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床头上不曾言语，只是眸中的辉光闪烁不止。
“马丁。”
一阵恍惚，他又发觉自己站在了教堂面前，面对着一位高大的中年人，两手空空背在身后。
“你们想好了自己要走的道路么？你们做好了面对艰难险阻的准备了么？马丁？史蒂文？”
他抬眸与身边的白袍少年对视一眼，默不作声，但是得意忘言。
“好的，我收到你们的决心了。”中年人摸着下巴，从身后取出了两件物品。史蒂文小心翼翼地将金黄的圣杯捧在怀里，而马丁双手接过银白的长枪立在身旁。
“神期盼尔等的行走，众人瞻仰尔等的引领。”那位中年人——查克马林神父轻抚着两人的脑袋，脸上自然是充满悦色。“愿神保佑你们。”
呢喃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缥缈，马丁像是踩入了什么沼泽一般立即沉入地底，一阵疯狂的窒息感令他下意识地增大了眼睛，抬手抓向自己被压迫到无法喘气的胸口，摸到的却是一团别样的柔软。他终于是醒过了神，环顾有些昏暗的房间后才低头看向自己所抓住的柔软之物——
一只脚丫。
马丁皱着眉头把女孩的脚从自己的胸口上挪下来，起身整了整有些凌乱的神父服。大概是太劳累了，马丁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靠在床边睡着一事，更加想不到的是那看起来胆怯谨慎的孩子居然有如此……放浪的睡相。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擦去女孩嘴角留下的哈喇子，为她盖上薄被后悄悄离开，合上了房门。
——
——
教廷议会，自成立起便负责教会内外各类事务。
议事厅内，一张朴素的圆桌放置在中央，三道金线从圆心出发，将圆桌分出三等分。圆桌下，三条黑色的大理石纹路朝外延伸直到将整个议事厅划分成三块区域。
大门缓缓打开，众白衣，红衣主教并排而入，碰见圆桌便分坐到左右两旁的位置上，而两位大主教随后而至。奥斯卡·维利安白衣大主教与诺森·法玛斯红衣大主教各自带着一位助理主教在圆桌前坐下，两位助理则在一旁站着。
“……今日议事，异端审判局按惯例不参与，只留一人旁听。”诺森忽然出声，众主教这才发现“空无一人”的第三角中，居然有一位黑袍牧师跪在那里面对着圣经默默祷告，全然忽视掉一干主教。
“无妨，开始议事。而今日一事，我只有二字——荒唐！”
红衣大主教将一卷羊皮纸扔到了桌上，面对着一众同僚满是惊怒，“漆黑的未知物出现在神圣之都——雅各，真是讽刺！”
众人面面相觑，略有略无的目光投向了角落的那位黑袍牧师，后者依然跪坐在地上没有别的动作。
“噢，不必恼怒，我的朋友。”穿着白衣的奥斯卡大主教摆了摆手，低头抿着一杯远东而来的清查，似乎脸上的皱纹也缓和了不少。“既然出现了这些不可饶恕的祸物，我们便跑出我们最忠实的圣殿骑士们消灭它们，保护我们的信徒。”
“哼，话说的漂亮，但是还是要真正执行下去，恐怕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议事厅开始如菜市场一般嘈杂起来。
“三大圣殿骑士团仅有一支驻守在雅各，他们在拱卫新圣都的同时还要分有余力去清剿这些祸物恐怕还要另谈。”
“你怕是忘了审判所了罢，这应该是他们要做的事！”
“审判所可不会管这些琐事，他们的本职可是要消灭异端和叛徒！”
“这肯定是某些异端教徒施行的恶事，自然要交予他们出力了！”
“那骑士团就是吃干饭的？”
“……也不知道谁愿意负责此事？”
“此事重大，又发生在雅各里，负责人应当让人信服！”
“诸位都愿意鼎力相助，就是不知谁来扛起这面大旗。”
“恐怕是各位主教承担不起这次行动吧？”
像是被什么人点破争端的中心，教廷议会忽然安静了下来。
原来在旁闭眼假寐的，默不作声的那位红衣大主教抬头望向那站在白衣大主教身边的亚麻色短发的青年——正是他一语道破了众人的心思。
“这位是？”
“史蒂文·弗拉德。”白衣大主教这才放下了茶杯，缓缓补充道：“或许比起他的名字，他的教父更加能够让你印象深刻。”
诺森挑了挑眉毛。
“查克马林·弗拉德神父，圣神最虔诚的信徒——一代圣徒！”众主教一阵哗然，但很快安静了下来，向那年轻人投以不一样的目光。不是所有信徒都能够被授予【圣徒】的名号，教会近百余年的历史中，真正的【圣徒】不过三位。
“我当然记得了……”那位红衣大主教轻声呢喃，“他的善行被诗人传唱，他的恩怀被世人铭记，他的威望远超于我们之上。奥斯卡，假若他有哪怕一点执掌教廷的念头，你我二者都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他的目光转移到青年身上，眼神变得无比柔和起来。
