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起来，肚子被开了一个大洞，只剩下一条胳膊的裴乐欣已经连话都说不清，他只是朝着方夏彤那边走过去，那只巨大的野兽站在方夏彤身边，嘲笑似地看着他，露出那两排沾血的牙齿。
“超能力，究竟有什么好啊？”
在说出这最后一句无心的话后，他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倒在了地上。
方夏彤摇摇头，正当她准备招呼厄休拉的时候，厄休拉指了指裴乐欣，她这才发现，裴乐欣还在爬，虽然很慢，但依旧是一点点的在爬。
方夏彤没有动，拦住了那只想要上前的狐狸，就站在那里看着，已经感受不到裴乐欣的呼吸声，他正拖着一条血印，一点点地在接近着方夏彤。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我现在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裴乐欣没有听见方夏彤嘴里的话，他依旧在爬。
“你的能力是假的。”裴乐欣嘴里重复着这句他已经开始动摇的念头。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不能死。”
裴乐欣说出这句话。
他已经爬到了方夏彤身边，手已经抓住方夏彤的脚踝，五道血痕烙在方夏彤脚踝上，那一个瞬间，周围乌黑的天气全部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那几根乱放的钢筋。
裴乐欣倒在地上，除了衣服被磨破了之外，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虽然晕过去了，但奇迹般的还保留着一点意识，能够听见方夏彤微弱的声音。
“蠢货，我的能力不是幻境，你猜错了，下次再这样你真的会死，这次算我输，你赢了。”
她带着厄休拉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似乎还听见厄休拉在抱怨的声音，还有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裴乐欣还记得那股被贯穿的痛感，但他居然流着泪，笑了出来。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黑透，没有留给他一丝机会，他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
他挠挠头。
“回去要被骂了。”
他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完好的身体，没有什么比这更让现在的他觉得庆幸的事，至少自己还活着，在体验到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自己居然还活着。
这个时间不可能再有公交，所以他只能徒步走回去，等走到家，已经接近一点。
他小心的打开房间的门。
裴玉卿正坐在沙发上，怀里是已经睡着的姜小蕊。
“你去哪了？”
裴玉卿克制着不让自己吼出声。
“抱歉。”
“我不想听抱歉，我只想知道，你去哪了？我给你学校打过电话，今天压根就没有什么补习。”
“是吗？”
裴乐欣的表情平淡的很，如果是之前的他，恐怕他现在应该在慌乱的编造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谎言，恐怕是因为他在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死亡，有人说过，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的人，一定会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能明天再说吗，我现在有点累。”
这是裴乐欣在晕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裴乐欣从自己床上醒来，他感觉从身体上传来的重量。
“鬼压床吗？”
他慢慢坐起，发现正趴在自己身上的姜小蕊。
姜小蕊突然醒过来，迷茫的看着裴乐欣。
“我没睡着，只是眯了一下，”她揉着眼睛，“啊！怎么六点了，我明明只是眯了一会儿啊。”
她后悔似的看着头顶上的时钟。
这个时间，裴玉卿已经去上班了，他也该起来，迎接这个周一了。
“姐姐她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姜小蕊摇摇头。
“这样啊。”裴乐欣挠了挠后脑，姜小蕊趴在他身上。
“我们很担心你，昨天你一直都没回来。”
“抱歉。”他摸了摸姜小蕊的头，但他现在有要做的事情，他还记得姜小蕊教她那个和她联络的方法，他的手穿过姜小蕊的头发，到她的耳朵根部，对准那个姜小蕊指给他看过的穴位，用力按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要来叫我，蠢货！”
这个态度，不会错了，一定是那个小恶魔。
“我见到方夏彤了。”
“哦。”
“你就不惊讶吗？”
第二次出现在裴乐欣面前的小恶魔，只是抱着胳膊，困倦的坐在床上，一副随时都可能会睡着的样子。
“有什么好惊讶的，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个把我叫出来，那我允许你在死之前说上一句遗言。”
二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怎么，想好遗言了吗？”
“我和她打过了。”
听到这里，姜小蕊才缓缓睁开眼睛。
“不可能，”她冷笑了一下，“你不可能从她的能力里活着出来。”
“但我就是还活着，我叫你是想知道，方夏彤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这个我不能和你说。”
“为什么？”
“这是魔女的约定。”
“又是魔女的约定？”裴乐欣看上去有点生气，“约定就这重要吗，你们一定要遵守？”
“傻瓜！”姜小蕊骂了一句，呵斥住了裴乐欣，她的表情随着裴乐欣的沉默淡了下来，“你可以把这些约定看成你们人类最低的道德底线，在你们看来，越过线的人就是真正的人渣，魔女也一样，只是寿命无穷无尽的我们，底线和你们不一样。”
“所以你们对人类的准则就只有杀死人类，就会被禁止参加魔女大战这种程度而已吗？”
“方夏彤和你说的？”
裴乐欣点点头。
“没错，因为杀死人类可能会给其他的魔女添麻烦。”
“你们也是人类啊。”
“曾经是过，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我只是还披着人类时期的外壳而已，如果我变成猫或者狗，你还会对我说这句话吗？”
裴乐欣被小恶魔的一番话搞到无话可说，他本来有太多的东西想问她，但他现在才终于知道。
从一开始，她和方夏彤是一样的，她们都不想让他掺与进魔女的世界中，她拜托给她的只有另一个姜小蕊，而不是她自己，就连这个童话，都不是从她嘴里听见的。
“我只有一个问题了，方夏彤的能力是幻觉吗？”
“我只能说，不是。”
“知道了，你回去吧。”裴乐欣收拾着桌子上的作业，装进了书包里，等会小恶魔走后，和姜小蕊吃完早饭，他就该去上学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那种即时的工具吗？”姜小蕊发出了他的不满。
“那你还想怎么样？”
“所以说你这个家伙。”小恶魔站了起来，看着裴乐欣，“你的提问结束了，现在该我了，和方夏彤的一战，感觉怎么样？”
“很强，我们两个的能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我就很欣慰了。”
虽然小恶魔说的没有错，但就是让裴乐欣莫名感觉不爽。
“说实话我是很想骂你一顿的，和方夏彤硬碰硬你无疑是在以卵击石，她有一万个让你死不掉却也活不成的方法，魔女里有一个专门从事暗杀行业的家伙，她不会杀人，但能让你一辈子都成为废人，至于之后自杀或者什么的，就不是她的责任了，明明你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且你想过没有，就算和你在一起，那家伙也会回去看监控。”
“我当然知道。”裴乐欣叹了口气。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因为之前看到方夏彤，她改变了我对魔女的看法，比起你和厄休拉，她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人类。”
“那只是无意义模仿罢了，人类又不是什么高贵的物种，她只是不想惹人注目，如果就因为这个就可以让你涉身险地的话，那你是真的是个独一无二的蠢蛋。”
裴乐欣叹了口气，这次他完全同意小恶魔的这番话，自己根本就是个蠢蛋。
“但不得不说你这次的结果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杀你，说明她开始对你有点兴趣了，魔女都是一群兴趣使然的家伙，只要觉得有趣，就都会去做。”
裴乐欣看了看头顶上的时钟，他明显已经快要迟到了。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需要我的力量吗？我可以借给你，当然，需要一点代价。”
小恶魔露出可怕的表情，就像是在汲取灵魂的恶魔，裴乐欣打了一个寒颤，面对那些魔女，他却是感觉到自己实力上的欠缺，但仿佛只要他现在开合一下嘴巴，他的灵魂，就会永堕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