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反转体)的自信不是来源于自大的话,等我醒来,那个地狱一样的现实应该已经被改写了吧。
真好啊,只要一次次地将危难委托于他人,好像就能克服所有的问题。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直以来那么努力地尝试变强,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倘若无论怎么精进自己,最后等到想要保护他人的时候,都不得不借助外力,迄今为止,我究竟……
是年龄尚小的缘故么?是大脑太过愚钝的缘故吗?为什么我连试着给出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做不到?
啊,如果救赎的神明真的存在,请回答我吧。
…………
人在意识苏醒到睁开双眼的这一段时间里,会预想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幅画面吗?
我会。我会期望能够再次看到陌生的纯白天花板,让那一切发生的事如以往种种经历一样收尾,让这场冒险的旅途终究只停留在“险”上,而没有再进一步的毁伤。
怀抱着受刑人等待宣判的忐忑,我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句已经快成为固定台词了的话应该不必重复了吧,就凭这视线里白色色块占着的面积,这里不是医院又能是什么地方?
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我立刻就想腰部发力,直接起身下床去询问妹妹的情况。但是还没等肌肉开始收缩,一种重压的触感先是传递了过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身上——这是我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结论。
于是我就顺着这个结论往下猜测,这种压力感,会是来自被子吗?
不可能,我否定了这个猜测,虽然人们缩在被窝里偷懒的时候,被子确实拥有堪比黑洞的吸引力(尤其是冬天),但是这种程度的重压,除非被子刚潜完水上来,否则不太可能会有。
意识又清醒了一点,我突然发现与其在这里发散思维,不如亲自低头看一眼。我在内心点了点头,觉得有这个想法的我简直是天才。
但或许是因为我的醒来造成了一些刺激,还没等我看到身上的重物,那东西忽然向右手边滚动起来,连带着被紧抓着的被子也一并卷到了一旁。
以这个床最多也就睡一个成年人的小巧规模来看,与之配套的被子经这么一卷,几乎就没有覆盖我的部分了。
柔软的布料被替换为料峭的春寒,我在皮肤与空气直接接触的微冷中很快意识到了一件事——我的衣服已经牺牲在了和龙王对抗的前线,现在的我正处于精灵灵力被封印后的经典姿态。
换句话说,就是没穿。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同时,我把目光移向了逃跑的被子,正要将其捉拿归案,却被一抹紫色的身影打断了所有的动作。
她的夜紫色长发如瀑垂下,铺满了她身后的床单,她的眼眸微闭,似乎处于很放松的休眠状态,她的肌肤洁白而富有光泽,不再像那时一样充斥着熔化后的伤痕。
她像树袋熊抱着树干一样,抱着被卷起来的被子呼呼大睡,一如只存在于画中的绝景。
那是我的妹妹,是在无数次危难前保护我的人,是我拼尽全力也想要保护的人,她在不同人的心中有不同的地位,但只在我的心中,她能被称之为唯一的亲人。
驱使着我想要急忙起床的冲动消弭了,我不由松了一口气,全身立刻软了下来。
这不放松还好,一放松,重伤初愈后还要拼尽全力的浑身刺痛,用完所有力量后直接虚脱的隐隐作痛,以及额头处不知什么原因感觉跟裂开了一样的次次阵痛,全部都发作了起来,好悬没让我两眼一黑又晕回去。
我默默地躺回到了枕头上,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把妹妹掳走的被子给拽回来。经过一番深邃的思考,我决定,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仿佛就是为了等待我伸手的时刻,艰难的夺回被子运动还没进行到一半,妹妹又不安分地往回翻了过来,幸好我眼疾手快地把手抽了回来,否则还不知道要被压成什么样子。
妹妹的再次翻滚让被子重新又盖在了我的身上,我的目标被一种巧合的方式实现了,作为代价,她本人也跟着再次压到了我的身上。
以往妹妹的身体摸上去都有一种非人的冰冷感。但这一次,也许是因为被子被我的体温捂热了,所以睡在同一床被子中的她触碰起来也有一种柔软的温暖感。更重要的是,刚才起来我就看到了,妹妹和我一样都没穿衣服,现在两个人根本就是毫无阻隔地完全贴在一起了。
妹妹的身体随着我的呼吸轻轻颤动,她身上的柔软触感也就贴着我的胸口缓缓摩擦。她的姿势还维持着收敛双腿环抱大树的样子,所以我的大腿也就成了摩擦的重灾区。
妹妹脊柱后面延伸出来的两根形似尾巴的管状物贴着我的小腹游走,刚刚到小腹下三寸的位置后立刻探进大腿间的缝隙里,然后环绕着大腿一边上下摩擦,一边前后抖动。
我感到好像有一连串的电流不断地从大腿根部涌进脑海,这种感觉我从未经历过,它有点像是搔痒时不受控制的那种快感,但是刺激性更低,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味。
脸颊上传来了发烧一样的热量,诱人的粉红色从我的脸上延伸到脖颈。我心知不能再这样沉沦在妹妹的怀里,可是触电般的感觉像海浪一样一潮接着一潮,再加上我本来就重伤昏迷刚醒,而且这种感觉来自妹妹又让我生不出抵抗之心,所以丝毫不坚定的意志直接就让我放弃了挣扎。
虽然我是没挣扎了,但是先前弄出来的动静不太能忽略,妹妹终究还是醒了过来,她一边用手撑在我的脸的两侧挺起上半身,一边在迷迷糊糊中睁开双眼。
被子沿着妹妹背部形成的斜坡滑落,卡出一个非常极限的视角,让除了妹妹以外其他所有的视线都只能看到清凉的肩膀和锁骨,而胸前的旖旎则被妹妹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门口。
洛紫云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开门的动作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却被她自己强制终止了。
俗话说,人是能够从失败中获得教训的物种,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的小馋猫行为多少有点不能够长智了。而她洛紫云更是善于学习的好手,在打算开门的前一瞬,前几次开门看到的不该看的东西当即在眼前闪回,一种强烈的预感降临在她身上。
“虽然他们又找我来叫醒小叶子——这个任务看似寻常,但是那些过往的经历时刻警醒着我,当我想开门进去的时候,里面一定会发生点什么我不该看的事。所以这个时候,直接出奇兵就好了!”
