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
“苹...果...ping...guo......”
景忆一笔一划地在作业本上写上了“苹果”两个字,接着又在字的上面标注了拼音。
“工人。”
“gong...ren......恩?怪叔叔怎么了吗,一直看着我,是不是哪个字写错了?”景忆抬起她的小脸,有些疑惑地看着口罩大叔。
“没什么,继续听写吧。”
“哦......”
无论是谁来看都与真正的父女无异的两人,甚至能够让人嘴角融化成笑容的对话。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内,分针和时针不断地将时间向前推进。
“呼~终于做完啦!嘿嘿,这回叔叔你可要陪我玩个痛快啦!”将作业全都塞进书包的景忆啪嗒啪嗒地在凳子上摆动着双腿,两眼像是闪着光。
“那倒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不用回去看电视吗,今天不是有你想看的动画么,而且叔叔还要回家吃饭呢......”口罩大叔苦笑地说着便发现景忆的神情黯淡了下来,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明明说好了......吃完饭就要陪我玩的。”
“我虽然想回去看电视......但我不想回去那个冷冰冰的客厅,只有我一个人看电视,看着看着就会觉得好害怕。”
景忆一个人在客厅里孤零零地看电视,这样的画面很自然地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那副景象实在太过熟悉,同样,也太过冷人心疼。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你想去哪里玩,叔叔带你去就是了。”
“真的?”景忆试探性地抬起头窥看着口罩大叔的脸色。
“真的。”
“不会骗我?”
“绝不骗你。”
“......恩,那我就相信你好了。”
唉......虽然肚子很饿,但既然答应了也没办法。我可不能让我的小公主伤心呢。
“那么,朝着游戏厅,出发~~~”
“哦哦......”
“叔叔拿出点精神来嘛!”
“哦哦!”
......
...
“我回来啦......”
我知道我说这句话根本没什么意义,但是姑且还是说出来了。
眼前的这扇门依旧是紧闭的,只是站在门前,脚趾就能感觉到从门缝里漏出来的冷气。上次看到这扇门打开的是在什么时候?我已经忘记了。
我看了一眼时钟,不由地自嘲地笑了一声。
小学三年级的女儿玩到晚上九点半回来却没有一句要说的话,甚至都没有出门找过我。果然,我对于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将我生下?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的父亲啊?
你这种人,明明去死就好了。
我知道的,不管怎么样,怪叔叔也不可能是我的父亲,不管我有多少次觉得“要是他是我的爸爸就好了”,现实永远是这样,不可能改变的。
我讨厌他,最讨厌他了。
爸爸什么的......最讨厌了。
......
...
.......早上了么。
从窗帘中透射进来的一丝阳光照在了趴在电脑桌上的景守脸上,略微皱眉之后,景守抬起他那乱糟糟的脑袋打了一个哈欠。
景守看了看日期,喃喃自语道:“好像就是今天吧......”
一边脱着廉价的衬衫一边走进洗手间,门也没有关,直接将水龙头打开,花洒中喷射而出的水柱将景守如鸟巢一般的头发打湿。
洗澡,接着再洗漱,甚至回到房间里之后将衣柜里比较正式一点的衣服翻出来,做着这些和平常不一样的事的景守今天久违地要去公司。
“呵......想不到穿上衣服之后还人模人样的。”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出一番自嘲式评价后,景守离开了家。
在公司大门前,景守在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于庞大的人流当中后,不由地心生怯意。
“呃,这位先生,您是来应聘的吗?”
大概是看到景守在门口前站着不动又低着头引来旁人怪异的视线,被催促过来的接待处的小姐走出来挂着一幅营业笑容问道,而在内心里则是巴不得让景守赶紧消失。
“啊...不是......我是来——”
听到景守讲话吞吞吐吐地,而且声音又很小,这位接待员小姐立刻失去了耐心,作势就想要赶人。
“那个先生,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请你离开我们公司门口吧,你这样会让我们很困扰的。”
“嘿?这不是景守嘛!怎么了站在这里,马上就要开会了哦?”和景守只有在公司新年晚会上见过一次面的后辈爽朗地拍了拍景守的背,然后示意让接待员回去。
“呃...恩,谢谢。”
“哈哈,这点小事不用言谢。不过景守大前辈,这次的会议不是主要关于脚本地讨论吗?只是三线脚本的你怎么会需要来参加这次会议的啊?”
和景守不同,这名后辈十分有才干,只是进公司没多久,就已经担任了多项游戏的策划,和他站在一起一比,景守的存在感根本不值一提。
尽管语气中满是恶意的讥讽,景守却稍微挺起了背,拍了拍胸脯说:“哈哈......虽然我只是个三线的,不过好歹可以去端茶送水吧,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叫我回来的?”
“哈哈哈哈!说不定真的是诶,待会就麻烦你给我来一杯绿茶了。”看着大笑着挥手而去的这名后辈的身影,景守不由地露出了苦笑。
艰难地迈出了步伐,景守只觉得自己每走一步,自己身体内的力气就被抽走了一部分一样,脚步越发沉重。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
会议结束之后,老板提出今晚大家一起出去外面吃顿饭,在气氛的推动下,景守不得不去参加。
当饭局的气氛正被炒到高潮时,景守跟着大笑,然后做着夸张的肢体动作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同时,也会说一些关于自己公司游戏的neta,很好地融入了团体中。
很好地......融入进去?
在说什么傻话呢。
眼前无论是谁,不都是灰色的吗?让人觉得是不是神在作画的时候没有上好色。身体就像是不属于自己似得,如机械般的运作着。什么啊,这个表情,太逗了。
聚餐结束之后,我决定今天走路回去。因为今天的月亮似乎很漂亮,而且我比较喜欢凌晨没有任何声音的街道。
一辆车,一个人也看不到。然而,亮的刺眼的路灯却成群结队地整齐地站在路的两旁。这样一看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一样。
这条是回家的路吗?我竟然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大概,不是吧。
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归所了,大概,很快就不再需要我了吧。这样我自己所定下的约定也就差不多要完成了。这也意味着,不再有人会再对我有什么期望,我也再也不必回应任何人的期待而去成为景守这个人了。
那么,我回家的路,在那里呢?
我的归所又在那里呢?哦,还是有的。
脑中浮现出来的是那个狭小,充满冷气和阴暗的房间。
只有在那里,我会感到安心。只有在那里打开电脑,作为一个观众去看着别人的创作、别人的故事才会使我感到充实,让我感到一熟悉。
既然没有必要自己去创造东西来塞进自己的身体里面,那就只好看着别人的东西,借此来补充些什么来填满身体内的这些空洞吧。如果不填满,大概......
我会去渴求别人的感情。只有这个,还是不要做的比较好吧?
你说是吧,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