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驱魔的过程异常复杂且精细，可以这么说，这是个不允许有任何疏忽或偏差的仪式……而驱逐亡魂则会相对简单些，不过就算如此，仪式者仍不能掉以轻心……”
乘坐地铁上的我用手机翻阅着维基百科的词条，从中不难看出，驱魔确实是件相当麻烦的事。不过，我也没发觉直接驱逐鬼魂有多么简单。亦或者可以这么说，“驱除”和“消灭”本就是一个意思。
“总之，等见到她再说吧。”
倚靠座垫之上的我缓缓合眼，本想乘此机会好好休息下。可位于我脑袋上的白猫显然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不停蹬踏我脑袋的它还用尾巴不断搔我鼻子。
“哇啊啊！你这家伙！”
实在忍无可忍的我将其一把抱下，很是无辜的望着我，白猫随之发出咕咕声。确切的话，应是它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声。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被吃货吸引的也只有吃货了。
“说起来，我也好饿啊，不知道她点餐了没。”
本想打电话通知她先行点餐，不过取出手机时，我才想起地铁下是根本没信号的：
女生的话，应该不会先点餐的吧。嘛，反正都饿了那么久了，也不在乎那点时间。
就这么望着一片漆黑的地铁隧道，我所能做的就是祈祷列车能够早日到站……
“呀，还真是美味呢~”
将那驱魔师和淑女联系在一起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本以为她会在火锅店里静候我到来，但现实却是此女不但没等我之意，还先行吃了一顿。
果然，先把猫放家里再出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小哥不吃吗~如果是锅底的话，我推荐鸳鸯锅底，虽然排骨也不错……”
“你一个人到底吃了几份啊！都已经有推荐锅底了！”
不知从何吐槽的我完全炸了毛，不过让我更为不解的是，眼前的女子是怎么做到身材不走形的。
“哎，做的多当然要吃的多咯。再说，我女孩子家本来身子就虚，不补补怎么行啊。”
看似合理的理由实则扯淡异常，但介于此乃公共场合，我还是不咆哮为妙。
“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就稍微矜持点啊，算了……反正都说好请你了。”于女子对面坐下的我耸了耸肩，“好了，说说正事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嗯，这样才对嘛~”
脱下鸭舌帽的女子捋了捋深褐色秀发，她的头发并没我想象那么长，不过也有过肩的长度。
“插一句嘴，你这样不是挺漂亮的嘛？干什么要带鸭舌帽啊。”
将放于一边的罐装椰奶打开，再度端详女子的我发觉她散发的样子相当有气质，就像那种文学作品里的贵族。高贵却不显做作娇气。
“挺会说话的嘛，不过啊，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我的眼睛。”举起筷子的她轻轻敲击碗碟，“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我的眼睛都是极为恐怖的。更为要命的是，对他们来说，就凭这一点便可将我归入恐怖之列。”
女子的语气相当平稳，侧目巡视，而那些本注视她的人也在发觉我目光后，不约而同的挪开了视线。
“嘛，既然小哥觉得不错的话，那也一定有和你相同审美观的人出现。”笑嘻嘻诉说的她吃了片羊肉，“其实，要小哥做的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我一个人做起来很浪费时间。”
“说到底，只是嫌麻烦啊。”
有气无力的后仰，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期待过高了。
“嗯，当然，这不是谁都能拜托的事。毕竟也只有小哥你是不怕鬼魂的。毕竟，那工地可是个灵场。”
事实上，如果贞子扑过来的话，我还是非常虚的。只不过是碍于面子而无法表现出恐怖神态罢了。
“灵场？”
“嗯，就是能聚集幽灵的场所。因为那相当空旷并且人烟稀少，所以特别适于幽灵居住。而且那工地被放任了六年，想必现在已是这城市大多数幽灵的活动场所了。”
听女子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临阵脱逃是极合乎常理的行为。
“那具体是想让我做什么？”
“嗯，那要到时候才告诉你。不过小哥大可放心，并不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事。”
