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杀死魔女？明明你们是同类，她们也没有做过任何值得你杀死她们的事。”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夜半说，“既然我说的是魔女，那就意味着我从没把自己从这个集合中排除，这个集合中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魔女本就不该存在，这种只能招致痛苦与灾难的种族，没有再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了。”
“但‘母亲’和茶糜已经不在了，已经不会再有魔女诞生了，你们也不用再战斗，痛苦已经结束了。”裴乐欣试图说服她。
“所以我才说，你之所以会被一次次地卷入魔女那些毫无意义的麻烦当中，还得归功于你那份愚蠢的天真。”夜半笑了起来。
“你难道还没明白吗？就算那个封印天衣无缝，能永远地困住茶靡又如何，总会有第二个茶靡出现，然而第三个、第四个，这是没人可以否定的真相，不然姜小蕊那家伙为什么想要把母亲的身体关进自己的体内，我和她的理念一致，但我不同意她的做法，不同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是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这就是你想杀死所有人的理由？”裴乐欣诘问道，“但你没有理由，没有随意夺取生命的理由。”
“但我有这个实力。”
她甩了一下鞭子一般聚成实体的魔力，操使它抽向裴乐欣，裴乐欣用念力让房间里的东西聚成一双大手，大手抓住了鞭子，然而那双手却在抓住鞭子的一瞬间，被鞭子突然展现出来的强大吸引力吸收进了鞭子里，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甚至那份吸引力比姜小蕊的黑洞还要恐怖。
好在被苏洛及时挡在了裴乐欣面前，她将鞭子一把抓住，上面的棘刺划伤了她的手，但流出的血也刚好消散了鞭子上附着的魔力。
只是……
为了能让这条鞭子消失，苏洛看样子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裴乐欣扶稳苏洛，苏洛倒在他怀里，看上去异常虚弱，但还是习惯性地舔了舔看上去并不严重的伤口，然而伤口没有和往常一样瞬间愈合，而是非常缓慢地修复着，并且伤口的周围一片惨白。
“头好晕。”苏洛对裴乐欣说道。
很明显，她是贫血了。
“贫血？”苏洛满脸的疑惑。
也是，在作为魔女的这几百年，她们应该不知道什么叫贫血吧。
那些魔力构成的触手，似乎可以根据她的意愿随意地改变形状，变成利刃的触手顶住裴乐欣的心脏，透过他的衣服，在他心脏的位置划出一道痕迹，血滋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夜半说道。
“但我不会帮你，不会让你伤害她们。”裴乐欣用眼睛瞪着夜半。
此时的裴乐欣脸上却毫无惧色，他无比坦然地看着夜半，直到她像是早就预料好了这一切似的将触手收了回去。
“我就知道，这样是没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帮我达成目的，所以我当然没想过用死亡威胁你，你猜，为什么在黄研消失的那天，我会出现在你家楼下，为什么在我带走了黄研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我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你引到这里，我想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没错吧。”
夜半露出恐怖的笑容，裴乐欣上下两排的牙齿磨出声音，苏洛见到裴乐欣的样子有些奇怪，她想用手拍醒裴乐欣，却被夜半偷偷从后面捆绑住身体。
趁着裴乐欣情绪不稳，夜半突然大手一挥，一道黑色的空间在他面前展开，如同镜子一样反射着画面，尽管镜子上的画面是黑色的。
上面似乎是某个人的另一个视角。
“这是我用魔力化成的分身，可以让你更加身临其境的感觉到一些你不可能体验到的东西，顺便一提，那些家伙根本不可能感受到被我伪装之后魔力。”
视角所在的地方，很明显是韩岚的福利院，影子穿过大门，几个孩子正在门口嬉闹，影子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然后有预谋的进入到了教学楼，在教室的最里面，裴玉卿正代替那几个忙的不可开交的老师辅导一些学龄前孩子的入学考试，孩子们的身体都不是很完美，但好在他们有享受教育的机会。
但裴玉卿似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影子跟在她身后，就这样一直等着夜半的命令。
在另一边的裴乐欣始终注视着裴玉卿的背影，虽然他没做出被激怒的举动，但他的全部心思都已经在画面上了，不然就不可能注意不到身后被捆绑住、挣扎着的苏洛。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夜半伸出手，为裴乐欣展示着心脏，“提前和你说好，这个距离就算是母亲也不可能在一瞬间赶到你姐姐身边，除非你能在一瞬间杀了我，但只要你有丝毫的迟钝，你的姐姐一样会死，来吧，服从我，或者用你姐姐的命来挑战我。”
“我哪个都不会选，就算对方是我姐姐，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你还记得你的暴走吗？”
“暴走。”
“虽然你始终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但你一定还记得，那次姜小蕊用你姐姐的死逼你暴走，不过才十分钟，你差点就毁了一个街道，还是在三个魔女拦住你的情况下，如果不是黄研浪费了愿望让一切溯源，后果你是知道的，你能保证在我杀死裴玉卿之后，你不会和上次一样暴走？”
夜半说着，同时镜子对面的影子举起了镰刀，对准了裴玉卿的头，看上去无比锋利的刀刃，正架在她的头顶上。
“魔女是必死的，你没有选择。”
裴乐欣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上面的画面，他没办法做出决定，他的大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一片空白，就算是想要武断的选择结果，他身体里的其他器官也在深深的阻拦着他的行动。
但他很快就先清楚了一件事，夜半没有在吓唬她，因为他的犹豫，镰刀已经落了下去，此时就算他想选择姐姐的命，也完全来不及了。
他没有闭上眼睛，相反，他睁大了眼睛，同时屏住了呼吸。
一声破空的声响，裴乐欣前面的镜子裂开一道缝隙，碎开的玻璃渣滓溅到裴乐欣脸上，划出几道伤口，但他的全部精力都在镜子上，虽然图像还在，但已经变得模糊。
“姐……”
裴乐欣抱着镜子，看不到之后的画面。
“发生了什么？！”裴乐欣痛苦的看着夜半。
接着，那个用来投射画面的影子，被人抓着脖子举了起来，能隐约看到，在镜子对面的那个人是韩岚，她正用自己的魔力供给着这个魔力投影的装置，裴乐欣面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虽然上面的裂痕还在。
“小子，你在看着对吧，可别忘了，还有我们在呢。”
韩岚的头发变回了白色，眼睛也变得一片血红，两颗如同松子一般颜色的瞳孔在红色的掩盖下的变得模糊。
她的另一只手上握着镰刀，那是已经被修复过的镰刀，尽管还能看到浅浅的断裂痕迹。
“你们先出去。”
“知道了。”裴玉卿答应着，她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认清了状况。
“我们先出去玩，韩岚老师要排练校庆的剧目了，可不要打扰她们呢，”裴玉卿抱起两个腿脚不便的孩子，“加油啊！”
她对韩岚说道。
“当然，话剧会很成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