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总该有个俘虏的样子,哪怕再可怜这孩子,他也是镇北将军勒令逮捕的反贼之一,于是乎苏洛就这么一路绿灯地被送进了黑狼堡。
仿佛一瞬间,苏洛被人“咔”的一刀斩去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没有人会愿意注意这只阴暗牢房里将死的臭老鼠。
更没有人会去主动搭理这样一只臭老鼠。
苏洛如同被世界遗弃了一样。
就连将军府的人对这个傀儡家主都兴致乏乏,审了没两句就走人了。
只是临走前特意吩咐要准备好单人间、营养餐、医师......
而苏洛并没有产生半点消极情绪。
除了房间黑了点潮了点,苏洛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在牢里一天有三顿饭,顿顿有荤有素有汤,虽然不是多好吃但也算得上营养均衡。
不用再被逼迫着每天去看那些只能看懂字却不知道是啥意思的秘籍,也不用在傍晚早起强撑弱体去学什么三脚猫功夫,更不会每天被苏影以关心为由暴揍解气。
因为苏洛甚至懒得点灯,所以小小的房间里永远是都是黑夜。
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只有有人送饭和出去上厕所时才会轻轻地流动一下。
他终于可以整日整日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天堂啊,简直就是天堂啊!
里面的感觉比家里好door~~了!
这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熬油我苏洛超喜欢在里面啊!
要是他的感慨被黑狼堡大狱关押的其他犯人听到的话,那他会死得连根骨头都不剩下。
北境只有穷凶极恶之徒才会被黑狼堡收押。
周烈为了展示自己的铁血手腕,一手将黑狼堡打造成了阴森恐怖的人间炼狱。
所有派驻黑狼堡的官吏,要么是因为天性残忍,要么是因为犯过大错。
多年以来,这个地方一直都是周烈形象的一面招牌,所以也名正言顺地有着镇北将军府三万直系大军驻扎,可以说是进了黑狼堡,跑都没得跑。
如果说有人会对这个鬼地方产生依恋之情,那这个人怕是脑子有病。
血红色的月光下,一队又一队身着紫色衣甲的士兵手持寒光闪闪的武器来回巡逻,偌大的黑狼堡没有一处是巡逻死角。
黑漆漆的墙壁上用鲜红的小字刻满了死者的姓名,给所有牢房里不幸拥有窗户的犯人带来致命的精神压力。
堡内到处都能听到因为施酷刑而产生的痛苦嚎叫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几乎要扎破堡内每一个犯人的耳膜。
这个安插在北境和沙盗边界的小城堡,是整个大陆的噩梦。
同样的,也是苏影的噩梦。
倒不是因为她害怕这里,而是这个鬼地方有着太多不堪回首的记忆。
简单来说就是。
以前她跟哥哥们军演的时候,无数次把这里当作主战场。
而苏影毫无例外地输掉了每一场。
每一场输完她都要愿赌服输地直接吃下几条士兵们随身携带的花鱼干。
所以时至今日,每当提起黑狼堡,苏影的舌尖都会泛起熟悉的味觉。
一种能让她不停反胃的味觉。
也因此,苏影的军队从来不拿花鱼干当干粮...
强忍着恶心听完楼沐沐的报告后,苏影忍不住地皱了皱眉头。
“那将军府怎么处理的?”
“虽说没有严刑逼供,但在那种环境下,少爷恐怕...”
一个极其敦实的胖子朝苏影拱了拱手,一脸不忍地说着。
“你们有空担心他,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打蛇鬼城。”
苏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反正我们早晚都要去黑狼堡,到时候再救他也来得及。”
梨花谷外一百里的一处森林里,苏影的部下们正依次进行着例行报告。
随着各种渠道消息的相互印证,苏影确信现在北境的局势和计划里的完全一致。
她需要做的,只有按部就班地落实每一步。
可是心头的不安始终没有消散的迹象。
所以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苏影只好尽量做到事事亲历亲为。
不过连着几天的工作,已经让她有些吃不消了。
傍晚,落日的余晖涂抹在绿得发黑的树木上,然后被吸收殆尽。
军帐里劳累了又一天的苏影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就目前的消息来看,一切发展都还没有脱离计划。
二十万大军驻扎的铁壁皇都,让叛军直接绕后捅了菊花,一天都没撑下来,马奇诺看了都得直呼内行。
周烈果然已经山穷水尽,哪怕是在叛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的情况下也要对苏家开刀,拿苏家几世积累的财富救急。
苏家长老们也果然瞒着苏影干了太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么完善的情报网,直接成了周烈灯下的蚂蚁窝,必要之时上去就是一脚,一个活口都不带剩的。
幸亏苏影行动得够快,要不然等着姓苏的那群老头子反旗一举,什么计划不计划的,苏家上上下下都得死,谁都别想跑。
所以说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对梨花谷那三千多条惨死的性命负责,因为那群人早晚都会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唯一觉得有所亏欠的,只有苏洛。
苏家的后代都是同一对爹妈生的,所以他们从小就被教导要团结和睦。
而他们也的确是那么做的。
然而生在御北世家,就注定不能拥有正常的童年。
苏影和她的三个哥哥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懂事了。
他们知道该怎么分担苏家的压力。
也因此,苏家的后代总是那么引人瞩目。
同龄人还在随家师学习经书的时候,苏家的孩子已经在战场杀敌并屡建奇功了。
同龄人刚刚懂点道理自命不凡的时候,苏家的孩子已经久经沙场宠辱不惊了。
同龄人刚刚谈婚论嫁沾花惹草的时候,苏家的孩子...
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苏影一直都挺看不起这个弟弟的。
看不起他的懒惰。
看不起他的颓废。
看不起他那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但现在,他是苏影唯一的亲人。
而苏影,还没来得及对他好一下,转手就把他安排进了黑狼堡。
一想到这里,苏影仅剩的良心便会微微作痛。
你那边还好吗?
透过茂密的树笼,苏影遥望着天边缓缓落下的夕阳,不禁问到。
好滴很!
刚十连抽全中ssr的苏洛美滋滋地脱离幻想世界,转身进入梦境,恰好续上昨天没做完的梦。
......
“对不起有用吗?”
魏谦终于有能说的话了。
他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步走向苏影。
苏影就这么看着他走到眼前,眼睛一直与魏谦直视着。
魏谦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摸上苏影的脸。
“我该怎么原谅你?”
夕阳下,苏影渐渐拉下眼帘,后脚跟微微翘起。
魏谦另一只手也按上苏影的细腰,头轻轻下压。
两人嘴唇距离越缩越近。
然后。
魏谦伸出了舌头...
我尼玛!!!
两人所在的那个崖角地面突然断裂。
轰隆隆的一连串巨响后,二人殉情崖底。
殉尼玛呢?什么玩意儿?
黑暗中,苏洛的眉头皱得皮肤都快裂纹了。
咬牙切齿的他忿忿地睁开了眼。
一想起刚才的梦,他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总会关上一扇窗。
难道美好生活的代价就是每天做这种梦吗?
那还不如回苏...
啊不是。
这里真好。
针不戳。
牢里的生活针不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