,在体量上也不过是一个家族,胳膊拧不过大腿,怎么可能违背整个大陆的意志?临死反扑太难看,他们没有选择那么做。

随着审判的进行,金·索尔真的受到了大多数人的原谅。绝大多数人认为,神的事情,就应该交给神来解决。看我与露娜的想法如何。

居然将问题踢回来了?原本真还以为会被他们悉数解决掉——不过想想也是,就算他们真的有这种想法,也难耐索尔如何,毕竟不是出在同一层次,很难对索尔造成伤害,更别提致死。也只能由露娜出手。

我与露娜意见统一,找上陷入颓废的索尔,他的状态不可谓不糟糕,像是彻底坠入迷惘,大不如前,再无神采。

“我可以净化你的本源,你可以改变容貌,隐姓埋名,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我向金·索尔提供选项。

“杀了我吧。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清楚,我到底有没有属于自己的意志,还是说是被提前设定好的思想引导的,成为惯性,发展至今,已经无法挽回。”

索尔连苦笑的气力都没有。最后,心已死寂。话说到最后,双瞳黯淡无光,哪怕神光伴身,也显得。尚且年轻,心却槁枯,志已迟暮。

“就算有实力,现在没有战争,根本打不起来,能力无处施展,不如说反而成为让人惶恐的威胁。”

即便有战争,也不再是魔族与大陆联盟的战争,那有需要怀着怎样的立场,凭着什么样的心情,替谁而战……

“变成普通人,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杀了我吧,我已然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对不起,我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正直善良的人,那些都是家族里的人给我脑海中烙印下的人格。我可能一直都是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为了得到你,做了太多错事。简单的道歉是远远不够的,言语上歉意,没有分量,填补不了过错。”

“但我现在,依然还是喜欢你,银·露娜,是你那么强大、那么美丽,那么充满个性。谢谢你,能与你相遇,应该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幸运。”

“即便——是个被设计好的人生。”

他是金家的工具,而如今,计划破灭了,金家崩溃了,他的价值被完全否定掉了,存在意义,似乎也被完全抹除,再无生存动机。

说罢,金·索尔就欲运用神力,使自己由内而外的瓦解,回归自然。

这简直就像是,仅仅是为了讲这番话与我和露娜说明白,结束后就再无活下去的念头了一般。

即便是神,即便是治愈之神,也拦不住一个想要自杀的人——即便现在救下了,以后怎么办?

我不可能去时时刻刻围在他身边吧?

一时间,我被这一举动惊到,且,也实在找不到劝解的理由。眉头不自觉皱起。

——或许,对于想要死亡的人,死亡就是最适合他们的结局。

索尔当着我们要自杀。我和露娜默默地要把视线移开,都轻叹一声。

就这么让他结束生命,也不是不行……

但是最后的那一瞬间,我还是出手了。实际上,出手的瞬间便发现,身边的露娜也一起出手了。她使用禁锢,停止了索尔身体的崩溃,我使用恢复,弥补了崩溃的损伤。

我们不约而同,一齐出手。对视一眼,不用沟通却已经心灵相通,满是默契。

我们一同看向活下来的金·索尔。

“死了一了百了?就这么让你死了,未免也太浪费了。”我故作轻松,语调诙谐,挂着一抹淡笑。

“嗯,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让你死了。”露娜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或许你也可以认为,你刚刚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金家的‘金·索尔’,现在的你不过是另一个人。我见你体内本源驳杂的部分净化,只剩下你最初的本源力量,现在你的实力虽然大减,但扎实无比。你曾经经历过成神仪式,有着相应的经验与底蕴,下次圆满冲击神位的可能性很高。”

这可是一个半神。虽然打不过露娜,虽然没有无限的寿命,但也已经是远远超出人类的领域了,可以做到很多人力不能及的事情,需要充分发挥。

重要的是,他终于重新拾回自由身,这是金·索尔孩童时期才拥有的体验,现在,名为家族的枷锁终于被解开。

“其实,不能说你自由了,你还保留着有关这一切的记忆,需要用时间去冲淡,用更加美好的经历、体验去填补、充实往后的人生。”我不愿意放弃,认真地想要挽回索尔。

“我还能做些什么?”现在的金·索尔,无依无靠,对人世间,了无眷念。“我……想不到什么想做的事情,我没有什么理想或梦想,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

“或许你可以试着反过来思考,你现在不想做什么、想回避什么?”

“我不想与认识的人打交道,也不想与同龄人以及往上的老一辈的人打交道,我厌倦了复杂的猜忌、厌倦了为了利益精心算计,不愿与可能有这样心思的人打交道。”的确,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索尔流露出了难以言表的疲惫感,整个人又瞬间衰颓几分。

“或许你可以试试和小孩子打交道。”我思索片刻,说不定这还真是个不错的点子,“你没有梦想,但是,你可以尝试培养孩子们的梦想。”

“我?就凭……我吗?”索尔眼中的茫然并未彻底消散。

“为什么不行?以你这个阳光大哥哥的形象,铁定会赢得孩子们的认可与喜爱。”我肯定着索尔,给予他信心。“所以,你现在更应该打起精神,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战争期间,死伤无数,也导致诞生了许多失去至亲、失去父亲或母亲的人,甚至成为孤儿,几乎都是幼儿孩童,这些人需要额外的照顾与关心。”

“斯佩兰迪王国的艾泽村,那里有一座教堂,是收养露娜以及其他孩童的地方,露娜喜欢的神父与我的母亲在那里牺牲。现在早已破败,我与露娜想要重新修建它。并将其同样设立为一个收容所,收养无人照顾的孩童。”

“你愿意来帮忙、参与这份照顾小孩的工作吗?”

“……”索尔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终于又出现了零星神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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