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啦！”
“……”
“啧，你就这么不会熬夜嘛？昨晚才营业到十二点，比正常的夜间营业时间少了一小时诶！”
“……”
任凭站在地铺边的女实习生怎么喊叫，我仍我行我素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徘徊。
女孩没有办法，只得放弃了劝说。
借着眼前模糊的阳光，我看见她的身影远去，于是我满意地闭上了眼准备迎接自然醒的到来。
……
“砰！轰！”
恍惚间，我被恐怖的声音惊醒，并且腹部也被突然袭来的气流顶得微痛。
一根细木棍从我眼前闪过，伴随着空气的呼啸。低头一看，腹部以上的被褥上有着很明显的被打过的痕迹。
“唔啊！”
我惊叫出声，同时向细木棍的持有者望去。
不是别人，正是楚雨霖。
“果然这招好使。”她的脸上显露出得意的笑容。
“大清早的干什么啊！”我抱怨道。
“大清早？都九点了！饭馆一小时前已经开门了。”
不会吧？九点？
我抓起放在枕边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针刚好指向“9”，一点不差。
“啧……”楚雨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赶紧起来干活啦。”
无奈，我只能无条件服从命令，谁让我是个地位不高的实习生呢？
————
“嗨，又是美好的一天。”
我刚刚走出卧室来到一楼，就听见了一阵优美的机械女声。
“是啊，PC-1033，有什么事吗？”
这种对话，我基本不必多想，以前学习PC-1033的时候，经常需要用这种日常对话来增进PC-1033 中“智体”对现实世界的认知与感受。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阳光明媚，心情很好，想跟你打个招呼。”
确实，她的扩展太阳能板已经在感受阳光了，所以说出这种话也不奇怪。
“咦，原来你和智体也可以沟通啊。”楚雨霖走了过来，见我正和PC-1033对话，于是说道。
“你这话怎么把我说得像个和现代格格不入的人一样啊。”我回应道。
“毕竟互相接触还没多长时间，有些不知道的东西还是要慢慢了解的嘛。”
“话说你的名字还挺好听的。”我突然说道。
“是吗？还好吧。”她有点惊讶，但那表情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雨林，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PC-1033也加入了对话。
“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我是雨字头的霖！”楚雨霖有些不满地对智体喊道。
“知道啦，别生气嘛，PC-1033下次会注意的。”智体用谦和的态度退出了对话。
“哦，是这个霖啊……”我念叨着。
“嗯，你也才知道吧？”她点点头，笑着对我说，“以后叫我霖就好了，不必那么客气，毕竟在酒馆里就都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这个比喻很微妙啊……
“发呆了？”
“啊？”我马上回过神来，“没什么……那我今天还有什么活呢？”我接着问。
“去拖地吧，之前一直都是我拖地，但现在你来了，我觉得你会干好的。”她对我说道，又指了指一旁的拖布，面上有着笑容。
那是信任的笑容，表明霖并没有把我当作外人。
“看来实习生又要去做这些杂活了。”我对自己说道。
我看向窗台，发现每缕阳光都有着明显的光路，如一簇激光般照在屋内。
“丁达尔效应么……得把这里好好清理一下。”
说干就干，我拿起拖布柄上挂着的抹布投入了劳动。
……
“呼，”我看着收拾好的地方，满意地擦了擦头上的汗，“总算是收拾好了。”
我拖着拖布走向卫生间，但在我经过酒台前的时候，里面的智体又开口了。
“要来一杯什么吗？”
“不需要，何况霖又不在这里，要是被她发现我偷喝了什么东西还不得闹一阵？”
“原来霖小姐在你心里是这样一个形象啊……PC-1033已经将刚才的话转为文本存储至L盘了哦。”
“你……”
到底是谁能把一个起初无感情的智体培养到这种程度的啊？！
“除非你做出一些弥补，不然PC-1033会在霖小姐回到酒台时第一时间禀告哦。”
“啊这……”
做什么弥补啊？这个智体还真是有些……难缠。
“霖，对不住啊，刚才说了一些不好的话，请原谅。”
脑袋里很快地编好了一句标准的歉语，可是到了嘴边却还有些难张口。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道歉，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果然还是碍于自己的尊严，可恶，竟然被一个普通的智体逼到这种地步！
快说话快说话……！
就在我即将张口时，我感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嚯！”我条件反射般惊跳一下。
“这么大的反应……”一位女子站在我身后，看我跳了起来，无奈地说道。
“快吓死了啊……”我一边嘟囔着一边回过头去，“诶……请问你是……”
又是一副没有见过的新面孔，我小心地问道。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吧？刚才看你挺勤快的。”
与我们有些不同的腔调，听起来并不像青井市本地的人。