话语中的“特别”二字令我毛骨悚然，这也从侧面提醒我，女子要我做的事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啊，对了，小哥。你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唔，没有吧。”一边咀嚼羊肉一边的我不忘继续煮食材，“不是说过了午夜就不会有事了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既然小哥说没有，那就这么认为吧。”
放弃追问的女子看上去相当无奈，同样开始着手进餐，随即展开的是与驱魔无关的话题：
“虽然你一直小哥小哥的叫我，但我真的比你大吗？”
并非对女子的年龄产生怀疑，我只是单纯的无法适应这称呼。
“真是失礼，莫非你是想说我很显老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刚刚想起，我们两还没互相介绍过。”
想想确实是件非常奇怪的事，两个不知道彼此姓名的人竟同席进餐，还时不时谈笑风声。令人匪夷所思的同时，也让我确信了吃货与吃货是能用行为相互理解的……
“原来是在在意这个啊。”歪过脑袋的女子伸出了手，“我叫吕织，双口吕，织女的织。是一名驱魔师。”
“啊，我叫叶岚。如你所见，是一名废柴高三生。”
握住吕织手后，我示意性的点了点头。
“叶岚同学还真是主次不分呢，高三了还不安分学习。”
“最没资格说这个的就是你了吧。”反唇相讥的我微微后仰，重新坐回座位上，“就算你知道我学业很重，你也不会收回之前的拜托吧。”
“嗯，说的一点都没错~”
不符场合的坦率只会令交谈更为困难，不过吕织她显然没注意到这点：
“再说，能在这种情况下镇定自若的高三生是相当少见的吧。最起码，我觉得叶岚是做不到的。”
虽然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但就这么说出口的话，我还是会非常生气的。
“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乐在其中啊。”
“啊，有吗？”
“当然有了，叶岚怎么看都是不喜欢学习的类型。所以就算是那些非常麻烦危险的事情，你也不曾推脱。换做普通人的话，早就逃之夭夭了。”
听女子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厌学是能归纳为优点的。
“也只是我闲来无事罢了。”
双手合十的我在示意一番后开始进食。事实上，火锅是种很难吃饱的料理，因为比起品尝，其更多乐趣是在自己亲手煮食材的这个过程上。
“那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观察并等待食材变熟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所以望着沸腾锅子的我逐渐忘记了自己还饿着这个事实。
“我嘛……”愣了愣的吕织捞出了冬瓜，然后轻轻放于碗中，“大概会离开这，然后去寻找新的目标吧。”
说着，她取出了一张火车票，而其上标注的发车时间则是明早七点。看起来，她早就决定好要离开这了。
“目标？”
“其实也就是另外一份工作。知道吗？我们就像这些冬瓜一样，一旦熟了就只能永远保持这个状态。”筷子在触及熟冬瓜的同时也将其轻易戳穿，“再也变回以前的状态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了。”
夹起冬瓜的吕织相对缓慢的将其吃掉，用湿纸巾轻轻擦嘴，嫣红之眸所传递的尽是无奈与忧伤。
“那就再没办法摆脱了吗？ACG作品里不是存在一些能遮蔽瞳术效果的眼镜吗？”
“就算真的存在那东西，可我的气息该怎么办。”用筷子敲了下我的脑袋，看似无所谓的吕织摇了摇头，“你要知道，我的气息已和你们的完全不同了。我啊，曾经被死牢牢围绕过。所以，我才能看到那些‘同类’。”
吕织曾告诉过我，死的气息越是凝重，她就越能看清楚那鬼魂。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也被这样的气息萦绕着……
“同样的，无论我如何遮掩。他们仍能影响我的生活……而且，一天两天还好。要我长期伪装成普通人可不是是件易事。”
根本不用去伪装啊，因为你也是个普通人。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我清楚，就算真的开口可，她也只会一笑而过。她在害怕，害怕那曾伤害过她的生活。
“不过放心好了~我要是回到这一定会给你电话的。”
“别单纯把我叫出来付账就行了。”
“还真是薄情呢。”
“如果情感是建立在我荷包之上的话，那我宁可转手。”
照吕织之意转移话题，我知道能和她交谈的时已所剩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