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绩出来的那天后，林尘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就像小时候父母不断地吵架必然会导致分手一样，宋曦知道，她其实早就隐隐察觉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只不过，这次她选择了欺骗自己。
“宋曦，我决定了，我要选理科。”
宋曦不敢相信那么热爱写作的他会因为他口中那些无聊的理由做出这种事情。但即使如此，她也努力尝试过维持住这份感情。
然而，林尘那陌生的目光让她感觉到了极度痛心的疏离感。
心中至纯的美好在逐渐产生裂纹，终于有一天，宋曦为了保护这份美好的回忆，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放弃。
这个决定，是两人不谋而合的结果。这绝非是她的错，也绝非是林尘的错，两人的命运就像被神明玩弄了一般。
只能埋怨运气不好。
分班后，陌生的环境不断提醒着她赶紧向前看。她是极少的从普通班转到重点班的同学之一，所以自己还需要不断冲刺，才可能抵达那遥远的金光闪耀之地。
但是，前方像灯塔般指引着她的身影，已经不存在了。
幸运的是，分班后，宋曦认识了更多志同道合的人。虽然算不上要好的朋友，但在班级中，大家能互相交流几句话。这对宋曦来说，是一份不小的收获。
“恭喜我们班级的宋曦同学获得了‘文青杯’作文大赛二等奖，得到了省作协副主席的提名表扬，大家多多像宋曦同学学习。”
“恭喜宋曦同学又获得‘小说之星’写作比赛一等奖。”
……
高二的一年中，宋曦对短篇小说的把握程度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关于她各类赛事获奖的消息经常会在班级中宣传，甚至她的名字已经被很多省内的作家耳熟能详。
宋曦并非只是在小说写作这方面突飞猛进，她的成绩在进入实验班后也像火箭点火般，正在快速爬升。起初，繁杂的课本只是她潜意识中不得不去记忆的东西，到了后来，她发现课本中的东西渐渐地能融汇进她的小说中，抱着这种想法，宋曦渐渐开始以体悟的方式进行学习，事半功倍。
随着成绩突飞猛进的提升和不断获奖的经历，宋曦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新班级中的名人。
优秀的成绩、姣好的面容还有亲切的态度，无论放在哪个班级都会是众星捧月一样的存在。甚至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宋曦还因为出色的学习能力被推举成为了班级的学习委员。
对于这些纷至沓来的洗礼，宋曦一直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
直到高二快结束的某天，偶然和以前的班主任交谈后，宋曦才察觉到自身巨大的变化。
“宋曦？”
“哇！老师，你好。”
“好久没见到你啦。”
“是啊，我也是。
“你觉得现在的班级怎么样？还适应么？”
“很好啊，同学们对我都很好。”
宋曦想到同学们亲切的笑脸，不禁莞尔。
“是吗？刚刚分班的时候你看上去有点消沉，现在看到你这样开朗，我就放心了。”
“嗯，谢谢老师关心。”
班主任满意地点点头：“听说你在实验班成绩很好，要继续努力哦。”
“嗯，谢谢老师。”
“那个老师——我想问一下，我们以前的班级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得看你说的哪种变化。”
高一开学时两个有些稚嫩的身影又浮现在老师心中。
“就是以前的大家……”
宋曦明朗的笑容突然变得忸怩起来。
班主任笑了，小女孩稚嫩的心思就像玻璃柜中的艺术品一般：“大家的变化倒不是很大，不过有个孩子值得一说，林尘同学自从选了理科后，他的成绩开始了突飞猛进的上涨，现在已经能拿去叫嚣实验班的那群娃娃了。没想到啊，这孩子认真起来什么都能做到，和你一样是个小天才。”
“他果然还是那么厉害啊。”
宋曦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对了，宋曦。你——知道为啥林尘会选择理科吗？”
被这样的问题问到，宋曦有些愕然。林尘曾经给她陈述的理由出现在脑海内，但很快又被她收了回去。
“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就没必要拿去搪塞老师了。
“这样吗？自分班以后林尘同学就再也没参加过任何文学比赛了，有些可惜。不过总的来说，成绩提高了也是一件好事。”
上课铃声突然响了。
