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伤的喉管处。
血,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是谁?”
镰刀又一次向左移动了分毫。
我的耳边甚至出现动脉突突地跳动声。
“你想干什么啊!”
我承认现在的情况让我完全没有了冷静的欲望。
泪水已经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没有任何能力在发动,就连最基本的灾感也消失不见了,这一切基本也就等同了我无法自我修复。
平日里的假死多了,甚至让我产生了对生命的轻视,但当真正的死亡逼近之时,我才意识到死亡真正带来的压迫感。
那高高举起的镰刀是那样的微小,又是那样的炫目。
一切都到了结束的边缘。
可惜的是,我还没得及认真感受最后一次呼吸,残忍的死神就已经抵达了。
在半空中的头颅目睹了自己依然立着的身体,向着腐烂与归尘走近了一步。
(全文完)[不是]
“哈呼~哈呼……”
我的上身伏在半开着的门上,享受着能呼吸的自由。
幻觉,又是幻觉。
大门根本就没有打开,也从没有人砍下我的头颅。
然而我的心跳却没有就此平息,正全力以赴地过度补偿刚才的停顿。
“不是幻觉哦。”
一双冰冷的手毫无征兆地从我的背后摸索着触及了脖颈,然后缓缓地将其卡住。
今天还是我第一次以旁听者的角度聆听我自己的声音。
“害怕吗?”
那如铁钳双手把我的身体翻了个面,重重地按在了大门上。
他满脸的笑容和抵在我眼睛上的刀刃制止了我的一切话语。
我说不出一个字来。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我的下一次挥砍。
“……”
左手与肩膀干净利落地进行了一次分离。
被恐惧与疼痛扼住的喉咙发不出一个声音来,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走。
“喀!”
他放下了镰刀,捧住了我仅存的右手。
“不……”我不知用了多少力量才说出的一个字。
“咔嚓。”他就像是在拆卸一个玩偶似的将我的右臂轻而易举地取了下来。
“下一个。”
他说着,把目光定在了我的双腿上。
“不要再来……”
直到他伸来的双臂之时,我才惊觉自己竟已经没有了手臂去阻止这一切,唯一能做的只有向他踢去。
然而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接住了我的左脚,甚至还有空将鞋子一并解了下来。
接下来,只消向上掀动,就能破坏这由一条腿建立的平衡。
“砰。”
我坐到了地上。
他向前,用手抵住了我的脚,压缩着与我的间距。
膝盖同我的背部一起,顶在了门上。
“嗤~”他看了眼中间的境况,发出了轻蔑的笑声,“你就这么害怕?”
我疯了般地试图寻找浮银来组织反击,可终究还是让我扑了一场空。
他以右手抓着我的腿,左手从脚踝沿着小腿而上,直抵膝盖。
“咔嚓!”右腿胫骨与膝关节达成了它们从未想象过的前向直角。
“啊啊啊!”
在这等力量之下,膝盖都被连带着狠狠地翻了出来。
几乎可以算作离体了的小腿只是因为过膝袜的存在而未脱落。
我的神智已经徘徊在了湮灭的边缘。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这般的模糊不清。
为什么要让我遭受这样的折磨,我绝不应该是为此而生的……
既然抵抗不了那就此结束吧。
就在我萌生了第一缕绝望时,一个声音如惊雷般短暂炸开了因无力而诞生的阴云。“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的害怕!”
那种极具的差异甚至让我以为面前之人当场转了性子。
可再一回神我却发现是璺的声音。
“保持冷静!稳住。”
确实是璺来了!
就在对面的“我”因准备对我最后的四肢下手,而将我整个人抬起之时,一种极为压抑的不适感突兀地在爆发在了我全身的每个角落。
然而就是那种不适感恢复了我神智的清晰与呼吸的畅通。
“哗啦!”
当我跌倒在地的那一刻,我惊讶的发现无论是双手还是右腿又完整地回来了。
“又是幻觉吗?”
“这不是幻觉,记住,这不是幻觉,也千万不要害怕,让你陷入绝望,那才是他们力量的本质!
我给你战胜他们的方法,接下来你能看见很多黑色的线,去找尽可能粗的那条线,用尽你的智慧干掉他!”
当璺的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沉寂已久的灾感刹那间回复到了它昔日的灵敏与迅捷。
充盈的子弹时间让我得到了充足的时间从地上重新爬起来,躲开来自另一个“我”的攻击。
“璺,你知道他是谁吗?”
但没有回应,我和他的联系只是维持了那短暂的几秒。
可就在我以为能力回归了,并试图使用浮银的时候却发现我依然没法联系那些浮银。
只是恢复了被动能力?
