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钦他经历过“死亡”。
理所当然,那并不是真正生理意义上的死亡,但只要是知晓时钦那段过去的人,便都会理解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份痛苦,又是何意义上的“死亡”。在经历这段死亡时,时钦他无比孤独。
就在时钦孤独的这段时间里,网上昵称为“小蝶”的同龄少女接触了时钦,并给予时钦鼓励和一切尽可能的协助。比起亲友,比起家人,时钦对小蝶倾入了更多感情,并最终和她确立了恋爱的关系。
网上相识,异地恋,尽管从未见过对方长相,也从未听过对方声音,彼此仍能对这段“恋情”深信不疑。无人知道现实如何,而仍能感受到彼此心意。这是对一些情侣来说,完全无法想象的交往方式。
不习惯于别人相处,总有意无意与他人特意保持距离的时钦,在学院岛上却遇到了愿意支持自己的两人。一人是完全不了解的女孩伊莎贝拉,另一人则是【世界中考】首位叶考煌。
时钦站在检录点,低头不知说些什么好。为了帮自己解围,他们二人才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心中唯有温暖与喜悦,可想不出任何回报他们的方法。
“叶考煌,还有新生克莉丝汀·L·伊莎贝拉,对吧?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真是令人惊讶的友情。”
安舞收敛起以往那种掌握全局的轻松笑容,严肃神情中依然含有那份不动如山的冷静。伊莎贝拉与叶考煌的出现完全出乎她意料,特别是叶考煌,这个毫无表情又不说话的新生到底在想什么,安舞完全搞不清楚。
今年的新生,一个比一个棘手。明明是应该困扰的事情,明明是应该让她这个学院岛学生会长生气的事情,安舞心中名为“兴奋”的情感却跃动着抑制不住。
“时钦新生。”
“是。”
两人目光交汇。不再孤身一人的时钦,脸上毫无惧色。
“我欣赏你的决意,再看在第一新生叶考煌的面子上……”安舞把喇叭再次放在嘴边,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时钦,我给你个机会。”
“机会?”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比如让这些岸边不及格的人通过检录点去到学校中心。”安舞把喇叭声音调大半圈,“但是,你必须在天黑前成功抵达学校正门。如果做不到,你就要无条件降级到E组最后一名,怎样?”
有诈,这是时钦,伊莎贝拉等人听完会长这句话的第一反应。虽然现在时刻算不上早,但仅从岸边到学校的这段距离来说,时间绰绰有余,那个精明善于掌控一切的会长不可能提出这么单纯的请求。
无条件降级到E组最后一名,即使意味着时钦将要成为学院岛所有学生中地位最低的存在。在这个竞争压力几乎可以排为世界第一的高中里,地位低人一等会被那些压力无处发泄的学生做些什么,谁都难以预料。
“……答”
“嗯?”安舞眉头一紧,“时钦新生,请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答应了。我接受学院岛学生会会长安舞的挑战。”
听到这句话的安舞,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与之前的礼仪性微笑不同,安舞表露出的是一种心情激奋,充满战斗欲望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就连安舞自己也记不清,她上一次拥有这种感情,露出这种笑容是在何时了。这种整个人都好像在燃烧,想要以自身行动战胜一切的欲望,很长时间都未能在安舞内心深处如此奔腾。
“你已经清楚,自己一旦失败是什么后果了吧?”
“是的,我已经完全理解了。”时钦微微抬起头,“是男人的话,就不能在这里退缩。”
最后一次目光相接,这所学院里“无佩戴徽章弱者”与“世界公认最强者”的对决,就在中校区新生们的见证下从这一刻正式开始。对视的两人以笑容相待,几乎同时转过身,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慢慢前行。
“早点准备好收工吧,安舞学姐。”
“你才是早点准备下领取新的徽章比较好,时钦新生。”
两人再无对话。
下次见面必然是在学院岛中心。而在下次相遇之前,两人还有各自必需要达成的任务。不同身份所肩负的不同责任,并非枷锁,而是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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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钦,快走啦!”
“喔……好……”
“真是的打起精神来!不是跟学生会长宣战了吗,不拿出精神快点赶过去可不行!”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时钦眉毛不自然的跳动,“那你就过来帮忙提这几个大箱子啊!!”
阳光透过四周树木稀散地照射在时钦和伊莎贝拉的脸上,各种植物的枝条在两人脚边缠绕交错,整个由参天树木围城的巨大森林,散发着一种喧嚣城市无法带来的清新空气与安谧气氛。
与开心享受风景前进的伊莎贝拉相比,时钦并没有什么悠闲心情。撇开时钦自己的行李不谈,伊莎贝拉把四个大行李箱全部都塞给他,这种重负下虽不至于说寸步难行,但身体疲累程度已经快达到极限。
简单来说,在离开岸边之后为了感谢伊莎贝拉的帮助,主动请求帮她提行李提一段距离。不过时钦在接过全部箱子的一瞬间就无比后悔,而伊莎贝拉路程上玩的越来越开心,根本不想把箱子再接回去。
于是,一幅阳光金发美少女开心跳跃与纯黑少年低沉掩面的鲜明对比画面就跃然在了这片学院岛树林画卷中。或许是因为这两人的表现实在太过奇怪,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其他新生靠近这边。
“明明是时钦你自己说要帮我拿的。”
“我只是说帮你拿一段路程……”
“谁管你,你既然说……啊,时钦快看!有松鼠!”