“抱歉，老师，我要去上课了。”
“好的，再见。”
心中开始翻江倒海，已经到了宋曦完全压抑不住的地步。知道了林尘的近况后，她又升起想了解曾经那个男孩的念头，
她和他已经远了。所以，她想以思想实验的模式来推理出男孩儿的行动动机。
但是，现在还不行，下节课是非常重要的数学课。
浅浅回首，看着曾经班主任渐远的身影，宋曦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继续朝着前方跑去。
她把这份炽热的情感封存起来，放在了内心最深处。
宋曦知道，这份感情永远不会消失。
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还会取出它。
自从转到文科后，宋曦的生活中还充斥着其他各种困扰。
每个学期都会有男生隔三岔五地以各种各样无聊的形式来向她表白。
“我喜欢你。”
“和我交往好不好？”
“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多么轻率的话语，说出这些话的男生们百分之九十甚至都还完全不了解她。这种男生的示爱不仅让宋曦没有丝毫好感，甚至有些反感和畏惧。但明明已经如此明确的表态了，其中有些人却还缠着她不放，这让宋曦苦恼了很久。
在实验班上，只有和一个男生的交谈能够让宋曦感到心情舒服。
他的名字叫张全。
张全的成绩一直很不错，文科成绩在年级中一直位列十几位，尤其是语文，在年级中出类拔萃。除此之外，他就和普通的高中生一样，没有什么特点。
但这样的人，却自诩宋曦的头号粉丝。
在了解到宋曦小说的当天，他就完完整整地把网络上所有能够搜集到的宋曦的作品全部读了一遍，然后就像感知到了花蜜的蜜蜂，他开始疯狂地接近着宋曦。
宋曦一开始也并不适应他这样高昂的热情，尤其是在被众多异性骚扰过后，更是对异性产生了疏离感。但经过短暂的交流，她明白了这个男孩儿的目的非常纯粹——他只是单纯地爱好着她的小说而已。
加上他活泼开朗自来熟的性格，宋曦接受了和他来往。
张全喜欢看小说却从来不写小说。但难能可贵的是，他读完小说后会像很多作者一样进行深刻的思考，不得出一番理解绝不罢休。所以，就语文考试中的小说阅读题来讲，张全每次都基本接近于满分。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他曾经因为一道阅读题的失误和语文教研组组长展开了辩驳，最后教研组肯定了他的答案为正确答案。
这样一个本身就十分优秀的人，却自愿成为了宋曦的跟班，担任起编辑的角色，为宋曦检查她文章中的瑕疵。
“咱们曦曦的文章越来越棒了，这次准备投哪个杂志？”
宋曦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故事的话，我会拿去投《雪月》吧。”
“曦曦你似乎很喜欢写‘救赎’题材的小说啊。”
张全看着稿子，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
宋曦苦笑了一下。
这个男孩儿总是能很快地明悟到她的创作思路，虽然她并不反感，但就像被人窥探到了内心，多少还是会有些害羞。
“每个人都会犯错，所以每个人都想要弥补啊。”
“哈哈，咱们曦曦是想成为完美的人啊。”
“你别开玩笑了，我小说中有哪些地方不合适的吗？”
“通篇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有些地方炼字没炼好哦，这里不应该用‘下垂’，应该用‘下坠’才对。”
“嗯——好像确实是这样。”
宋曦接过稿纸，把原先的词语改了过来。
“登了刊记得请我喝奶茶，昨晚我可校对了三遍，很晚了才睡的，今早差点没起来。”
宋曦的心噗通地跳了一下，表情突然呆住了。
“怎么了，曦曦你不会吝啬吧？”
“好好好，”宋曦摆出一个笑容，面容慢慢恢复了常态。
自从有了这样一位细心负责的编辑，宋曦投递的小说水平也越来越高。在高二的下半期，她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探索》在作协的推荐下出版了。
后来的日子里，他们班级甚至还在语文试卷上做到过宋曦文章改编的阅读题。
宋曦的学习和创作把她人生的时间五五分开，但即使这样，宋曦的成绩依旧在文科中傲居第二。
天才，这基本上是所有教过她的老师一致的评价。同为实验班的同学甚至不会拿她作为自己追逐的目标，他们十分清楚，那是根本无法跨越的高山。
哪怕是成绩唯一胜过她的李澄也会暗暗叹气，她光是为了防止被宋曦追赶上就已经竭尽了全力，为此她放弃了自己其他所有。
她到底是怎样学习的？
没人知道。
在高三上学期的开学典礼上，宋曦理所应当地成为了被表彰的对象。