“啊，是我，那个……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看你站在这有点奇怪，毕竟每个人都走来走去的。”她耸耸肩对我说。
“是这样啊……不对，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我想起了之前的问题。
“啊，都忘了自我介绍了，”她笑了笑，“齐里廷科·梅伊罗耶维奇·薇尔格夫，服务员。”
这名字怎么这么长……
“初次见面，还请关照，”我也开始了自我介绍，“纪晓谭，刚来不久的实习生。”
“实习生……哈哈。”
“笑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这么从容地说出实习生这个名词。”
“为什么？”我有些不解。
“因为我是这家酒馆的第一个实习生。”
原来我面前的这位是个元老级别的人物啊。
“当时整个酒馆里就我和老板，还有个收银员在经营，冷清得很。”
“收银员？我怎么没看见啊？”
“你没看到他也正常，”她说道，“前天他刚被送去医院。”
“啊？”
“前天那场群架你没看到吗？”
“群架？看到了啊，结果还挺惨的。”
“他左胳膊被人撅了，现在还没好呢。”
“这也太……不对啊，他一个收银员去跟人家打什么群架啊？”
一个收银员参与了前天的群架，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奇怪。
“他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力气大，懂了吧？”
原来力气大就可以去打群架么？
“这还是说服不了我……”
“唉，”她叹了口气，好像对我的态度有些不耐烦，“他快恨死KYU那帮人了，现在懂了点没？”
“这样啊，那就说得通了。”
“好了，我那边还有一点货没搬，就先不跟你聊了。”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对我说道，随后她便从我身边走掉了。
“KYU……”
KYU是个近年来才成立的组织，起初只是个不为人知的学会，有时会在各地游走；不过近些年不知为何，KYU的学会性质似乎发生了变动，也许是受了什么刺激，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单纯的学术研究，而是建立了自己的武装集团，开始策划夺取城市的控制权。
“我听到了KYU，也许你想听一听关于KYU的新闻呢。”又是那优美的机械女声说道。
话音刚落，扬声器里就传来了新闻的声音。
这就是先进的信息时代吗？爱了爱了。
“近日，KYU组织发动了对白矾商场的袭击活动；据目击者称，此次袭击活动参与人数约有二百人，其中包括了对袭击活动予以反抗的市民和白矾商场的工作人员，商场入口严重拥堵……”
唉，真是的，这群人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啊。
我再次抄起拖布，开始在酒台前拖起了地。
“治安队紧急赶到现场，用强制措施制服了参与袭击活动的KYU成员，并救出了商贸大厦内的反抗市民与相关人员；据统计，共有67名市民不同程度受伤，其中4人受重伤，51人受轻中伤，皆在市内医院接受治疗；治安队共计制服KYU成员104人，其中2人当场……”
“闹得还挺大的。”老叶走了过来，完全没顾及到未干的地面。
“我刚拖完……”我小声抱怨道。
“哈哈，没有哪个顾客会等你拖完地再走进酒馆。”老叶笑着说道。
好有道理，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确实，闹得真的很大。”
当时我也在场，场面的混乱简直无法想象，你只会看到一群人乱哄哄地拿着各种武器在缠打和抵抗；商场门口真的是连一只蚂蚁都跑不过去，全是拿着枪械的KYU成员和保安在争打，就连紧急降下的防盗墙也被某些KYU成员死死卡住，发出恐怖的“咔咔”声。
“像个监狱一样啊，真的。”我无意间小声说道。
“什么？”老叶问我。
“啊？没有啊，只是想到了当时的场面而已。”
“你当时也在里面？”
“是啊，我那时候还在白矾商场里买东西呢，一群人就突然闯进来了。”
“哦，那你现在能站在这里还挺幸运的，”老叶说道，“那些治安队的枪法不是太好，远不如以前了。”
“你怎么知道？”
“喏，”老叶挽起一只袖子，他右臂上的一个伤疤清晰可见。
那个伤疤跟子弹横截面一般大小，伤疤呈深红色，周围还有些简单处理过的痕迹。
“这……你挨过他们的枪？”
“那都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老叶挥挥手，放下了袖子对我说道。
“几个月以前……是那个‘第四大街爆炸案’吗？”
“就是那个，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因为我以前住的的公寓就在那儿啊，而且爆炸还是在我附近的银行里。”
“啧，怎么说呢……你的点子……挺正。”
老叶的嘴角上扬了一瞬，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降了下来。
“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刚才在……”
“没什么，赶紧干活吧，不然你这个月的薪水就要扣一天的份了。”
“转移话题……”我小声说道，然后抄起了拖布开始干活。
这个小酒馆，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事等着我去发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