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在室外经历夏日阳光的折磨后,我还会被困在车厢里接受闷热的煎熬。
油腻腻的汗水吸附着白色丝裙,粘连感着实让人不快……真不该穿这条裙子。我用手擦去额头和鼻梁上的汗水,视线数次转移又都重新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18:43
已经这么晚了,幸好从图书馆出来后我买了些街边小吃垫胃。
据她说,那本书在图书馆里能找到。我在馆内搜索系统上查询的时候,却发现那本唯一的书被人抢先一步借走了——提前了不到十分钟。该说是巧合呢,还是玄机暗藏,有人暗中阻拦呢?
在常用的社交软件里,我划出屏幕键盘,字斟句酌地按下那一个个字母键。在仔细地查阅删改后,我向对方发出了一条简单的通知讯息——
“到靖扬了。”
我熄掉手机屏幕,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虽说有至亲的血缘关系,但找她帮忙仍是带有双刃性的行为,哪怕是她自告奋勇地要帮我。话说回来,即便不能确保可靠,在此情况下我也别无选择。
因为,调查一位故人的陈年往事并不容易。
这时,轻轨停靠。按照地图软件的提示,我最好在这里下车,然后改乘出租车到要去的酒店。下车时,我被涌动的人流裹挟着,一时来不及顾及手中响动的手机。
“姐,我到轻轨车站了,现在准备去订好的酒店。”
滑动好绿色的接听键,我相当于把社交软件里发的消息扩句重复了一遍。
“啊,挺快的嘛。” 她的嗓音偏尖,妖娆而不失低沉,“你只需要住一晚上,寄来的行李书本我收到了,房子也差不多物色好了。”
“真棒,姐!”
我由衷地称赞,顿了顿后发问:“地址在哪儿?”
“等一会吧,我得先说个事。”
“……你等一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不由得心头一紧,料想不是什么好事。我拐进出口附近的洗手间,抬起水龙头想让哗哗的水流声掩盖部分对话声。
“说吧。”我观察四周,确信无误之后对她说道。
“什么啊,你也太紧张了吧?哈哈哈……”
无礼的爆笑聒噪着我的耳膜,原来经常搞暗访工作的记者就这么随便吗?托她的福,我重新按照既定路线前往轻轨站的出口,指示牌上言明是通向某条步行街。
“我还以为是……”
“嘻,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我适度将裙摆提起,走上出口的扶梯,不耐烦的情绪也一道勾起了心中的揣测。
“这么说,还是租房的事不顺?”
“不,不是。”
我隐隐觉得会发生些我无法掌控的事,若是打比方的话,正如这个轻轨站出口会突然砌出一堵墙挡住我的去路般。
“你来靖扬的事,我告诉小钟同学了。”
意料之外,却又合乎情理,实在很符合姐姐狡猾的性格,琢磨下她的动机目的,她说这话的表情神态我大致能勾勒出来。然而,胸中的朦胧白描绝不可替代实切的探查,更何况,逐渐编织成形的违和感使思考陷入泥沼,变得迟滞、缓慢。
“为什么告诉他?”
我极力抑制住可能出现的悲伤腔调。
“子毓你别这样,虽然知道你会生气,但——”
“所以说啊,我不是让你不要告诉他吗……”
她缄口不言。
“抱歉,一会说吧……”
我凭挂断电话的方式发泄了不满,不知何处袭来的滚热熏风让我浑身战栗,意识中生发的寒冷格外刺骨。关闭手机前,我最后确认了一遍去往酒店的线路。
明明,我是想留白的。我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