“有请理科前十名的同学出列：肖正宇、徐天然、汪海、徐娇、林昊、杨依依、李清瑶、林尘、薛贵、王恒。”
“有请文科前十名的同学出列：李澄、宋曦、张明浩、赵志伟、郭静、萧雨、罗珞、王薇薇、陈思雨、温蕊涵。”
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宋曦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宋曦，快上台领奖啊？”
班主任在一旁的提醒使她迅速回过神来，频频点头。
在站上颁奖台的同时，她注意到了那个已经有些陌生的身影。这两年时间，他长高了不少。但是，他依旧微垂着头，宋曦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难道你还没有从那天的阴影离走出来吗？
明明你现在已经如此优秀了。
必须要转过头了，宋曦依依不舍地把视线挪开。随后，喜庆隆重的音乐响起，理性告诉她自己必须要把这份情绪压回去。
奖状已经分发完毕，正当宋曦准备跟随着大流一起下台的时候，她的名字被叫住了。
“麻烦宋曦同学留步一下。”
校长留住了她，开始和她小声地说起了留住她的缘由。随后，他便当着全校的面，公布了出来。
“我们学校的宋曦同学不仅成绩优异，而且多次参加作文大赛斩获无数奖项，有多篇小说刊登杂志，甚至出版了两本个人的小说集。经过省青少年作家协会的一致同意，授予宋曦同学省青少年作家协会荣誉副会长的职务，希望大家能以宋曦同学为榜样，努力学习。”
这对宋曦来说无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她微笑着朝台下鞠了一躬，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奇怪，明明这就是自己追逐的目标，但为什么，自己总感觉不能尽兴呢？
宋曦的脑海在躬身的瞬间就被这个问题所占据。
本能使她朝着台下无数张面孔望去，但那张熟悉的面孔早就在刚才消失在了人海中，想要再寻到，实在是太难了。
步入高三后，宋曦写作的时间渐渐少了，但每天阅读小说的习惯却一直延续着。因为是由爷爷奶奶抚养的原因，所以宋曦的家境并不允许她经常在学校外吃饭。于是每天中午回家后，她都带着晚饭去学校和几个要好的女孩儿还有张全一起用餐。
“曦曦最近都没怎么写小说了。”
“对呀，曦曦，你最近也没怎么参加比赛了。”
“诶，不是高三了吗，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道理虽然如此，但是，没有曦曦的文章看，总感觉好寂寞呀。”
在宋曦面前，张全总是能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我也想创作啦，尤其是封笔这段时间，感觉灵感堵都堵不住。”
“哈哈，曦曦这么努力，是想考北大汉语言文学专业吗？”
“啊？别拿我开玩笑了，北大我哪里够得着啊。以我现在的成绩，能去四川中部大学我就心满意足啦。”
“川中大吗？嘿嘿，那我再努力努力也应该能考上吧，我要加油好继续做曦曦的编辑！”
“真羡慕你们两个学霸！”
“雯雯你们加油，一样也可以的。”
谈笑着，身为男孩子的张全已经率先吃完开始收拾餐具。
“我要去小卖部买点东西，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给我带一瓶矿泉水，谢谢。”
“给我也带一瓶。”
张全走后，几个女孩儿也陆续吃完。只属于女生间的小话题开始有意识地蹦跶到几人的对话里。
“曦曦，你是怎么看待张全的呀？”
“怎么啦？我觉得他是一个挺不错的男孩子呀，成绩好，性格也十分阳光。”
“哎呀，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的意思是，假如张全对你有意思，你会接受吗？”
宋曦被这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吓了一跳。
“不会吧，他不像那样的人。”
几个女孩儿笑着叹了口气：“看来曦曦你对张全完全没有感觉呢。”
“我们是比较要好的朋友，但仅此而已。”宋曦赶紧解释。
“那，曦曦你有男朋友吗？”
“啊？我怎么可能会有男朋友呢？”
“是吗……我听曾经追过你的男生说，你似乎在高一就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他现在还是理科那边的学霸。”
“瞎说的，根本没有这一回事。”
宋曦微微垂下眼睑。
“我就说嘛，咱们曦曦这么优秀的女孩儿，那得清华北大的才配得上！”
注意到了气氛的骤变，几人迅速心照不宣地把话题拉开。宋曦眼神中溢出的感情让她们对眼前这个认知中热情大方的女孩儿感到了陌生感。
