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
门外守卫怒吼道,却又像是有所顾忌般没有直接冲入门内,不一会便没了动静。
“我是……贾维希?”
厌秋惊愕地望向一旁的半身镜。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清秀消瘦的大学生的脸庞,高挺的鼻梁衬托出贵族的气质,眉宇间充斥着英气与不羁。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一双蓝宝石般的双眼。
“这是我?”
厌秋愣住,双手抚摸上自己的面庞,一切的触感都是如此真实。
即便他再不愿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从此刻起,他便是那位贵族少爷贾维希。
“……聆听主的教诲。”
不知何时,一旁的女巫也站了起来,毫无一丝留恋,仿佛前方等待她的不是死亡,而是永生。
“时间到了!”
士兵不耐烦地推开门,再次架起贾维希和女巫,径直朝着螺旋楼梯上方走去。环境逐渐明亮,好像每走上前一步台阶,离天国就更近了一步。
“嘶……”
明亮的阳光一时间扫的贾维希睁不开眼,无奈双手又被束缚住,只好眯上双眼。
“今天是要处决谁啊?”
身着麻布短衫的中年男子见前方早已围满了人,手肘碰了碰一旁的观众,本着看热闹的原则问道。
“这都不知道?”旁边的男子鄙夷地盯了他一眼。
“大名鼎鼎的霍金斯家族与女巫勾结,这是最后一场行刑了。”
“最后一场!”
中年男人惊喜,仿佛捡到了宝贝。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平常哪有机会见识这些贵族。对了!还有女巫呢!听说那女巫啊,个个都……!”
男子话还没说完,只见身后士兵径直走向自己,吓得他冷汗直冒,当即识相地闭上了嘴。
“长、长官大人……”男子颤抖着挤出一个讪笑。
“哼。”士兵连头都不偏地径直走去。
事实上士兵只是顺路而过,哪管的上区区平民的碎语。男子望着士兵远去的背影,侥幸般叹了口气。
“快看!”一妇女伸出手指,指向一人高的木质展台。一男一女正在士兵的押送下缓缓踱步而来。
“女巫!滚出去!”
“女巫去死!!”
潮水般的人群中迸发出无数声讨,市民们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台上套着黑色头罩的女孩,甚至有人将事先准备好的鸡蛋径直朝女孩脸上砸去。
“托伦主教大人,死刑犯已到。”
不远处的展望台顶,身披深红长袍的老年男人正满意地听着一旁的报告,目光却是落在了台上的贾维希身上。
“区区一个边陲之地的小贵族,居然想和我教廷作对。”被叫做托伦的男人嗤笑道,手掌泛起白光,明明是轻拍栏杆,却令原本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
“这是……”看热闹的男子低下脑袋,小声询问着刚才认识的先生。
“乡巴佬,这可是托伦主教!”先生激动却又低声回答道。
“教廷八大主教之一,实力至少也有五环,真正的大人物!”
“大人物……”男子淹了口唾沫。他才不知道什么托伦主教,但当他听到五环时,心头却是一震。
“五环!老爷的保镖才三环,每个月工资都要三个金库尔,那五环……!”
“没见识。”一旁看似知识分子的先生也不再与其讨论金库尔、银库尔或铜库尔,没见识的人才会将实力与财富挂钩。
那可是五环强者!踏入中阶的强者!
托伦清了清嗓子,如同神灵般俯视着下方的人头。
“今天,便是处决异端与叛徒的日子。”
“他们是魔鬼!他们会诱惑你们的心灵,让主离你们远去!恶魔将接管你们的身躯,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变得腐烂不堪!”
“他们会蛊惑你们,让你们丢掉对主的虔诚,最终成为恶魔的奴隶!无论是金库尔,还是地位,都将沉入泥潭,成为恶臭的污秽之物!”
“看啊,这里便有一位受蛊惑而堕落的孩子,他的灵魂早已被腐蚀,唯有主的光辉能拯救他!”
讲到这里,托伦主教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如同雕塑上的男人一样。
“主的孩子们,让我们为这位可怜的迷失之人祈祷吧!”
“您是全知全能之主,是命运的晨星。”
“您是全知全能之主,是命运的晨星。”市民们也双手交叉,跟着念道。
“您的光辉将指引迷失的灵魂前往天堂岛,获得永生。”
“您是万物,也是唯一。”
无论是看热闹的市民,还是托伦主教,此时此刻脸上都洋溢着平和与淡然,仿佛真的听到了天堂的赞歌与主的教诲。
如此严肃的场景,贾维希却听到一旁传来轻笑,不像是嘲笑,倒像是真的觉得有意思。
“真有意思啊。”头罩下传来银铃般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出其中的些许愉悦。
“这有什么好笑的。”贾维希摇了摇头,命都快没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不觉得,他们和马戏团的驯兽师与动物没什么两样吗?”女巫继续笑道,完全没有赴死的沉重感,反倒是充满了随意与轻快。
贾维希愣了愣,这种大胆的比喻也许只有被视为“魔鬼”的巫师一派敢说了。
大概过了两分钟,托伦主教抬起略微浑浊的眸子,示意可以开始了。
“开始行刑!”一旁的传令官得到了指示,通知了早已就位的行刑官。
“我以主的名义宣判。”
托伦手握一端刻有天堂岛的金色权杖,指向贾维希与女巫的方向。
“主说,污秽的恶魔当以洁净之火煅烧,洗净罪孽!”
