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刚来到没多久,太阳不是很热,风不是很干燥,湿润的泥土,还在孕育着迟生长的生命。
我对童年故居的唯一记忆是床头的铁公鸡状闹钟。
自打我记事开始,对父母的记忆就越来越模糊了。
按说在我已有的记忆中,他们扮演的应该是相当重要的人物,可是无论我怎么回忆,都只能得出两张打了马赛克的脸。
真是奇怪,怎么会有正常人的记忆会是这样的?
模糊不清的童年记忆中,唯一的一张清晰的脸,是蓝星梦的。
蓝星梦是我的妹妹,我的名字叫蓝星叶。
我和妹妹的童年是在一个自称是父母好友的家中度过的,也是在一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小村庄中渡过的。
依稀记得一个不怎么晴朗的午后,年龄大约是五岁还是六岁的我在田头瞎玩。
在小时候的我看来,田头是一块奇特的迷宫,交错着快比我高的杂草,里面能够碰见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什么蜘蛛啊,蝎子啊,圣甲虫啊,都可以在那里看到,这要是换达尔文来,估计这里就要出名了。
要说到什么地方最带劲,最让人回忆,我觉得应该是那一座小桥。
说是小桥,但对那时的我来说,无异于一座空中楼阁。
那座桥通体由石头构成,在一条小溪上架起一道灰色的凌空彩虹,平常上去玩看着那巨大的高度差,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腿发抖。
现在看来,那座桥的高度也仅有两米而已,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我的贝壳状鳞片就是在那里捡到的。
一个还算晴朗的午后,我和妹妹在那条小溪旁玩,那时大概五六岁,还是初识世界无忧无虑的年纪,与一年后两人的分别形成诡异的落差。
那时没有上什么幼儿园过,但我和妹妹都有自学过书籍,结果就是妹妹随便出一到题都能难倒我,我写一道题目都要憋半天,看起来更像是她是姐姐,我是弟弟。
不过据说当时出生的时候,我是先诞生的,孪生兄妹嘛,谁又知道以后她的心理素质会比我高那么多呢?
说回正题,当年的我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有时候拿着一块河边捡的石头,都能够像其他人炫耀好几天,骄傲地说:“我手上这块是有着千百年历史的石头,怎么样?神不神奇?”
真是孩子气呢。
现在想起来捡这块鳞片的过程也是有些奇特的,就如同刚才的神引状态一样。
“哎,小梦你作业写完了吗?就跑过来跟我玩?”我搬开一块石头,从里面窜出来一只蝎子,似乎对我侵犯了它的领地很不满意,挥舞着大钳子,想要把这两棵能动的大树赶走。
“哼!我们俩的作业有可比性吗?你的作业量是多少?我的作业量是多少?这种话怎么会从你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啊!”妹妹在小溪旁的一块石头上踢了踢脚上的泥巴。
“这有什么?能者多劳嘛。”我耸耸肩,对着蝎子做鬼脸。
突然,我的眼旁闪过一丝光,那刺眼的光芒很快被我捕捉,我寻光看去,半块鳞片被虽然不是很汹涌但是流速依旧不小的溪流冲在了一块石头上,像一只无助的蝴蝶,鳞片呈现淡淡的蓝色,裂口处光滑整齐,对喜欢收集这种东西的我很是有吸引力。
溪流不是很深,大约30厘米,我打算趟水过去,妹妹还在那里吐槽:“唉,天天都跑过来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嘛?诶,这里有条小鱼唉。”
等等,让我猜一下,是不是会有人默默的在这里想马上我就会脚滑摔倒然后出事然后发生点什么带劲的事。如果你是这么想的,大概要让你失望了。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快速的冲到能够到石头的地方,手一捞捡回了这个鳞片。
爬上岸来,那个鳞片还带着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水珠在鳞片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辉,看上去十分的美丽。
我抹了抹鳞片上的水,然后鳞片显现出蓝色的本色。看着它的大小,我不由好奇,这个大小既不像是鱼鳞,又不像是什么动物身上的鳞片,这从哪里掉下来的呢?
我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没必要想,它神秘才好嘞,我有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真好。
于是我转身过去,向妹妹炫耀我的战利品:“当当当挡!怎么样?你哥哥我厉害吧?”
妹妹鄙夷:“这看上去更像是被涂上了颜色的脚趾甲,有什么好炫耀的,我也能找到啊。”
“哼,你觉得自己也能找到,说明你很在意它,这还不能说明我厉害吗?”我看着妹妹急得半红的脸,得意地说。
妹妹说不过我,气乎乎地在小溪边踢起了石头。
我看了看这块奇特的鳞片,微微用力掰了一下,按说这么薄的鳞片就是铁做的也能够被掰弯一点,可是我掰起来的触感就像是捏一块大石头一样,我十分惊讶,看不出来这鳞片居然还这么硬。
这难不成是什么古遗迹的遗物?我思绪翻飞,回忆着趴在床上看的那些小说,心想说不定我会因为它十分牛逼呢。
我举着鳞片放到阳光下,阳光竟然透过鳞片,在地上投影出一段七彩的光晕,根据我那贫瘠的知识,这应该是发生了折射,一块深蓝的、不透明的鳞片能发生折射?太扯了吧?