她的心中似乎残存着不为人知且极为敏感的过去，几个女孩都有了这样的知觉。
所以，这个问题直到高考也再没在她们的饭后小话题中出现过。
实验班除了学习就很难发生其他重大变故的事情。
在这样的日子下，高考自然而然地就来了，然后自然而然地就过去。
因为大家都要收拾东西的缘故，宋曦班上的同学聚会被安排在了考试过后的第三天。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投射在宋曦的书桌上，握在手中的中性笔在书本上映出一圈圈光晕。
宋曦抬起了头，感受到阳光亲切的呼唤，于是戴上了帽子，准备出去走走。
鸣蝉在极力地讴歌着生命，绿油油的灌木也反射着金灿灿的光。来到了秘密的楼顶平台，宋曦像碰见了老朋友一样，被一阵风轻轻地拥抱住。
她缓步走过满是土灰的地面，伏在栏杆上，眺望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午后的骄阳让每个路过行人的表情看上去都有些懈怠。
但是，唯独那张脸不一样。
时隔多年，两人在被强光包围的另一世界中凝眸。
男孩儿抬头望着这里，他的眼神中顿时凝聚起惊恐与悲伤。
两年过去了，本来已经心如止水的宋曦却感觉自己在那一瞬间达成了共鸣。
那一瞬间的表情牢牢地被宋曦绑在了心中，不断地去解析。
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地把头缩了回去。视线被护栏完全被遮挡，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表情之后，男孩步伐略微加快的身体语言。
在解析完毕后，宋曦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觉得自己没有再在这里呆下去的必要。
是啊，自从那个冬日她把这个秘密基地分享出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已经不属于她一个人了。
这也是她从分班后就很少来这里的原因。
今天，的确是一个适合追悼的日子，所以他也带着虔诚的悲伤来到了此地。
此情此景，对于他来说，自己已经是多余的了。
大脑的负荷超过了平时的考试，宋曦没察觉，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也在消耗着身体的能量。
她也开始尝试着去揣摩人心了。
KTV中，所有的人都带着微醺的醉意，宋曦也不例外，陪伴了两年的的同窗就要各奔东西，内心中的悲怆油然而生。
当然，或许还有其他自己不承认的理由也不一定。
在一阵盖过一阵的歌声中，群情鼎沸。众人皆在欢呼雀跃，曾经各种害臊的往事都成为了如今的笑谈，为高涨的热情添柴加火。
“下一首歌是我的！”
张全从宋曦身旁站了起来，他瞥了一眼宋曦，然后自豪地笑了笑，接过了别人手中的话筒。
“这首歌我要送给曦曦！”
台下的观众一阵欢呼，在色彩斑斓的旋转灯和众多目光的汇聚下，宋曦的脸颊不由地有些烧起来。
张全清了清嗓子，小小的包间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旋律渐渐响起，宋曦一瞬间就听出了那是什么歌。
“我听见雨滴 落在青青草地/我听见远方 下课钟声响起/可是我没有听见/你的声音认真呼唤我姓名……”
气氛渐渐上升，宋曦的心突然猛烈地颤抖起来。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无限的懊恼从心中喷涌，然后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决堤了。
为什么？自己为了那可悲的臆想，放弃了见他一面？
胸口那弥补空缺之物，哪怕已经被她同质化为自己的所有物，但是那自始至终都是来自别人善意而已。
自己竟然理所应当地占据了三年！
众人看到宋曦泣不成声，皆以为她是因为歌声感动了，连张全也激动地觉得自己只差临门一脚了。
他鼓起了勇气一口作气地把压抑了两年的话说了出来。
“曦曦！我喜欢你两年啦，虽然我知道你像太阳般闪耀夺目，虽然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还是想像伊卡洛斯一样去勇敢地追逐你。”
“所以！曦曦，假如我考上了川中大，我能继续当你的编辑吗？”
众人先是一阵惊呼，随着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在一起”吼了出来，整个包间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了。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宋曦呜咽着，站起身跑出了包间。