看着表情整个变成>▽<的伊莎贝拉一路小跑去追逐松鼠,时钦只能灰心地深深叹口气。自己真是想太多,跟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笨蛋说什么都没用,比起这个,还是做点实际的把自己的负担减轻些比较好。
“喂,叶考煌,你稍微帮我分担一些。”
“……”
叶考煌跟在时钦后方,脚步或许是在配合时钦的速度,走的十分缓慢。那一身不太适合夏天的白衣装扮在时钦完全黑色的衬托下显得更为圣洁。加上白皙皮肤与较长的头发,叶考煌总给人种知性女性的感觉。
叶考煌听到时钦的要求后只是微微摇头,依旧保持着他一贯无言无表情世界。时钦心中郁闷,这样的人刚才为什么会来帮自己?完全想不通。
“叶考煌,你刚才为什么会来帮我?”
“……”
这次连摇头都没有,时钦整个人都直接被无视掉。
算了,这也是预想中的结果。时钦在心底这么安慰自己,心情变得有点失落,刚才还是友人的身份现在就成了这种情况,心情大起大落更加让人伤心。
对了,可以问伊莎贝拉。她和叶考煌同时来到岸边,在这之前他们一定交流过。
“喂~伊莎贝拉小姐~”
“松鼠先生!不要跑,过来我这边!”
“那个~~伊莎贝拉~~?”
“哇居然找到松果了!小松鼠快到我手里来~我们可以一起吃!”
“呃,那个,伊莎贝拉?”
“啊疼!他niang的居然咬我!呜时钦,那只松鼠咬我!”
“我才想哭啊你们能不能别再无视我了!以及你不许再说脏话了!”
“真是的帮我收拾那只松鼠啊,怎么这么不懂女孩子的心情。”
“那我的心情呢?!”
时钦在原地大口喘气,背着超重的货物走那么长距离,还大声吐槽了几句,他的体力真的快要到极限了。
“是,所以时钦你到底有什么事?”
“嗯……”时钦在心底努力组织语言,“就是,为什么你和叶考煌会到一起,还来我身边帮我?”
“是叶考煌先来找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伊莎贝拉轻快地向前大踏步,“我本来在森林里等你,叶考煌走过来直接就拉着我朝岸边走,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突然又听到你和学生会长在说着什么,关键时候你好像不行了叶考煌就走向你那边,我随后也就跟过去啦。”
砰,砰,砰。
时钦勉强空出手来,连敲了伊莎贝拉三下脑袋。
“疼!时钦你干嘛!”
“你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被卷进来的嘛!亏我那时候还那么感动!”
“诶~”伊莎贝拉用手保护着脑袋,脸上露出醉人的笑容,“原来,时钦那时候很高兴啊。明明在船上一个人待着时表情那么恐怖,现在多少变坦率了呢。”
差点被伊莎贝拉的杀人微笑俘虏,时钦顿觉脸上有点发烫,伸出手想再敲打几下伊莎贝拉,伊莎贝拉却像松鼠一样灵活地躲开时钦攻击,吐吐舌头继续欢快地向前奔跑。
时钦虽然也想追上伊莎贝拉,无奈四个大行李箱的份量实在令他提不起劲。只能一边在嘴里怨念着,一边努力缩短和伊莎贝拉之间的距离。
看着伊莎贝拉和时钦的喧闹,叶考煌在一旁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但不可思议的是,任何人都能感觉到,叶考煌的心情比起刚才要轻松许多。时钦和伊莎贝拉两人,确实拥有什么奇怪的魔力。
可惜,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
察觉到什么的叶考煌突然停下脚步,重步踩断树枝的声音引起了前面伊莎贝拉和时钦的注意。
“叶考煌,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叶考煌也发现松鼠了吗?!”
叶考煌闭口不言,作出催促二人前进的手势目光直指前方。时钦和伊莎贝拉虽然不懂,加速一边向前走着一边仔细观察前面情况。
然后,他们看到了与岸边相似的光景。
长到足以延伸绕岛一圈的黄色警戒线,在警戒线外充斥着抱怨、喧闹的紧张气氛。所有警戒线外学生们神态各异却又统一阴沉的脸色。大部分都与岸边的新生检录十分相似,但又并不完全一样。
因为,这里的检录点只有一处。
在警戒线唯一的中断处,一套配套桌椅以及一台似曾相识的奇怪机器摆放整齐地陈列在树林之中。在椅子上坐着的,是一名留着稍长黑发,身穿学院岛制服,戴着黑色眼镜框的男生。
与岸边安舞出现时给人的成熟外放与天生吸引力不同,这名学长给时钦的感觉则是犹如黑洞一般深邃,内敛而沉重。硬要说的话,他给人的感觉与叶考煌比较相似。
与完全不知晓这名学长的时钦不同,伊莎贝拉在看到眼前这名学长的一瞬间就安静下来,就连不为一切所动的叶考煌,表情似乎也凝重了几分。
“喂,伊莎贝拉。”时钦小声问一旁的伊莎贝拉,“这位学长是谁啊?”
“看来,又有几位新生到了。”
不知是否听到了时钦的言语,坐在检录点的男生轻轻敲下桌子,脸上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笑容。不过他那轻微上扬的嘴角,给人轻蔑的感觉倒是更重一些。
“那么,我再做下自我介绍好了。”
与时钦所想一致的深邃沉稳的声音,从眼前这位学长唇间发出。
“我是兼任学院岛高三S组副组长,学院岛学生会副会长,世界学生会第五席的星野羽,欢迎你们来到学院岛。”
名为星野羽的学长用食指与中指轻推眼镜。
“从现在开始,由我担任第二场检录的考官。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