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突变（1）
“该死！傲娇妹……”洛晴空的身体一抖，她忍不住喊出声来。不想一只手牢牢捂住了她的嘴，好在这只手力气够大，她没能发出很大的声响。
“唔，嗯嗯，唔……”
“稍安勿躁！”牧桑低声呵斥。他将洛晴空按在墙上，脸贴脸双目如电：“宋君不会轻易杀人，她不是那种毫无预兆就杀人的人！”
“唔……”洛晴空狠狠地盯着眼前这对漆黑的眸子。
牧桑移开眼，在洛晴空耳边轻声说着，“不要说话，相信我，我会确保神雨落的安全。”
“不要被冲动坏了事，宋君没有起杀心。”十秒钟之后牧桑松开了手，瞥了一眼女人的红目，“你的心性修为为何会这么差？休习暗杀术的人竟然不懂‘忍’的精髓？这样下去阴沟翻船是迟早的事。”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那又如何？倘若你一个不小心出了我的术法范围……”
洛晴空毫不让步，她的眼中直射出一股桀骜：“傲娇妹是我的朋友，我没什么朋友的，你看到你的朋友差点死掉你会如何？”
牧桑冷冷哼了一声：“朋友？朋友和战友可不是一个概念，你所谓的朋友很可能会置你于死地。”
“你没朋友你当然不知道，你知道女孩子的至交么？你听没听过闺蜜这个词？”
这次轮到牧桑哑口无言了，他那张仿佛亘古不变礁石的死人脸上头一次出现疑惑。
洛晴空耸耸肩：”所以说你没朋友，追过女孩子没，肯定没有过吧？我看你……你们这种修道狂魔是不是没见过女人？”
牧桑闻言眼睛一瞬，目光盯住了下方的宋君：“我们剑道馆有漂亮姑娘，长得很漂亮。”他扭头看了洛晴空一眼：“不比你差。”
“你说的是宋君吧，她不算正常的女孩子……你要追求她我觉得你也没这个胆量。”
“不，是另外一个，我的师妹。”
洛晴空撇撇嘴：“身材有我好？”
她对自己的身材非常有自信，听到牧桑说“那女孩不比你差”她便觉得有点小小的不甘，总觉得应该在身材上找回面子。
“我记不清了，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还有你不要弄错，我是有朋友的，只是他们大部分都不在了而已，比如门口那个穿黑衣戴墨镜的就是我以前的朋友。”牧桑右手扣紧了墙壁，“不要讨论无谓的事情了，盯紧点，我感觉……宋君要用某种危险术法，方才我感觉到有很细微的杀气。”
“什么情况？”
牧桑右手伸到怀里，食指也拇指捻住一片黑色的乌鸦羽：“我记得以前听宋君说过，世上术法皆有变化，所以无定法。她是很高明的术者，只要她肯，任何一个瞬间都能使出强力的术法。所以一定要盯紧了，或许下一个瞬间她便会出手，若是有强烈的魔心被她发现了……就完了。”
“宋君那样的实力……你想怎么拦住她？只有首领能尝试和她刚正面吧？”
“安静等待，我有办法。”牧桑神色肃穆，“还有你记住了，不要有下次，若是心性还停留在这个阶段……你或许永远无法被鸦羽认可。”
火红的旋风舞过，带起樱花香的潮。宋君一脸淡然地放松身体，她瞟了一眼天花板，又转过身来看着神雨落。
“三途渡是一把好刀，你动刀的意识也很好，很有天分。”宋君见刀尖缓缓划出圆弧，“但是仍然不够快，你需要更快。”
神雨落感觉自己的双腿正在发抖，刚才那一刀……完全可以要了她的命！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死了，实际上宋君并没有下杀手，但若是在真正的战斗中……她已经人头落地。
她觉得心里有些略微的失落，本来她打算在文浩面前展现自己强硬的一面壮壮他的胆，但是现在很显然没有做到。
“我……”神雨落不自主地喘着气，她的胸口起伏，握刀的双手泛白。
差一点就死了……真的就差一点点。神雨落强压难以平复的心，闭上双眼深深吸气，随即正步端刀，双目凝视着眼前红白的身影。
说她不怕死？那不可能，刚才那个瞬间她的心里真的很恐惧。天地都是空白，瞬间便是万念俱灰，她单纯地感觉害怕。她觉得自己害怕的不单单是死亡这件事，人们说死亡并不可怕，仅仅一场长眠，可怕的是有人挂念着你的死。
分明很多年前她就有过心理准备，可是在这一瞬间仍然会害怕。
