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的我还不是什么神职人员,只是一名云游四处的......”
赛维塔微微看向天花板,像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去。他用着一贯的仁慈腔调向雷吉斯诉说着,然而内容只能令人感到锋芒在背。
“......算了,这不是重点。说回你感兴趣的部分。整个故事的起因是一个碰巧到不能再碰巧的巧合——我在赶路中需要留宿一晚而留在了小镇,然后因为无聊的晚餐后在四周走了走。结果,我却与一整个帝国连队撞了满怀。那群士兵只有单侧漆黑的肩甲只代表着要一种人——审判庭。要知道,就算是我也想象不出为何审判庭会有那个功夫去搜查一个边陲小镇。于是我隐蔽了自己的身形,悄悄跟在一个小队后面。”
赛维塔咧了咧嘴角,仿佛那一刻的荒谬到今天仍是这么可笑。
“直到我看见一声玻璃的破碎声,看到一名夫人被从四楼倒栽在街上,当场毙命。一名士兵赶上搜刮了遗体上全部值钱的东西——他搜的那么细,然而却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的价值。在看到某个簪子上的鸢尾花时,我差点笑了出来。”
“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有权佩戴这种装饰——那就是圣帕尔米亚帝国的皇室,维特斯托克家族的成员。当时我本准备直接离开,毕竟,有些时候知道太多真相也不是太好。不是吗,雷吉斯?”
“你没有权利替我做出决定!知不知道真相,只应该由当事人来决定!”
“好吧好吧,如你所愿。在我转身前,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啜泣。从我的位置正巧可以看清那个房间里的一切,于是我稍微认真地看了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是发现了一名死死地咬住嘴唇,躲在衣柜里的殿下。她被发现只是个时间问题,我本无意相救,却看到殿下一闪而过晶莹剔透的纯紫色瞳孔。那是只有皇帝直系血亲才会出现的颜色,教会高调地宣称‘天主本人的眼瞳便是如此’。于是是我来了兴致,悄悄钻过了审判庭的包围网,把殿下打晕后带了出去。”
“等等,听你的描述,这群人不可能在确保法尔谢菈的尸体前就离开。”
“于是我为此制造了一具尸体啊。”
“什......么!”
“我把殿下扔到我的客房,紧接着找到一处女儿和法尔谢菈有几分相似的人家闯了进去。我趁着她的家人都已睡熟,将她闷死在被窝中悄悄。最后我带着尸体回到那栋楼,放了一把火。并算好一个角度让尸体吊在窗户外面正好不让人看到面部。纵使审判庭会感到怀疑,但他们也没有机会仔细调查。毕竟这个组织本身就是绝密,况且我的手法本身就是一绝。天一亮他们就得被迫撤离。而等到那户人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亡,审判庭早就返回帝都了。所以你看,法尔谢菈本身的生存也是别人的命换过来的,你知道了这样的真相真的好吗?”
雷吉斯气愤地仰起头,丝毫不顾及自己依旧被踩在身下。“——我不想和你辩论这些。你自己知道你所说的都是歪理!我只想知道的是,难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欺骗我们,你的仁慈和虔诚也是装出来的?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作父亲,即便在怎么不愿意最终还是选择接受了你的职位!你竟然!”塞维塔眼里飞快的流过一丝哀伤,然雷吉斯却未发现。
“我解释你也不会相信,索性我就不解释了。不过无论如何,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你现在该怎么办?你也明白,沃坎就在路上。”
“我......”雷吉斯一时语塞。
“那让你的院长再给你出出主意。首先你先去安慰好殿下。然后再向带上你的好朋友们走山间小道离开,直接前往最近的城市,‘林泽城’,如何?我自会对卡罗塔和米尔解释。”
赛维塔松开腿,将墙壁上的地图取下后扔给站起的雷吉斯。
“沃坎曾经也是这里的孩子,他如果也知道那条路该怎么办?”
“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如果连这点事都解决不掉,那只能证明天主给你设定的命运便是如此”在地图原本悬挂着的墙边,塞维塔猛地一退墙壁,在吱呀声中一道暗门在墙上浮现。“带上殿下从这走。我最后希望以后你称呼她为法尔谢菈·维特斯托克。”
雷吉斯再也没说什么。他搀扶起法尔谢菈,从门后离去。他留最后给赛维塔的是一道包含着纯粹憎恶的目光。塞维塔再度感到悲伤,却仍然保持着满不在乎的神情。
石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四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进院长室。塞维塔抬手阻止了想要张口的几人,抢先说:“塞鲁特、阿尔提娜从我背后的暗门走,雷吉斯和法尔谢菈在前方等着你们。他们会向你们解释一切真相的。卡萝塔和米尔留下。”塞鲁特和阿尔提娜虽有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照办了。
“院长,到底怎么了?难道......”
“到底为何为什么法尔谢菈会遭到通缉?”
塞维塔耐心地等他们说完,温和地问:“先不要急,你们有惊醒剩下的孩子们吗?”
“没有,我们是悄悄从门后钻出来的。”卡萝塔确信地回复。
滴答。
是什么液体落在地上的声音。
卡罗塔艰难地向胸前看去,却到了手持剑刃的塞维塔。噗通声再度响起,卡萝塔艰难地扭过头,是米尔也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
卡萝塔的身体快速的失去力量,就这么砸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她的眼睛狰狞地睁着,似乎无法理解塞维塔为何会背叛他们。
“殿下一定得活下去......雷吉斯也是。我将未来赌在了他们身上,只得也要求你们这么做了。”塞维塔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十字架,然后拉开床底下的暗格,从中找出一套黑色的紧身衣。随即他将其穿上,带着刚刚饮血的长剑走向修道院的大门。在他背后,圣母慈悲的眼光黯然注视着地面,合拢的双手似乎也无法祈祷到主的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