不,我眼睛里的世界完全变了个样子。
如璺所言,我能看见,数不清的黑色细线连接在对面的“我”身上。
有粗有细,杂而不乱。
那些线的一段连在他身上,可另一端却如同无源般浮在空中,消逝于空中。
可当我仔细一看,却能惊人地感觉到那些细线的源头竟连着我自己。
而此时,眼前的那个“我”还在错愕地站立着,仿佛还没回过神般地盯着我。
不过我不等他有所反应,照着璺的话语,试图去扯住那根最粗的黑线。
可哪料我竟能现场表演了一个平地摔,“啪”的一下,按在了一条细线上。
“哎呦,我的天。”
一片微光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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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
修道院的钟声响了。
阿萨克斯在结束了清晨喂马,清扫教堂,制醋,酿酒和冥想修行后,一天唯一的清闲时间到了,在这个时间段里,他可以和同伴们一样,去街上溜达,也可以在自己的床板上四仰八叉地躺着。
因为之后的晚餐和卫生可全赖他们这些见习修士解决,如果不出去那这一整天就只能忙碌到就寝了。
但是他没有出去玩,只是继续翻看着无趣的经书。
他的父亲常年混迹在赌场,除了向自己的妻子讨要钱财外几乎从不回家,而他的母亲面对这这样的丈夫却总是告诫小阿萨克斯,痛苦是神国道路上必要的阶梯,“神”告诫人们“忍耐”。
但是唯一挣钱的母亲在年前被强收苛税的酷吏给割开了伤口,一寸多的伤口里不知多少病菌滋长着,三天,只是三天,一个健全的女人倒下了。
而他们家里唯一的积蓄在几天前就被赌鬼父亲给搜走了。
走投无路之下,阿萨克斯闯入了药店。
迎接他的是一轮痛打。
那天,母亲冒着雨找回了被吊在门口的阿萨克斯。
并哭着责罚了他。
他母亲最后的一个晚上就这样在哭泣中过去了。
等到天亮的时候,只有跪在母亲床前,瞪着眼睛的阿萨克斯。
在临死前,母亲希望着“神”口中必将到来的光明世界。
那里,人人在恪守戒律的神仆的影响下,保持着绝对的自律。
饥饿与寒冷被扫除,公正与幸福笼罩每一个人。
甚至饥寒苦痛的阿萨克斯想要完成母亲的愿望,没有法外之人,无饥馑之殍。
又是一个雨夜,阿萨克斯敲开了修道院的大门。
他的母亲生前无比虔诚地信奉着唯一真神——古伊塔维斯。
这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阿萨克斯相信那位神灵。
那里是祂仆人们的聚集地。
当阿萨克斯表露出加入他们的愿望时,他得到了一片讥讽。
不过隐修院长同意了。
就这样,他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见习修士,虽然过得并不好,但至少活着。
那天,一位被叔叔夺了头衔的公爵女儿被流放进了这个修道院,但至少普通地修养,挂名加入。
她是整个修道院唯一的女孩。
虽然明面上没人说,但年轻人大抵都暗暗喜欢着那位每日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女孩,除了阿萨克斯。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大家都怀疑那个女孩喜欢一天到晚和牛一般沉着气干活是阿萨克斯。
因此阿萨克斯的生活总是掺杂着在让他彻底爆发边缘的恶作剧。
被死老鼠填充的饭盒,被子里恶臭的排遗物……
他认为这一切都是那个女孩在勾引神的仆人。
不过,母亲信仰的神灵告诫人们要“忍耐苦难”。
在又一个雨夜中,他第一次听见了神的声音,神在他的耳边用迷蒙不清的声音不断地低语着。
供奉着“古伊塔维斯”的十字架上,那个公爵的女儿死去了。
被刺穿了。
没有凶手,因为根本找不出合适的解释。
除了阿萨克斯。
他知道是“神”出手了。
阿萨克斯欣喜地看待着这个扰动神仆的女孩带着自己险恶的魂灵死去了。
很快,就没人关心女孩的殒命了。
阿萨克斯希望着神仆们和他一样虔诚。
但不知是哪一天。
当清晨送货的马车夫带着今日的日用品到了修道院后,被早应打开的铁门拦住了。
他只当看门的修士睡过了头。
但是他等到了早钟时分,这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无数因为钟声失踪而感觉奇怪的群众打开了铁门。
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那是误入地狱的大门,鲜血与肉的艺术。
那天晚上,一场大火赶在巡查官调查前将之烧成了灰烬。
同样的事情一次接一次地发生在周边的修道院中。
在又一片血肉地狱中。
一个少年终于在鲜血的倾覆中倾听到了“神”声音。
“秩序公平,死灵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