洛紫云把事先准备好的“醒了就来楼下集合”的字条塞进了门缝,然后用静电吸附着它贴到门内的玻璃窗户上,完成这一切,她事了拂衣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
“呃,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门口有道很奇妙的视线?”醒来后的初次对视,在尴尬中,我只得随便编了个借口来开启话题。
妹妹的表情一开始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但当她发现自己身下究竟是一副多么美妙的盛景的时候,她的眼神立刻发起光来。
这并不是施加了修辞的描述,在视线向下移动的瞬间,妹妹常态下贴图般的眼睛流淌起金色的线条,同时虹膜形成一种向内延伸的视错觉,让她的双眸极具层次感。
鉴于我对我现在这种赤裸状态的认知是很羞耻,我有理由怀疑妹妹是在拍摄我现在的样子,为的就是日后能掏出来狠狠地嘲笑我。
虽然真实的缘由我不得而知,但根据疑罪从有原则,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来维护我未来的尊严了,至于妹妹为什么看着看着,脸颊还微微泛起了粉色,则完全被我忽略了。
“喂!差不多就……”
我的脸上还带着火烧一样的酡红,以至于威严满满的制止好像也变成了丝毫没有攻击性的撒娇。倒是妹妹没等我说完就自己停下来了,她怔怔地看着我的额头,似乎那里出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你的头上,什么时候受的伤?”
“啊?”
妹妹掏出来一面镜子怼在我的面前,镜中的人儿面红耳赤,除了一如既往的可爱以外,现在不知为何还多了一丝让人心跳加快的微妙感觉。
这种感觉在我注意到妹妹描述的伤口后就消失了,因为我也怔住了,在我眉心原先天眼处在的位置上,裂开了一道足以容纳一枚眼球的伤口。
此刻这道伤口确实是被血痂牢牢堵住了,可谁知道它刚刚形成时该有多么的惊险?如此夸张的伤口出现在额头上,在我失去意识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这段思维逻辑一同出现的,是被我短暂忽略了的两个意识和一个交易。
我和妹妹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看来她也想起了那个与死神竞速的时刻。我看到妹妹双眼中流溢的光线又散去了,她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来,胸口贴在我的胸口上,下巴抵住我的肩膀,像是在拥抱,像是在安慰。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她贴着我的耳朵轻轻说,声音的振动经过空气传递到耳朵的边缘,送来一阵似曾相识的痒意。
“……”
那么此时此刻,我该说些什么呢?
是“不必担心,我的身体可硬朗着呢”?
还是“哈哈,你终于知道你任性了,现在就领受惩罚吧”?
亦或者是“不是不是,任性的人是我才对”?
我以为我的答案会是其中之一,就像我从来都是把一些事蒙混过去那样,但是等我张嘴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却是:
“那作为道歉,不要再抛下我一个人了,你愿意,做我一辈子的家人吗?”
啊,说出来了啊,拘泥于所谓的尴尬始终没有说出来的请求,包含着经历了如此之多后的庆幸和希望,就这样说出来了。
“噗嗤,”妹妹突然笑了,她又抬起头来和我对视,“居然是一辈子的请求吗,难道我们还有组成乐队的未来目标,需要有这么重力的发言?”
“……”
我怕的就是这个,如果平常的玩笑话被当成正经的话语,那正经时候的诚恳之言也一定会被当成玩笑——
“——但我不会拒绝哦,因为……那也是我发自内心的愿望嘛~”
消失了,都消失了。
胆怯,畏惧,不安……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知道了,如果有什么是我期望妹妹的,那这也一定是她所期望我的,彼此之间,早已心意相通。
因为立下承诺,所以绝不后退。
就算那是一辈子的重力,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