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乐欣坐在课桌前，熟练的转着笔，等着最后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坐在他身后的姜腾飞早已开始呼呼大睡。
他的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渐渐黑下去，秋冬交替的季节，即使放学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但已经完全黑压的天气让学生们都显得无精打采。
接着就是段振奋人心的能力堪比擂鼓的下课铃声。
裴乐欣早早的将单跨包挎在肩膀上，从桌兜里掏出一本还没完成的作业，回过头，姜腾飞那家伙还在睡，他用书包在他桌子上敲了一下。
姜腾飞吓了一跳，猛然醒了盹。
“地震了！”
面对裴乐欣那副表情，他很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打了声哈欠，伸了个懒腰，缓缓拿起自己的书包，他书包里的书和裴乐欣也差不了多少，都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本。
“你这家伙平时都不等我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好事？”
就像是只苍蝇似的在裴乐欣耳边不厌其烦的絮叨着，裴乐欣很快意识到把他叫起来就是个个错误。
之后他们两个在教室门口遇上了韩欣，她似乎是专门在那里等姜腾飞放学。
“嗨！”
因为自行车坏掉了，所以姜腾飞不得不先送韩欣回家，好在韩岚揽下了自行车的事情，虽然本来就是她弄坏的，而裴乐欣也同样多了一份任务，他得去福利院接姜小蕊回家。
没有了姜腾飞之后，裴乐欣感觉整个世界清净多了，他大口吸了一口气。
姜小蕊现在怎么样了呢？
说起来，从他们第一次遇见开始，裴乐欣还是第一次让她单独和其他人在一起。
他一边走，一边在那里发呆，突然书包掉在地上，里面散落的试卷和书本掉了出来，铺了一地。
“疼！”
他攥着手指，就像是被一根刺扎了一下，出现一个肉眼可见圆状伤口，他下意识的用嘴去嘬手指，直到伤口上的血不再流下来。
他从地上拾起书包，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一脸懵逼的去了姜小蕊那边。
等到了福利院，已经很晚了，孩子们开着灯，还兴致高涨的在礼堂准备道具，姜小蕊坐在小板凳上，在韩岚的指导下缝着自己的衣服。
看见裴乐欣过来，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椅子上，跑过去迎接。
她站在裴乐欣面前，双手背后，两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直到这个时候裴乐欣才隐约注意到她藏在身后的手指，上面贴着一层创可贴，和他下午手上突然流血的明显是同样的地方。
这难道就是小恶魔说过的，契约吗？
他们两个一言不发的来到韩岚身边。
“准备回去了么？”韩岚问道。
裴乐欣点点头，但姜小蕊在旁边轻轻拉了拉裴乐欣的衣角，她指了指放在椅子上缝了一半的衣服，裴乐欣很快就清楚了她的想法。
“等她把这些做完我们再回去。”
韩岚点了点头，。
“就按我刚刚教你的那样，如果有不会的就叫我，我就在旁边。”
她说完就把座位让给了裴乐欣，去指导其他孩子。
裴乐欣坐在椅子上，看着姜小蕊重新拿起针线，当那只绑着创可贴的手指再次展现在裴乐欣面前的时候，她羞涩的藏起手指，看来她还没发现裴乐欣手上那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
他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姜小蕊的眼睛逐渐睁不开，裴乐欣赶紧从姜小蕊的手中将东西夺了过来，防止她误伤自己。
这时韩岚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手指示意他安静，然后轻轻的将差一点完成的针线活揽到自己手里。
“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她小声的说。
裴乐欣点点头，背起已经微微打鼾的姜小蕊，在韩岚的注视下离开了福利院，他回过头，看着正被圈在一群孩子之中的韩岚，她或许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母亲，如果她不是个魔女的话。
一周过后，所有的排练都已经结束，按照韩岚的话来说，节目的效果已经非常令人满意了。
“尤其是在这么棒的剧本的加持下。”她在最后补充了这样一句。
因为要提前准备舞台和衣服，所以裴乐欣要带着姜小蕊提前来到福利院，受邀的裴玉卿也跟着他们一起。
虽然住在隔壁，但方夏彤和厄休拉明显比他们到的还要早，方夏彤那家伙真的就像是厄休拉的监视人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只有厄休拉一个人的话，就没人能管得住这个家伙了，裴乐欣心想。
“没办法，如果不叫这家伙，她一定会睡过头然后给我们添麻烦。”方夏彤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的担忧的确是不无道理。
