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吉斯举高双手,任由破烂不堪的神父袍滑落到地上。他的眼睛机敏地扫过着幽暗的小巷,再三确认无人后将袍子远远地丢进水沟里的角落。随后他沿反方向径直跑向旅店。刚才在离开市集时雷吉斯并未发现法尔谢菈的身影,于是他只好寄希望于她已经找到了伙伴。伤口依然一跳一跳的传来阵痛,但雷吉斯却跑得比往常都快。
在即将到达旅店时他一眼就认出戴着兜帽站在路边的塞鲁特。他正牵着两匹马,装作等到朋友的旅客,不安地向四面八方探视——可是他装的太差了,雷吉斯估计如果自己再晚来一会一定会有人好奇地冲赛鲁特搭话。雷吉斯只好大步向对方走去。
“喂,是我。阿尔提娜和法尔谢菈在哪,我们需要赶紧离开。”
话音未落,从雷吉斯视野死角处钻出了两个同样身穿斗笠的身影。
“这块应该从大街上看不到我们。雷吉斯,你......”
“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偷偷摸摸骑马的经历吗?现在用得上它了。我挑了两匹好马,用光了本来应该是要买补给的钱。不过我想卡罗塔应该不会怪罪我们的——我们立刻赶回孤儿院!”
“驾——”
赛鲁特将雷吉斯扶上马镫,随后自己坐到前面狠狠一拉缰绳,法尔谢菈和阿尔提娜紧随其后。两匹马先后狂奔起来,迎着来时的道路向修道院奔去。
夕阳将如血的纱衣盖在四人的身上,仿佛预示着他们的命运。星星已经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天边,尝试用微小的光芒点亮即将到来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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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后沃坎再度走进镇里的议事厅,镇长连忙起身问候着:“中士大人,您要找的人有进展了吗?还有白天的那个小神父没有惹到您吧?”沃坎随意地走到会议室的主座坐下,将脚翘到整洁的会议桌上。见状镇长只得后退几步,恭敬地立在一旁。“哼,那个小神父叫什么来着,对,雷吉斯。他后来还算识相。我记得我要找的那个修女和雷吉斯一个年纪且虔诚的很,塞维塔那个老东西怎么会不让她当新的修女?难道是我记错了?”
沃坎的声音越来越趋向自言自语,镇长却是勉强听清了他在说些什么。“在下斗胆请您告诉我那个乱党的名字,说不定能利于镇民帮您寻找。”“哈!告诉你也无妨!反正那个贱人不在这里就在修道院里,大不了我明天带人去山里一趟。她的名字叫法尔谢菈。”
“可她与雷吉斯一同来了啊?”镇长疑惑地问道。
“你说什么!”沃坎猛地站起身来抓住镇长的衣领问道。
“请您,松,松开在下。”镇长挣扎着说道。
沃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缩回手问:“你把你刚才的话再复述一遍?”
镇长拿起摆在桌上的一本名册,将它翻开到最后一页,指着其中的几个名字说到:“您请看,中午塞鲁特,雷吉斯的一个同伴,亲口向我报备到即将在明天接任修女的有法尔谢菈...”
沃坎死死地盯着镇长手指着的地方,镇长所说的其他话语已经失去了意义。他的眼中浮现出雷吉斯一脸诚实地向他说着法蒂尔的名字的样子——自己竟然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沃坎愤怒地将名册摔倒地上,狂吼道:“勤务兵,备马!全员准备出发!”在门外百无聊赖靠着墙的士兵被吓地连忙立正,在意识到话语中包含的意义后赶忙摇着铃跑了出去。
一名名士兵停下手中的事情,骂骂咧咧地踏出强征的房间。一根根火把被他们点亮,宁静的小镇霎时间鸡飞狗跳。原本携带的和从镇长手中要来的马勉强武装起50人的冲锋队,沃坎在集结完毕后便一马当先地狂奔向山中的修道院。
“混蛋,我可事先向上级夸下海口了啊。要是我带不回证据,我的军旅生涯就这么完蛋了!该死的塞维塔,你当年为什么要收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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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夜晚被迫降低行进速度的雷吉斯一行终于得到了交流的机会。一路上害怕咬到舌头而一言不发的四人先后交换起情报。谁先开口的是赛鲁特:“嗯......我来总结一下我和阿尔提娜都看到了什么吧。”
原来...
事实上塞鲁特才是四人中第一个发现帝国士兵的。他在排队登记的时候便发现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维持着纪律,他们的铠甲上骄傲的装饰着代表帝国的紫色双头鹰。而负责登记的书记也换成了一位看起来略微有文化的士兵。塞鲁特在忐忑中将四人的名字签下,正要转身离去时却听得一个兵长(雷吉斯:那一定是沃坎!)和镇长从议事厅里面走出。他们小声地交谈着什么,在好奇心驱使下塞鲁特停下身静静地偷听着。
只听到镇长说:“您放心,您放心,今年修道院的确派人前来接任修女。您要找的人绝对在里面。通缉令正在制作中,最迟明天镇民们一定会得到消息。”
“哼,你最好快点。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塞鲁特警惕心大起,正要继续听时一名士兵面色不善地站到了他的面前。塞鲁特赶忙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大堂。刚一离开士兵的视线塞鲁特的冷汗便流了下来。自己担心挤在人群中会弄脏神父袍于是事先交给了阿尔提娜,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却救了他。
现在想想,当时要是被发现他就来自于他们要找的修道院他一定就出不去了。随后六神无主的他想要先去通知还在公开场合的雷吉斯、法尔谢菈,可他也担心是自己幻听了。
塞鲁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先去找在旅店的阿尔提娜商议。阿尔提娜听完后建议雷吉斯按照最坏的结果做准备。因为如果塞鲁特听错了,他们跑了大不了过几天向镇长赔罪便是,仍然可以当上修女神父。然而如果真的有问题,他们或许就能成功躲过一劫。
“最终我们决定提娜去买马,而我则前去市场找到你们。没想到法尔谢菈却先一步找到了我。接下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那我来说一下到底我单独遇到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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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踏踏的不绝于耳,寒风刮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即便经历了几番讨论,依旧没有改变几人对真相一无所知的事实。
“所以,法尔谢菈到底为什么会被通缉?”
无人能回答雷吉斯的问题。气氛又回归沉寂,几人只得在沉默中继续赶路。阿尔提娜极端地提出是否要直接什么都不管地逃离这里,却被雷吉斯所否决。因为他不能容忍就这么一无所知地被蒙在鼓里,仿佛他们只能看着事情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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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雷吉斯在回忆这段过去时,无不黯然地发现自己其实并未做好迎接真相的准备。因为,即使最值得相信之人也有他们隐藏最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