我又不由心生了一些恐惧,毕竟人总是会对未知感到恐惧, 看了看河水,心想要不还是把它丢进去让它爱去哪去哪吧。
妹妹在一旁看见我在水边一副作法的样子把鳞片在手中来回晃动,一脸的怪异:“喂喂,这鳞片不会有什么致幻的效果吧?你在干什么啊?”
我转过头来,神秘兮兮地说:“这鳞片不一般啊,恐怕大有来头。”
“我看是你大有问题……给我看看。”妹妹还在赌气,但看到鳞片上斑驳的阳光在地上折射出的七彩痕迹,也不由好奇地夺过鳞片观摩了起来。
“奇怪,既不像是鱼鳞,又不像是动物的鳞片,更不可能是鳄鱼的鳞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鳞片啊?等等……这不会就是个塑料片吧?”妹妹把鳞片拿在手心里面翻来覆去。
听到这话,我立刻就不爽了:“我费尽心思得到的好东西,你就说是一块破塑料?你见过塑料有深蓝色的,还能透光吗?”
“随便你吧,你爱把它怎么样就怎么样?”妹妹不屑,“随便它是塑料也好,是块神秘的卡片也好,你自己看着办呗,关我屁事,哼。”说完她看了看天,起身拍拍屁股就要回家。
“是鳞片,不是卡片啊!唉你别走啊,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嘟囔着嘴,但还是下意识的把那块奇特的鳞片装进了口袋。
回到家吃完晚饭后,我趴在积灰严重的书桌上,取出鳞片端详了一阵,然后鬼使神拆地把它戴在了脖子上。鳞片的上端扇形处有一个天然的小孔,于是我就用绳子串了起来。
然后一戴就是五六年。
有人让我把它带了五六年!有人!有什么人想要我把它带到什么人的面前!谁……到底是……谁!
我愤怒,我咆哮,发着无端的怒火,但我却甚至不知道怒火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觉得一种情感被强加到了我的身上,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看着少女从我眼里消失,我下意识地轻松一口气,然后举起鳞片就要往外丢,丢到一半,我的手滞留在了空中,我又摊开手看了看鳞片,注视了它一会儿,又还是决定把它留了下来。
之前有看过一本小说,说命运是种玄乎的东西,你以为你逃脱了,实际上只是以另一种形式进到了你的命运中而已。
我们从未逃脱过命运,既然从未逃脱,那么等它正式来临的时候,我悉听尊便!
我眼底跳动着诡异的火光,陷入到了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中,原本看上去可爱的外貌现在却透露着一股诡异的狰狞,就像……一条龙?
那个鳞片来历不明、大小奇特、有奇怪的折射能力,是龙的鳞片吗?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是晓汀的饭刚刚做好,妹妹跑过来敲门。
我身体一震,又从那个愤怒的反抗命运者变回了那个为作业发愁的小学生:“知道了,马上过来,给我留个腿啊!”
趴在饭桌上,昔日的美食如今淡然无味,我默默地看着饭桌上风云变幻的战斗,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就又想起了刚才的那名少女。
那种眼神所透露出来的,简直就跟我刚才体验到的一模一样嘛,我挠着头发,一种淡淡的眩晕感缠绕着我的脑袋,好在今昔不同往日,要是以前的我头皮屑肯定已经撒上了整个餐桌,然后导致我被暴打一顿。
我这边正在发愁呢,妹妹的筷子突然从我眼前晃过。奇怪?我这个位置旁边应该没有菜才对,什么时候她的筷子会在我的碗前面晃悠了?
我抬头看去,碗里是一只鸭腿,这只鸭腿肉质丰满,想来它的主人生前一定是一只健康的鸭子。
可问题是我没夹菜啊。
难不成……最小的可能性,不,是只有在虚数彼端才能找到的可能性——这是妹妹夹给我的?
这当然不可能,除非世界坏掉了,不然那个从小跟我对着干的妹妹怎么可能会给我夹菜!
我惊讶地望过去,妹妹一脸你找错人了的样子,说:“在想什么啊,还不吃饭?这个是人类厨艺的巅峰了。”边说还边夹了一卷青菜放入碗中。
虽然她这么说,但我还是看得出来鸡腿是谁给我夹的的,看到妹妹对我如此关心,我很是激动,然后一个没夹稳,把鸭腿掉到了地上。
我仿佛看见了妹妹头上密密麻麻的黑线。
饭桌自古以来就是人们商谈大事的地方,我们足足十个人围着餐桌,经过一阵筷子和嘴唇的较量,终于敲定了两天之后的海岛旅行。
人的一生会碰见很多的人,我是属于那种很容易成为很多人的朋友的人,可惜的是至今我还没什么朋友,我看看周围,也许愿意和你在一个饭桌上抢吃的的人是一种真心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