回忆像卸了闸的洪水，她已经无法再维持正常的自己，更无法正常地回复别人的善意。
其中一个朋友对着满脸愕然的张全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也跟着追了出去。
包间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台上的张全突然笑了出来：“抱歉大家，我给大家献丑了。咱们继续哈，对不起，对不起……”
话还没哽咽完，张全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好兄弟，你已经够优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宋曦她还是太过……”
几个和张全关系好的铁哥们儿围着把张全拉下了台，酒早就准备好，每人都举起了杯，默不作声地陪着张全痛饮。
“可是——可是，我以后再也找不到曦曦那么理想的女生了！”
男生们都微微低下了头，很多人心中也泛起一阵酸楚，张全不是他们中第一个尝试向宋曦表白的人，当然也不是第一个被拒绝的人。
而另一边，宋曦的闺蜜已经追上了她。洗手间内，闺蜜轻轻地搂着宋曦，任由她泣不成声。
“雯雯，我发现我好像一直喜欢着别人。”
闺蜜感到有些失落，不仅是因为朝夕相处的闺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男生俘获，而且张全和她们的关系也十分不错，出现这种结果，心中对张全竭尽全力的勇敢产生了怜意。
她拍了拍宋曦的后背，轻声说道：“曦曦宝贝儿，心里有什么难受的就说出来吧。”
宋曦哭诉着讲出了一大段故事，体量并不算大，从高中入学开始，至分班后结束。
但故事的结局是一个悲剧。
“结果还是我的错吧，我要是再努力一点……鼓起勇气告诉他我的心意就好了。”
“不，曦曦。你追逐梦想并没有错，只是你跑得太快了，很难有男生能够跟上你啊。”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宋曦，闺蜜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样吧，我和他们说一声，先送你回去。”
“曦曦——你还会去找他表白吗？”
宋曦听完满脸愕然，然后悲伤又浸润了眼眸。
她把头埋进了膝盖中，轻语喃喃：“不行，今天过后就已经不行了。”
两个月后。
那晚借着酒劲第一次误闯进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宋曦，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
外面骄阳似火，她正伏在桌上翻阅着一本以前翻阅过很多遍的杂志。
突然，QQ铃声响了。
宋曦拿起了手机，有些小小的惊讶，竟然是张全发来的。自从上次张全和她告白失败过后，她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听雯雯说，张全那天喝醉了，被同班男生送了回去。
QQ上是一大堆像检讨一样的小心翼翼的问候和道歉，只有最后一句才表达出了他的真情实感。
“你去了哪里？”
“川中大。”
宋曦看着桌子上的录取通知书，那是她所追逐的目标，也理所当然成为了她的归宿。
“我去了北方大学。”
“哇，那真得恭喜你。”
“曦曦，尽管你可能已经讨厌我了，但我还是想要谢谢你，没有你我无法下定那么大决心。”
“应该我要谢谢你才对。”
手机那头的宋曦深吸了一口气。
张全眼中的失落通过屏幕中的文字一览无余，想到这里，宋曦小心翼翼地在句末加了两个开心的表情。
“那我以后还能当你的书迷吗？”
“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如果你不嫌麻烦，我的一手稿还是可以发给你。”
QQ那头许久都没有回复，正在宋曦担忧自己是否说错话时，窗口抖动了一下，一个文件传输了过来。
“我在这个暑假写了一篇小说，虽然现在发给你有些迟了，但还是想发给你看看。这是我人生中第一篇小说，也应该是最后一篇，只为你写的。”
宋曦感觉自己明明在笑，却不知道为什么鼻腔内滋生出了一种酸涩感。
种种与回忆的契合就像老天给她开着荒唐的玩笑。
“谢谢你，我会打印成纸稿一直珍藏的。”
“嗯，曦曦，那，再见了。”
“嗯，再见。”
宋曦退出了聊天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