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部分学生来说,每一个假期都是值得期待的。而其中寒假与暑假这两个长期假期更是学生们每年两次的最大期待,特别是在过去还没有“世界高考”与“世界中考”时,寒暑假甚至是一些学生每天上课的期待之一。
然而,据说在以前中国的小学,初中,高中这三个阶段,永远有着与寒暑假如影随形的暗影存在,那就是所谓的假期作业。在过去中国高校高强度的教学体制下,学校在假期为了避免学生忘记学习本分,总会布置相应的作业督促其假期中的学习。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严厉,又或许是出于对中国的压制,在世界学生会实现世界学校统一化时,这一制度被完全废止。
“虽然是有听说有些小地方的学校,现在还实行着这种假期作业制度。但真没想到,身为世界第一高中的学院岛居然会知法犯法,还搞的这么夸张。”
时钦吐槽着站在岸边观察那些去检录点接受检查的新生。检查的过程十分简单,检录点的学生会检查新生的各种证件,确认无误后把该生的暑假作业放到旁边的一台古怪机器中,等大约五秒左右,检录点学生就会根据机器显示出来的数据通知该新生结果。
自己的暑假作业究竟完成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学生本人是最清楚不过的,所以在得知这一规矩时新生们的反应十分有趣。有人抓紧就地开始检查修改暑假作业,有人自暴自弃地去检录点撞撞运气。而时钦和伊莎贝拉则是轻松地排在检录队列中,观察其他学生的反应。
“时钦,学院岛发的暑假作业你做完了没有?我昨天才勉勉强强写完,对正确率没什么信心啊。”
“我偷偷告诉你好了,其实是我一个朋友帮我做的暑假作业。”时钦笑着在伊莎贝拉耳边顿了顿,“我那个朋友可是很厉害的哦,应该是分在A组了。”
“诶你认识那么厉害的人?为什么在船上没看到他?”
“那家伙不在这个检录点处,他被分在了西校区,和中校区的我们离得挺远的。”
“毕竟学校太大了啊,分成西,中,东三个校区也是迫不得……”
话还没说完,转头四处乱看的伊莎贝拉突然沉默了,那双大眼也忽然停止转动,只是直直地将目光锁定在前方。是看到认识的人了吗?时钦顺着伊莎贝拉的目光看过去,聚焦处,只是一个队列中低头看书的白发男生。
穿着搭配自己银白头发的浅色调衣服,过分强调瞳孔的长长眼睫毛,别的不提,光那长相和发色就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为什么从刚才开始自己就一直没注意到他呢?难道是自己精神太不集中?
“真是漂亮的男生,话说白发在西方人里也很少见吧,我是没见过白发的人……”
“那可不是自然长出来的白发。”伊莎贝拉咬紧手指,“那家伙是白化病患者,本来应该拥有着直达学院岛中心的待遇的,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生病就可以直接不必检录么,我原本以为这个学校是一切只向成绩看齐的地狱式规矩,没想到还挺人性化的。”
“不是的。”伊莎贝拉猛地将身子转向了一边让自己正对时钦,“那个人是今年【世界中考】的第一名,叶考煌。”
世界中考,第一位。
仔细看一下,确实在他左胸处,戴着不起眼的徽章。
【A-1】
那是在所有新生当中,最具震撼力的王者之位。
毫无预兆地,在伊莎贝拉刚刚说完的一瞬间,一直低头看书的叶考煌抬起头,与时钦四目相对。没有微笑,没有愤怒,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只是无言地一直看着,那双在白色眼睫毛遮盖下的微闭双眼,透着股摄人心魄的感染力。
然后,嘴唇轻轻张合。
「我·认·识·你」
……
时钦慢慢回忆起来,是了,自己曾经见过这个家伙。
【世界中考】,对于所有初三生一年一次的世界性考核性测验,是一年中仅次于【世界高考】的最重要的考试。在这个初中与高中成为人生最大的两道分水岭的时代,世界各方面完全统一性的世界中考,对每一个参考学生来说意义巨大。
有人曾经戏称为现在的这个时代是【六年的人生】。
在全世界40亿人口中,每年全世界有大约8000万中考生共同参与【世界中考】这场盛会。而这个叶考煌,就是在考试中战胜了其他7999万余人,得到世界学生会接待与认可,站在所有初中生顶点的第一位。
他认识自己,自己也认识他。两人曾经见过面,在那世界学生会的【世界中考】表彰中,时钦就站在台下,抬头仰望着那个闪耀着光辉的白发少年叶考煌。如今,两人站在了同一个高度的起点上。
“时钦,你怎么了?话说刚才叶考煌是在看我们这边吧,你和他认识?”
