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无边的大雨压低了整个天地的声音,泼天的巨浪于远处渐渐轰鸣而至,碾压经过的一切,无数物品被卷进那漆黑的深渊。书生拿着扇子笑吟吟地与何寻和洛璃心战作一团,手起剑落,剑刃声划过长空,何寻手握佩剑,觉得有些吃力。
剑光划过,碰到书生的折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何寻虎口一颤,险些拿不住佩剑。
这位书生和之前的城主一样也是十三境,可法术诡异难测,完全不是城主那种毫无灵性的肉盾,相反,原本处于上风的何寻隐隐有被压制的痕迹。
三人身形如风般盘旋在临安府的大殿上,所到之处迸发出耀眼的刀剑光,脚踩在不深的水中,移动时溅起白色的水花。
何寻偶尔回眸望去,城主府的屋檐已被城主轰为飞灰,那如瀑布般的大雨顺流而下,在房内灌满了约一指深的水泊,远处被乌云笼罩的月亮隐隐散发出淡黄色的微光,远处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像海浪,像疾风。
怎么办?
何寻在脑中飞快的思考,他有把握护着洛璃心离开临安,可那满城的居民呢,等到那时,无支祁的封印彻底解封,又有多少人将流离失所,命丧黄泉,不得安生呢?
何寻从小便对外界的事物不太上心,他的感情像是被遏制住了一般,仅仅只留下了几丝,但上一世的记忆还在影响着他,他觉得不应该视人命如芥子,这种淡漠的情感,像是一股气一般,憋着何寻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反挑剑尖,起身而上,淋着磅礴的大雨,和柏幼琳围战书生。
柏幼琳的长枪划过雨幕,枪尖闪耀出炙热的红光,横向一劈,所带出的气浪灼烧了书生的白色外衣,在书生洁白的长衫上留下了显眼的烧口。
书生脸色一青,扇子扇过一阵飓风,吹得何寻和柏幼琳不时后退,剑光划过气浪,想要刺入书生的心脏,可惜被扇子一挡而下,何寻只得再寻机会。
坐立不安的先生在书童坐立不安的神情下,望着远处渐渐来临的洪水,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起身缓缓化为白光,在书童惊愕的眼神中,化作道巨碗,将临安城一盖而下,农田、城池、街道的大雨骤然停止,如雷般的雨滴撞击在那大碗上,最后顺着边缘顺延而下,流向了临安城外边。
淡白色的屏障显得有些脆弱不堪,不过抵挡住那满天的暴雨显然是没有问题的,白光如萤火一般照耀着整个临安城,刹那间仿若白昼。
“老师!”书童有些不解:“你这又是何苦啊?”
明明只要完成季王的任务,就可保整个洛城无恙,可就在这临门一脚,先生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完成季王的命令。
先生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就算是他不答应季王,季王也有别的幕僚,其他人的心狠手辣,先生可不相信他们会留临安一条生路,只有自己出手,才能尽可能的破坏妖族的解封。
其实他当初被何寻追杀的时候,有些头疼,先生不擅长战斗,施展什么法术倒还行,关键是不知道何寻是哪边的人,不过何寻杀的几位都是妖族的死侍,用来监视和保护先生的,杀了倒还好,不杀先生也要想办法解决他们。
白光化作一道灵体,先生站在临安城的城墙上,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水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罢了,我救不了洛城,希望能保护住临安吧……就当是我为它做的一点补偿了……”
淡蓝色的灵气被纯白色的屏障隔绝,先生隐隐说了什么,白光乍现,屏障的光辉又盛了几分。
他传声向何寻和洛璃心说道:“我到临安城时不知他们的计划,季王仅仅只是想让我来维持住两边的关系,我没有多少时间改变这场结局,只能在城中做了些后手,我能护住临安城两个时辰,希望你们监天司能早点查到临安的异状吧。”
说罢,他渐渐消失不见,整个临安仿佛被玻璃罩住一般,任意天上的雨滴猛烈的敲击着白色屏障,但却巍然不动,白光璀璨,仿佛万年来亘古不变的星辰,紧紧地守护着这片临安大地。
“赵荀,你敢违背我们的誓言?!”书生面色一沉,作为季王派来人竟然擅自违背季王的命令,这种被背叛的感觉不太好,就像是吃鱼被鱼刺掐住一般,明明自己是更高位者,却又无可奈何。
无支祁这个混蛋马上就能出来了,到那时妖族的实力又将抬高一截,对大郦的底气也就更足了,如果这次计划失败,无支祁近千年无望被解救出来。
原本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甚至还出动了妖族的圣物隔绝临安以外的讯息,没想到竟然被一名小小的幕僚坑了。
儒家以文乱法,儒家分为文脉和武脉,文脉死板的过头,武脉强的可怕,但硬要说哪家妖族更为忌惮,那书生肯定会坚定不移地选择文脉,因为读书人的心都脏。
先生强行施展奇术,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但能庇护临安城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
赵荀是彻头彻尾的读书人,也许有些死板,有些忠君,但知道什么是善恶,他不觉得一城换一城是什么很正确的决定,于是在忠君和自己内心之间,选择了听信自己内心的声音。
何寻眼色越来越冷,挥剑也挥的越来越快,白衣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洛璃心和书生都没有察觉到,他啧啧了两声,摆动着破碎的青铜酒杯。
酒一杯接一杯,好像没有停歇,最后还是白衣青年忍受不了寂寞,率先开口。
“生气了吗?”
何寻沉默着挥剑,眼神里尽是怒火。
白衣青年见何寻一直不说话,不乐意了,把手里的酒杯一扔,指着云雾翻滚上赤红的双眼说道。
“干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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