“史蒂文助理——我能这么叫你吧——请原谅我们这些老头子的不作为吧……我已经将身边的财物全部献给了神——修建教堂以歌颂主之名，舍散珠宝以资助困苦信徒……实在无法支持此事。”身后的赞叹声此起彼伏，就连奥斯卡白衣大主教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诸位主教的虔诚之心圣主明鉴，坚如磐石，小辈应当效仿才是。”青年向一众主教行礼鞠躬，其脸上写满了崇敬之意。“小辈愿意负责此次清剿任务，承担所有的费用。”
众人的目光打在这个青年身上，就像是打量着什么有价值的物件一般。
“恕我直言，孩子。你有何能力去承担如此高昂的军费，圣徒之子？”
“这个问题还是由我来回答吧。”奥斯卡的手指敲了敲茶杯，望向那半杯红茶激起层层波纹。“再过一周，便有一支商队造访雅各；不出半个月，后续的庞大商队将在这里将在这里驻扎下来，成立属于雅各的商会。”
“雅各存有数百商会，千万商帮，这有何稀奇？”
“自然是不同……那是全大陆最具盛名的——金丝雀商会。”
红衣主教们都变了脸色，就连诺森都眯起了眼睛。
“金丝雀？那群不信教的家伙也敢来到这里么？”
“时代变了，就算是那些趾高气昂的商人也需要屈尊来到这里寻求我们的合作。我们已经和金丝雀的相关代表商洽，他们将支付一笔可观的租金，换以在雅各设立商会的机会，并与教会达成长期合作——而此事就由年轻的主教助理，史蒂文负责——而这一笔酬金，足以支持三大骑士团近一年的军费……甚至是发动圣战。”
此言一出，议事厅里开始议论纷纷，就连第三角的黑袍牧师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冰冷又空洞的双眼往史蒂文的方向望去。
“我们将与金丝雀合作，为他们开辟雅各的市场，开发附近的金铜铁矿，招揽各路商旅，将雅各打造成连接各地的中央圣都，甚至能与远东帝国联系……雅各，我们的新圣城，将比弥赛尔还要辉煌，前所未有的辉煌！”
“而其中获得的巨额利润……”史蒂文舔了舔嘴唇，不再说话。
空气凝固得如一块坚冰，又好似暴雨前又闷又静。
“原来如此……真是年少有为啊，圣徒的……教子。”
“不敢当。”
诺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衣老同僚，又看着那位青年，忽然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些接触这位青年——不论是为了他的身份，还是才能与野心。
“既然如此，就顺水推舟交由年轻人来完成吧，谁赞成，谁反对？”奥斯卡边说着边端着红茶嗅其芬芳。他身后的一众白衣默不作声；诺森大主教也不答话，身后的一众白衣也如死一般的寂静。
“……那么就交由你来负责了，史蒂文助理主教。”
……
叩叩叩——
意外的敲门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议事厅的大门被大力推开，一位修女站在门前向主教们点头致意。
“各位主教大人，该去进行晚祷了，教宗大人在等你们。”
既不行礼，也不鞠躬的修女退身而去，就如到来那时猝不及防，但是无人敢去指责这位修女的失礼与失职，相反的是主教们言听计从地离开了座位，重新排成红白两列徐徐走出议事厅，循着走廊来到了祈祷室。
黑夜下的教堂依旧是灯火通明，那位修女——看似毫无规矩的修女搀扶着一位紫衣老人来到了众人面前。主教们满满当当地挤在了祈祷室中，眼中忽然闪烁着某些狂热——那是面对圣者的欣喜。
“恭迎教皇冕下！”诺森与奥斯卡齐声高呼之下，众人低头行礼，细细听着老人蹒跚又凌乱的脚步声，直到他来到了圣神的大理石像面前。
“……开始吧。”紫衣教皇摆了摆枯瘦的手，转身面对神像。
低沉的呢喃声四起，数以百万计的信徒几乎是在同时向心中的信仰，心中的神明祷告——为了救赎，为了安慰，为了忏悔，为了心中所追求的一切……直至神临。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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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高三苦弱，周更飞升，下周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