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战略论,线列步兵战术基础,军事行政学,阿尔德拉神学......
伊路德单手撑脸,在试卷上用铅笔流畅地写作着。然而他死鱼般的目光,懒散的坐姿加上完成后倒头就睡的考试态度让教官强忍着不以考试态度不认真将他赶出去。
“哈?论述四十年前被认定为战犯的席列·冯·巴特利上校所指挥的第二次齐米立安战役?”
伊路德那机械性扫荡着的手在军事史科目最后一道论述题前略微停顿。这不同寻常的主题吸引了心不在焉的他。这是考试中伊路德第一次遇到自己未曾预料到的题目。
——不过,一股轻微的怀念和与之相同的仇恨涌上心头。
伊路德不由自主地想要认真作答。然而在再三确认自己已经获取足够通过考试的分数后,他仅仅潦草地书写了几句套话便上交了试卷。
在笔试后的一个月,伊路德再度来到已经八年未见的第三公爵领地。阿尔兰正倚在马车边等待着他。
“喂喂,孤身一人站在这里可体现不出公爵的优雅哦?”
“少来了,还不是你约定在这见面的。”看着伊路德正用一种粗暴的动作把行李甩到自己的马车上,阿尔兰忍不住摇了摇头。“说真的,你该雇佣几个仆人了。如果情况真的这么困难的话,我可以......”
伊路德从马车上回过身,抬手打断了阿尔兰。
“打住。我还没有恭喜你在笔试中位列首席,就跟我谈这些?”
“只要你认真答题的话......”
“不要太妄自菲薄了,你可是堂堂第三公爵的继承人啊?”
“.......不说这个了。”面对伊路德的谑笑,阿尔兰叹了口气。“三个月前我在接到你来信的时候很惊讶,你居然会原谅我。”
“那已经是陈年往事了,阿尔兰。我早就不怨恨谁了。再说,你最后还是选择了帮我,这就够了。我们依然可以从普通朋友重新做起。”
面对着曾经好友真诚的眼光,阿尔兰最终释然地笑了:“那好吧。我只想告诉你,如果类似的事情再发生,我绝对不会退缩。不过从这里出发到帝都可不是一段轻松的路程,在城堡休息一晚后再出发吧?”
“我的房间还空着吧?”
“当然。我跟父亲要求了无数次将那里留下来,父亲最终同意了。”
“呵,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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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吁——”的一声轻喝,印有火蜥蜴与百合花的马车驻足在离皇家军事学院五公里外的落马处。剩下的路必须用双脚亲自走完,哪怕是当今皇帝也要在此下马——这是学院建立时便定下的规矩。无论贵贱,在这军事学院统辖的一方土地上人人平等。五公里的界碑便是第一任院长兼开国皇帝那威严的大理石雕像,百年来风雨未曾动摇那坚毅的注视着每一位通过之人的双眼。此处,军礼即是对他最高的敬意,皇家之礼在此不过是繁文缛节罢了。
“啊啊,真是庄严肃穆呢。”
“我到希望你表现得认真一点,不要因莫名其妙的罪名被处决。”
“安心啦,我自有分寸。”
两人以完全相反的态度向皇帝的雕像敬礼。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会被认为是对皇帝不敬而被处以极刑。不知帝国建国以来有多少心怀鬼胎的人在此行礼,只不过今天这个数字要再增加一人罢了。
五公里的途中陆陆续续有学生从三人身边经过。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有说有笑。不变的是每人脸上对未来的希望以及对自己的自信。宏伟的正门两侧是两尊十余米的侍卫雕像。他们手中的长戟交叉在门前,似要仲裁每一位通过的新生。包围着学院的城墙上可以看到无数英雄事迹的浮雕,军人最高的荣耀便是将让自己加入其中——然而伊路德仅仅是抱着“哦,这样吗?”的心态便走了过去。
两人向校园深处走去。实际进入皇家军事学院才发现,外面可以看到的以实用目的为建造主旨的建筑仅仅是冰山一角,在内部可以看到很多意义不明地奢华建筑。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占地面积最大的多块训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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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认过准考证后,考官默不作声地示意两人前去教导处暂且存放私人物品及领取考试须知。每年的复试内容均不相同,只有在考试当天才会通知考生。
“将衣服放在柜子里,抬起双臂张开双腿站在墙边。”
“长官,是,长官!”
教导处一位虎背熊腰的考官如审查犯人般仔仔细细地把伊路德从头摸到脚,再确认无误后丢给伊路德一大包东西就招呼下一位考生。
真是晴朗的一天。伊路德走出教导处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在天空中的位置。离考试正式开始姑且还有一段时间。一想到刚才遭受的粗暴待遇,伊路德郁闷地耸耸肩。他低头开始检查怀中的东西。
光有考试说明和地图这种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作训服,塑料匕首这些一看就很不妙的东西......话说不是事先提交了身体状况表格吗,怎么作训服这么大......
额头异样的触感将伊路德从思考状态唤醒过来,他连忙后退两步,眼前出现的是一名背对着他的女生。
“呀呀?对,对不起。”
与伊路德约莫相同年纪的少女转过头,平静地望向他。混合了外卷与内卷发稍,如丝绸般闪耀动人的焦茶色短发与绿宝石般碧绿的眼睛在苍白的作训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动人。
客观地来讲,少女很美。然而伊路德却如看到世间最恐怖之物般惊恐地睁大双眼。不成音调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夹杂着深深的不敢相信和些许期待。
“是,是你吗?雅特丽?”
不,不需要问。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即使她的表情、面容、发型,都改变到到令人惊讶的地步——
伊路德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既然你一切安好,为什么不联系我?”
“伊......不,这是机密,我无权告诉您,大人。根据契约,我前来效忠。”
少女轻轻地说着,随即单膝跪下。伊路德正待开口,却听见阿尔兰困惑的声音。
“伊路德,考试快要开始了,你在做些什么?等等,这位少女是......雅特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