“厄休拉大人怎么可以会睡过头！”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两天你因为睡过头，没有完成我给你的任务的原因。”
“那是……那是意外。”
“任务？”裴乐欣嘀咕着，方夏彤趁势咳嗦了一声，将话题盖了过去。
“好了好了，各位安静一下，演出要开始了，”韩岚手里拿着化妆用的道具，“开始化妆。”
“小蕊，加油。”姜小蕊和裴玉卿击了一下掌，然后被厄休拉拉起手，两个人去了后台。
看着姜小蕊的背影，裴玉卿一脸欣慰的看着裴乐欣。
“跟小时候的你可真像呢。”
“那里像了？”
之后被裴玉卿拉着，他们三个坐在下面的观众席，是一个个小板凳凑在一起，为了不挡住前面孩子的视线，他们三个坐在了最后一排。
方夏彤理所当然的被挡住了视线，她坐在椅子上，能看见她的屁股和椅子中间那一大块的悬空。
“要不你就去前面好了。”裴乐欣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对她说道。
“谁看不到啊，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在活动活动腿，怕僵掉而已。”她恶狠狠的瞪着裴乐欣。
“这个给你，”裴玉卿从旁边拿出几本很厚的书，“表演空隙的时候可以拿来看看。”
“嗯……谢谢。”方夏彤接过书，趁着裴玉卿不注意偷偷垫在屁股下面，然后踢了一直再用眼睛瞅着的裴乐欣一脚。
在经过一段很长的准备周期之后，演出看上去终于准备开始。
礼台上挂着巨大的红色幕布开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被拉开。
“真怀念呢，我们小时候也开过周年庆来着，我记得当时乐欣也上去表演，那可是你第一次登台，你当时演的是什么来着？我有点记不清了。”
裴玉卿看向裴乐欣，方夏彤似乎也非常好奇，看着面无表情的将视线投在巨大幕布上的裴乐欣。
“王子身后的小树苗，因为树太多了所以我被幕布挡住了。”
方夏彤不出意料的在那里憋笑，然后极其不雅的用手拍着裴乐欣的后背。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转眼乐欣都这么大了。”裴玉卿没有笑，眼中反倒是流露出一股有些不舍的神情。
也许是重新回到福利院的关系，已经好几年没有时间来这里的裴玉卿，看样子也有些睹物伤情。
当周围的灯突然关闭，韩岚站在幕布前面，宣布着演出正式开始。
她站在台前，用麦克风清了清嗓子，上一刻还吵得人心烦的孩子们，瞬间就安静下来。
“下面请欣赏童话，《天使与恶魔》。”
周围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
接着那只红色的幕布被几个大人从一边拉开，露出里面有些粗糙的舞台背景，毕竟是由孩子们独立完成的。
周围没有一个孩子发出声音，或许是不打算破坏自己舞台上那一份属于自己的努力。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善良的小女孩。”
旁白说着，就见姜小蕊穿着破旧的衣服，来到舞台的中央。
那副打扮，让裴乐欣不禁想起在雨天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只是那份眼神，已经不再有那时的无助。
或许是没有经历过这么多人的注目，这孩子的双腿已经开始不断打颤。
“女孩很穷，住着破旧的房子，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就连鞋子都没有一双。”
旁白的声音有些无力，也是孩子的声音，不过这种有些无力的声音，或许更适合这篇有些落寞的童话。
“眼看着冬天已经越来越近，柔弱的女孩，却依然没有实现她的愿望。”
“好想在冬天到来之前，有一双属于自己的鞋子，可我没有钱，也没有力气来干活为自己买一双鞋子。”姜小蕊努力的说出她的第一句台词。
“女孩蜷缩在富人窗前，富人窗前的火，都是温暖的，顺着窗户，里面的人家正在吃饭，热腾腾的饭菜，让饥饿的女孩不得不紧紧闭上眼睛。”
随着另一有些沉重的音乐响起，厄休拉上了台，带着让人不爽的笑容。
‘噗！她身后那两只还在蒲扇着的黑色翅膀是怎么回事。’裴乐欣在心中忍不住的笑，他看向方夏彤，她也是一样的表情。
“可怜的女孩哦！”和平时说话一样自大又让人不爽的语气，这个角色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看来这个笨蛋反倒是最不需要让人担心的一个。
“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没有一双可以过冬的鞋子发愁？”
姜小蕊转过头看向厄休拉，从地上站了起来，抱着手，看向满脸谄笑的厄休拉。
“是的，如果冬天到来之前我依然得不到一双鞋子的话，我的脚就会因为寒冷而没办法在外面行走，然后饿死在家里的。”
“只要你愿意听我的话，我就可以帮助你，你往北走，就会看见一座金山，那座金山全是属于你的。”
厄休拉说完，就在一阵阴冷的笑声中退场了。
“恶魔告诉女孩，只要她往北走，就有一座享受不完的金山，这样她永远都不会再挨冻。”
但恶魔的话，无论在哪个故事里，真的可以相信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