若是她死了……那个笨蛋会哭的吧？神雨落用眼角瞅了瞅在一盘观看的文浩，那个清俊瘦弱的男孩脸上写满了赞叹，或许是没有见过如此华丽刀剑术的缘故，也可能是为神雨落接下两刀感到高兴。那赞叹中也夹杂着一丝担忧，或许他也感觉到了方才那一刀的危险。
她已经是那个男孩唯一的亲人了，回家不会有另一个人开门，漆黑雨落的夜里也没有另外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宋君将木刀平置于胸前：“你的眼中燃烧着火焰，但那并不是热血燃出的烈火，你那柄火是执着的火。你为了什么而执着呢？你的心里有个答案，那份执着能够支撑你做到一切。”
紧接着她将刀尖对准神雨落：“尝试着接下咱家的第三刀，你或许没有如此实力，但是你有无可比拟的心。若是过了关，咱家认可你。”
神雨落晃了晃脑袋，两条马尾在身后甩动。她吐尽胸中的浊气，手中的长刀缓缓在身前荡出一丝肃然。
“咱家曾经认识一个女人，她也和你一样执着，和你同样心中有着灭世的火种。”宋君说着，“你肯定不明白咱家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懂，她的很多事情都是多年之后才能明白。”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的一生都是注定，你的所作所为，你的命……甚至在此刻交谈之时，有心之人正在注视你。”
“什么意思？”神雨落蓦地茫然了。
“没什么，咱家问你信不信命？”宋君看着她。
“我……我不信，这世上没有注定的，”神雨落迟疑了一小会儿，随即说道，“我很久以前就记得这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句话仿佛给她增添了些许勇气，吐出这话的时候她感觉浑身舒畅，持刀的手也有力三分。
宋君的眼神突然凝住了，她深深地注视着神雨落的双目，眼中仿佛流淌着时光。她说千年之后的凝望只因千年前的命定，可是这世上何来的命定？我命由我不由天。
很多年前曾有人追寻着这句话，宋君自己也曾经是他们的一员。并非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褪色，不曾遗忘便是永恒。那是改变时代的一句话，是刀枪剑戟亦是星光永恒，乌飞兔走的多年后，仍未败落，正如同那一句“夜未央兮永未央”。
“命不由天……嗯，很好。”宋君轻轻点头，目光仍然锁住神雨落不放。
“怎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个朋友而已。”宋君左手虚晃于空中，魔术般的变出青花瓷的小酒杯。她将杯内澄清的液体淋在木刀上，嘴中念念有词。那些语言拗口古老仿佛人莫可言，她的身后仿佛有魔咒来自远古，神明高举长矛审判世人。
那是苍老的，来自过去的咒语。
神雨落暗自捏紧了刀柄，她感觉有些不妙。气氛骤然变冷，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念罢，宋君抛开酒杯，双手握住刀柄，面寒如冰：“咱家的第三刀，接好了。”
只见木刀划出完美的半圆，晶莹的液体荡于半空，淡淡的酒香弥散开来。突然间宋君袖口一张，飘扬的巫女服中无数的樱花瓣洒落。伴随着焚香气味的扩散，宋君眼中的神明手中长矛猛地刺出，威严神圣瞬息萧然。
樱花飘落，花香焚香烈酒香，红白的身影挥刀起舞，樱花的幕布裂开十字形的缺口。刀尖自十字中心刺出，又在空中横斩出绚丽的刀光。这一刀斩破花幕，斩破空气，甚至斩破时间。那一刻时间静止，只留刀光斩落。
“第三刀，横斩。”宋君说着，手中的刀光如同海潮奔涌，刹那间杀气全出！
神雨落只觉得混杂着无数种香气的风将她淹没，风中的杀气暴涌而出，遮天蔽日仿佛崩塌的雨前天空。
樱花乱舞，红裙荡漾，于香气中舞起长刀的宋君轻声问：“命不由天，你的命……是否在自己手上？咱家若是要取你命，你该如何？”
这不是戏言，这女孩这一次……来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