“不认识,只是见过面而已。”
话音未落,一声拍打桌子的巨响又把全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检录点处。不用猜,敢在这种紧张气氛中引起骚动的,当然是学生会会长安舞。
“叶考煌,你应该是坐直升机直接去学校中心考核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不想回答吗,也罢。规定就是规定,你自己徒步去学校中心,到时候会有S组的专门人员来审核你。”
应该是现场太忙了吧,安舞只是简单地给叶考煌让开了道路,自己则一边嘱咐着他应该注意的事情,一边把机器的审核结果拿到手中,“完成率93%,正确率72%。啊,前面这位新生,你可以前进去学校了。再次欢迎你来到学院岛……”
“请等一下!”
陌生的男音将整个场面再次打乱。
“这么大声的说话可不好,古泽一树新生。”安舞微笑着把手指抵在嘴唇上,“从日本远道而来辛苦了,你有什么问题是想直接咨询我的吗?”
“对不起安舞学姐!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被称作古泽一树的男生就站在叶考煌这道队列的中间部分,比起手中的暑假作业和那较为典型的日本人长相,他胸前徽章上所刻下的【B13】倒是更有存在感。毕竟这也就意味着,他在这所学院里是属于强者一列。
这样的他,为什么突然在这里喊起来。
“学姐,这样太奇怪了!这里是完全靠考试成绩说话的学院岛吧!”
“说是完全其实不正确,我们学校的评判标准是98%的考试成绩+其他。”
“既然成绩那么重要,那为什么A、B组的我们那么多被判定了【不合格】,C组到E组的家伙们却那么多都通过了检录点?!”古泽一树丝毫不管现场秩序,径直走向检录点,“我虽然不想否认CDE组同僚们的努力,可是我觉得这样悬殊的比例很不公平!”
古泽一树看似无理的一番话,正中了在场绝大多数学生的内心。从刚才开始,处于弱者的C,D,E三组检录通过人数明显要比A,B两组的高,而且检录的评判标准差距也很大。B组需要完成率与正确率达到83%以上,而C组只需要70%,D组只需要62%……
此外,不仅审核标准不同,不同组别其暑假作业难度也差别极大。以B组为分水岭,A,B两组的题目难度与其他三组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就这几点来说,确实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违和与不合理。
不光A组B组的学生在强压着自己的不满,就连早已经习惯了弱肉强食的弱者组学生们,此时心里也嘀咕个不停。明明实力不如别人却通过了考核,这样子真的好吗?审核队列不再流动,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安舞身上,就连准备离开的叶考煌也停下了脚步。大家都想看看,安舞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安舞用一如既往的微笑,回应所有人的疑问。
“你活到现在,一定因为成绩好享受了不少特权吧。”
“有能力的人享受特权,这不是应该的吗?”
“真是长着一副没受过欺负的脸。”安舞顿了顿,“在今天之前,你有低头好好看过那些在你下面的人吗。”
“……我不懂学姐你的意思。”
安舞对古泽的疑问不作回答,踱步越过一列列的人潮向他走去,或许是被安舞的气势压倒,名为古泽的男生低下头,不再与安舞对视。听着凛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感觉到有一只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古泽一树试探性地抬起头,一直面对着检录点的他,此刻和无数人对上了视线。排在队列中的学生和已经通过检录的学生望着他,正在检查试卷的学长学姐们也注视着他,他从未注意过身边原来有这么多人,这里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呢。
“看看那些通过检录的孩子,也看看那些失败的孩子。”安舞搭在古泽肩膀上的手,转而强硬抬起了古泽的下巴,“你是第一次抬头仰视那些本该在你之下的人吧,感想如何?”
“……好多人啊。”
“这还只是学院岛的学生哦,如果再算上其他学校的孩子,会有多少人呢。明明踩着7999万人考来了学院岛,却丝毫没有想过那些失败的人的心情吗?嗯这也正常吧,毕竟人都习惯向上看,都总是想着如何提高自己,可是我觉得啊……”
安舞站直身子,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学生们。
“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对吧?”
时钦明白,安舞的这些话是说给在场很多人听的,也许某种意义上来说,安舞期待着这样的一个场面。通过这样的形式,把想说的话说给所有人,特别是那些A组和B组的学生。
能够进入A组B组的人,学霸精英天才数不胜数,他们大多从小时候起就习惯了当别人家孩子,习惯成为别人夸奖学习的对象,养成了极度高傲且脆弱的自尊,无法对自己身后的人产生任何同理心。
第一场检录既是考察学生们在暑假期间的自制力,同时,也是在把这些孩子们恃才傲物的自尊打碎。没有人可以永远地赢下去,能力不是万能的通行证,人生的很多时候,是需要舍弃一些自尊的。
向上看可以激励自己,向下看则可以意识到支撑,人的责任感正是由此而来。
“那个,我还有一个问题。”古泽一树隔了一会才开口,“学姐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沙沙
凉爽的海风将岸边的海沙吹向陆地,森林树木随着微风摇晃,在阳光的照射下,安舞的背影更加绮丽而高大。
这样的安舞,轻快地吐了吐舌头。
“要是连所有新生的名字都记不住,怎么还好意思做学生会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