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罂母第一次打罂桃,也是第一次把罂桃打进了医院,回过神的罂母,把已经晕死过去的罂桃送进了医院,看见罂桃身上明显的伤,医院的医生偷偷的报了警,之后警察也特地来问过话,但罂母表现的极其正常,而且并不承认自己有殴打过孩子。
“我没想过虐待孩子。”罂母微笑道,“是不小心,教训孩子的时候孩子躲闪撞到了床边。”
警察推着帽子,他们相互对视着,孩子的脑后确实有一条很长的棍痕,罂母坚持那是罂桃自己撞上去的,此时的罂母看上去也很正常,包括她那强装起来的微笑。
“抱歉。”警察做着笔录,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证据,于是很快就回去了,在这之后,还处于昏迷状态的罂桃被罂母带回了家,理由是更方便对孩子进行照顾。
那之后罂母的表现非常正常,并且没有发现任何暴力倾向,甚至就算对周围的陌生人,罂母都表现的极其和善,所以就算是医院也没有理由拒绝她把已经无恙的孩子带回去的决定。
之后罂桃在家里的床上醒了过来,她似乎早就已经忘记了那天母亲殴打她的场面,罂母答应她,等她的伤养好,就带她回城里。
之后警察也再次过来取证,但罂桃并没有承认母亲殴打过她,她一直说是自己撞上去的,尽管她头上还缠着绷带。
警察似乎还有疑问,他们看着罂母。
“母亲很正常。”罂桃看着母亲继续说道,罂桃没有撒谎,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正常,重新变回了她们在城里的那个罂母,她摸着罂桃的头,对着来访的警察投以微笑,但这种笑容让警察们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抱歉,是我们多心了,祝你们生活幸福。”一无所获的警察很快就离开了。
但罂母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她转头看着罂桃。
“你今晚想吃什么啊?”
“妈妈,你能不要这样笑吗,我看着害怕。”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罂母很快收起那张笑容,换回了平时的那张脸,接着就去柴房为罂桃做晚饭。
第二天一大早,罂桃就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就等着罂母带她城里。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罂母放下电话,那是罂父之前留下的。
“妈妈,怎么了吗?”罂桃将一大块鸡蛋夹进自己碗里。
“没什么,你抓紧吃饭,吃饭去和朋友们打声招呼我们就走了。”
“我不想和他们打招呼,他们都不和我玩,我讨厌他们。”
“那就不打。”
罂母没说什么,这顿饭也很快就吃完了,罂桃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电视,罂母对面的柴房刷碗,她刷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看着电视的罂桃突然觉得有些困顿,她想上床睡觉,于是她一个人走到门口,对着对面的柴房喊去。
“妈,我想睡觉。”
但无人理睬,看着已经黑压压的天,罂桃一个人不敢出去,于是她紧闭好了屋门,一个人将宽大的被子随意铺开,然后钻了进去,因为没有罂母给她捂被,所以刚钻进去的时候一阵寒意直逼她的全身。
她蜷缩着身子,虽然冷的在不住颤抖,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困意,很快,罂桃就睡着了,全身都裹在被子里,发出微微的鼾声。
罂桃睡得很熟,甚至做起了梦,但这个梦很快便被打断,她感觉有人在拉扯她的被子,但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的罂桃难以睁开眼,她只能回拽自己的被子,但对面的力气明显大过她,她很快被拽了起来,那个人往自己的嘴里还塞着什么。
这下罂桃不得不睁开眼,发现罂母的睁着血色通红的眼睛,往他的嘴巴里塞着肥大的叶片。
“呜呜呜。”罂桃被塞满了这种东西,她说不出话。
很难吃,这是罂桃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自己马上要被憋死了,那东西狠狠的卡在自己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她发出奇怪的声音,但罂母根本不在意,她拼了命的往罂桃嘴里塞那种东西。
在那刻罂桃反应过来,罂母往自己嘴巴里面塞的东西,叫做罂粟。
下午罂母接的电话,是来自监狱的,通知罂母去领罂父的尸体,他在监狱里自杀了。
罂母大概是从那刻开始,就已经疯掉了。
吃完晚饭,她没有刷盘子,她打开柴房下面隐藏的小柜子,里面是一袋子的罂粟,她坐在地上,往自己的嘴巴里塞着罂粟,甚至来不及咀嚼,就吞咽下去,很快,她听见房间里罂桃的喊声,她愣在那里,等她放下罂粟,拖着那个袋子回到房间的时候,罂桃已经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概是想拉着罂桃一起死罢。
“救我。”眼泪和鼻涕如泉涌般的从罂桃眼睛和鼻子里流出来,她用小手掐着罂母的脖子,但无济于事,尽管她的指甲已经将罂母的脖子扣出血来,但罂母似乎没有痛苦的感受,她依然拼命的往罂桃嘴里塞满罂粟。
她中毒了。
王欣的父亲曾描述过老汉那个犯了毒瘾的儿子,和她母亲现在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罂桃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她会死在这里,抓着罂母脖子的手也很快松了下去,掉在床边,这时,门帘突然被人撩开,老汉手里拿着烧火用的木棍站在那里,对着罂母的头狠狠敲了下去。
罂母倒在了罂桃旁边,罂桃用手护着自己的脖子,她咳嗦着,逐渐模糊的意识变得更加模糊,大脑因为长期缺氧而开始产生晕眩。
“她疯了。”老人将烧火棍扔在地上,看了一眼地上的那袋罂粟,将它整个拖了出去。
罂桃的手,冲着老汉的方向,她想拦住他,但她连动一下都异常难过,过了许久,罂桃的意识才慢慢恢复,她扶着门框,老汉在院子里生了一把火,将一袋子罂粟扔了进去,难吃的罂粟瞬间产生一种异样的花香,闻着这股香味,老人往火里啐了一口,便回到屋子里,什么都不管了。
罂桃没敢出去,她看着沸腾的火焰慢慢消了下去,零星的火苗从而从那堆焦黑的残堆里溅出,她慢慢悠悠的走了过去,捡起留在外面的一朵,揣进兜里,她并没有回去房间,她喘息着见着用木栓扣住的大门,她打开大门,然后跑了出去。
那一刻,罂桃什么都没有考虑过,她只想从这里逃出去,之后的事情她一概没有考虑过,才刚跑出村子,罂桃便感觉胃里一阵翻搅,她扶着一棵树,开始呕吐,几乎全是那种名为罂粟的叶子残渣,当那种之前令人作呕的味道再次划过喉咙的时候,这次却不再是令人作呕的味道,而是一种甘甜,一种回味无穷,甚至令罂桃难以忘记的甘甜。
罂桃把口袋里的那支花,放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