“主说,迷途的旅人当灵魂离躯,在祂的指引下回到天国。”
托伦主教再次闭上了眼睛,头略微扬起,好似真的在与神沟通一般。
“您是万物,也是唯一。”
传令官很快理解了主教所表达的,右手一挥,与上来的士兵低声讲了两句。
“在此宣判!处以贾维希·霍金斯绞刑!处以女巫火刑!”
“即刻处刑!”
“喂喂...”贾维希脸颊略微抽搐。
“辩论的机会都不给吗……”
贾维希仍在思考是否有一线生机之,可身旁的士兵却丝毫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推搡着他朝左手边的绞刑架上走去,而作为重头戏,女巫的火刑自然是放在最后。
贾维希拼了命地挣扎,把希望奢求于最后的平反,可粗糙的长绳早已缠上了自己的脖颈。
“动什么动!”士兵破口大骂,使劲踹了他两脚。仿佛使的劲越大就能得到越多银库尔似的。
“呜……”伤口上传来的剧痛让贾维希瞬间接近昏厥,大脑中似乎只剩下虚无与自己声音的回响。
“凭什么啊!!”贾维希苦笑。
“我只是一个大学生啊!”
尽管贾维希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一切都在证实,这不是噩梦。但一穿越就上绞刑架,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甚至连一个人都还不认识,就要一命呜呼了。
“那么,准备行刑。”
贾维希颤抖着望向自己的脚底,不知下方的木板何时会突然消失。不再存有一丝奢求,在贾维希眼中,脚下的木板,便是生与死的界限。
“行刑!”
巨大的冲击力顿时加在了贾维希的脖子上,勒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往下坠,仿佛浑身的重量都加在的瘦弱的脖颈上。
他不甘心!
轰!
随着清脆的断裂声,贾维希只感到大腿一疼,整个人像是摔倒了地上,刚才的窒息感夜不复存在,人群瞬间喧哗了起来。
“什么情况?”托伦主教皱着眉头,威严的目光让一旁的传令官不寒而栗。
要知道,行刑可是一件严肃的大事,特别是关乎女巫的刑场,那更是一点纰漏都无法容忍。
“怎么回事!”传令官怒气冲冲地走上台,质问刚才行刑的两位士兵。
“这……大人……这……”一名士兵牙齿打颤,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就连傻子都知道,他们闯祸了。
“横梁断了……”
“断了?!”传令官顿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主教大人傻?!啊?!”
“断了?那么粗一根柱子你跟我讲断了?!伙计,贾维希是人类,不是什么魔兽!你跟我讲断了?!”
两面士兵身体紧绷,任凭汗水从脸颊上一颗一颗滑落,也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
“大人……”另一名士兵低声回答道。
“我……我们刚刚发现,横梁内部已经腐朽了……再加上……”
“再加上?”传令官眉毛一抖。
“再加上……”士兵目光躲闪,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刚刚,他……他踢了一脚……”
“你!”被叫到的那名士兵惊恐地转过头,他实在没想到会被朝夕相处的同事给供出来。
“踹了一脚!?”传令官早已怒不可遏。
“好啊,那一会你也跟他一起上去,看横梁还会不会断!!!来人,带走!”
绝望的士兵被赶来的守卫架走,传令官叹了口气。
“换一根。”
模模糊糊中,贾维希似乎感到自己又被挂上了绞刑架,脖子再次紧绷了起来。
“我只听说过买饮料有再来一瓶,怎么绞刑这种东西也能再来一次啊......”
又是熟悉的窒息感,又是熟悉的坠落感,又是同样的喧哗声。
“这次又怎么了?”托伦主教揉搓着太阳穴,似乎颇为头疼。
“报告主教大人。”传令官迟疑。
“绳子断了……”
“其他绳子呢!你们就不知道想办法吗!!”托伦主教也忍不住失了态。
“由于这几周的暴风雨,仓库太过潮湿,许多昆虫把绳子……”
“全咬断了。”
“全断了?!”托伦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若是单独一次巧合,他还能够接受,把一切归结于魔鬼的邪术。但如此多的巧合竟同时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是什么巧合。
“怎么回事?”托伦叹了口气。
“先把他带下去,明日处刑。”
托伦活了将近八十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仅仅是震惊,简直是让他害怕。如此多的巧合给他一种错觉,主在保护他。
“我得去请示一下大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