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乐欣猛地一脚，将那只抓住他脚腕的手踢飞。
“会使用能力的人类？第一次见啊。”
和他们说话的，是个穿着奇特的女孩，看上去和姜小蕊几近相同的年纪，一身黑色的哥特服，在这个太阳大到能把人烤焦的季节，光是看到这身衣服裴乐欣就感觉有一股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我说你们，在这个时候我们就长话短说了吧，”女孩抹了一把汗，然后悄声地嘀咕着，“好热……”
“果然她也觉得热啊。”裴乐欣在心里偷偷想道。
“这里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呢，”女孩四处看看，“你带着我来这里，该不会是发现了我能操控其他人的意识吧。”
裴乐欣没有说话，他时刻提防着周围，那双从地面钻出来的手，实在是有些太不合理了。
“如果你真是这么认为的话，倒是给我帮大忙了，就算在这里杀了你们，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吧。”女孩打开那把遮阳用的伞。
“为什么要这样做？”裴乐欣对着女孩喊去。
“为什么？”女孩反倒吃了一惊，“她没和你说吗，就是你身边的这家伙。”
女孩用伞尖指了指姜小蕊，她依然躲在裴乐欣身后，面对裴乐欣的脸，她摇了摇头。
“我可没心思陪你们玩这个装傻游戏，我快要热死了，赶紧搞完，我还想去吃冰淇淋，”女孩不耐烦地用手充当扇子不停扇风，“乖乖站着，你们能痛快一点，我也能节省一点时间。”
她说完，整片土地又开始像之前一样颤抖，甚至要更加剧烈，裴乐欣开始站不稳脚，就像刚刚那样，手从地下钻出，但这次不是一只，而是成百上千只手，从他们周围破土而出，将整个土地都翻了一翻，随后那些手带着他们的骷髅身体破土而出，出现在裴乐欣面前。
“……”
裴乐欣一时间竟失去了意识，就像是在电影院看电影一样发呆，他只是看着那些骷髅破土而出，直到姜小蕊的撕裂的叫喊让他惊醒。
“啊！”
姜小蕊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臂，发出啜声，她剧烈地颤抖，所以没有感受到裴乐欣和她同样频率的颤抖。
“没问题，”他只能这样安慰她，“你还有力气跑吗？”
姜小蕊在裴乐欣胳膊上蹭了两下，没有回答。
他的能力没办法操控活人，而这些骷髅明显已经不是活物了，他提起一只僵尸的脖子，朝着远处扔去，像是打保龄球一样将其他几个骷髅打飞，他们好像没有那么坚硬，裴乐欣很轻易地就能将他们碾碎，但骷髅们似乎是无穷无尽的，无论裴乐欣如何用力，他们的数量都没有减少。
裴乐欣松开了姜小蕊紧抱的那只手臂，然后躬下身子。
“上来，快。”
姜小蕊也没有犹豫，他跳到裴乐欣后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裴乐欣终于解放了双手，他吃力地一步步地朝前走，每走一步，他都不知道要击退多少个怪物。
“小心！”随着姜小蕊的警告，裴乐欣击退从左边扑过来的怪物，这是他的视野盲区，所以他之前没注意到。
“谢谢。”
“你受伤了！”
虽然裴乐欣即使躲开了，但左边的胳膊还是被划上了四道伤痕，极浅的伤口还在向下淌血。
“你没事吧。”姜小蕊问道。
“伤口很浅，不影响。”
但裴乐欣的动作明显慢了不少，更绝望地是，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还能跑吗？”裴乐欣的声音有些颤抖吃力。
“嗯。”姜小蕊终于回答道。
“那就好，等会我给你开一条路，你什么都不要管，闭上眼跑就完了。”
“不，我想和你一起。”
“我的能力不够两个人跑出去了，我有一点累了。”
“别，别睡！”姜小蕊扒着裴乐欣快要闭上的眼皮，“那你跑好不好，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别傻了，在这里扔下你自己跑掉，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抬起头来了。”
“可就算我跑了，我也没办法继续下去的，他们迟早会追上我，无论我到哪里，他们都能抓住我，我还不如就在这里死掉。”
“就放弃了？”裴乐欣的抵抗越来越无力。
“我什么都做不到！”姜小蕊吼了一声，随即哭了起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对不起，对不起。”
“那就闭上眼睛跑出去，什么都不要想，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是吗？你可是在不久之前，才遇到了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
“我知道了，”她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转过头，“我会找人来救你。”
“我会给你开一条路，闭上眼往前跑就好，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睁开，也不要回头，这里有我。”
“不要死好吗？”姜小蕊颤抖着，“答应我，不要死好？我会找人来救你的，拜托你了。”
“嗯。”裴乐欣无力地回答着。
“好！”裴乐欣稍微用力地再次回答了一遍。
裴乐欣放下了姜小蕊，腾出一只手，对准面前，那是他和姜小蕊所面对的方向。
“滚开！”随着裴乐欣一声震破嗓子般的怒吼，在姜小蕊眼前，那群怪物被巨大的压力挤到了两侧，仿佛是长江天堑就这样为她开辟了一条路。
在裴乐欣施加的巨大压力下，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上前一步。
姜小蕊没有任何犹豫，背对着裴乐欣，赤着脚疯狂地跑开，裴乐欣还在竭尽全力地维持这样的场面，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现在的裴乐欣就像是一张满开的弓，维持这样的场面无异于在压榨他的身体，他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食指已经开始扭曲到奇怪的形状，咔咔作响。
姜小蕊和怪物的距离眼看已经越来越近，怪物的手已经能擦到她的头发，她一把攥住飘在身后的头发，将她们聚在胸口，然后闭上眼。
裴乐欣的手指已经开始扭曲，右手的食指开始贴近手背，他愈发地无力，身后骷髅趁着这个机会扑上他的身体，没有牙龈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他的右肩膀，无论他怎么甩都不肯松开。
“啊！”
那是一阵钻心裂肺的疼，他想嚎出声，却又憋了回去，另一只怪物咬住他左手臂的伤口，但他依旧没有放下手。
他痛苦地咬着牙齿，从牙缝中渗出来几滴血，那些怪物一起扑向他，想要将他就这样撕裂，眼看着姜小蕊已经快要跑到门口，裴乐欣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倒了下去，怪物压在他身上。
他放下那条已经满是牙血印的胳膊。
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在那个小巷面对那个女孩，至少现在的肉体上的痛苦，他已经难以承受。
但人生没有重写。
“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放你们跑掉？”
那个穿着黑色洛丽塔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她一脚踢倒姜小蕊，身后的两只怪物逐渐靠近她。
“别过来！”姜小蕊挥舞着自己的手。
“你再继续下去可是会丧失资格的，大姐。”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姜小蕊大声地辩驳。
“算了，反正只要没有你，我一定能赢。”她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刀，对准姜小蕊准备刺下去。
“一百年之后再见了，大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