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圣国的首都——伊甸城,全国最富有人间烟火气、最具包容性的繁华带。
位于城郊,大多是平民的聚落,可以看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形式,小孩不需要多华丽的衣衫,反正在泥潭里打滚总会脏得不成样子;而城内,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路人穿着光鲜亮丽、时髦诱人,乍一品——就能品出不一样的韵味。
除了理所当然的人类以外,也看到了不少外族毫无违和感地融入这一圈子——请注意,这里的外族,通常是他们国家的人才或纨绔子弟,经由官方正规手续办理了身份证明文件及居留证件,这才能无拘无束地生活在这,所谓的‘文化交流’——他们的命运可要好得多。
实际上,由于是邀请方报销路费,久违地乘坐魔法飞行器的他提前一天抵达,“圣国魔法科技学院”的开学礼则是在明天早上——闲着又是闲着,他就去包了一辆马车,到处逛了逛。
就只是走马观花般粗略逛了一圈,回到酒店时已经日落黄昏,就准备去附近吃点东西。
但听车夫推荐,不远处的小巷子里的蓬莱烤串十分出名,很多贵族、大官都是回头客,这让他颇感兴趣——毕竟是没听过的食物种类,努力享受生活的他自然不愿错过。
按照车夫的指示,很快来到那条小巷子——乖乖个隆叮咚!黑压压的一片人潮,人头攒动、如山如海,这条小巷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痛苦。
但里面飘出的有些呛人的烟,弥漫着香料的辛香、以及油脂醇厚的芬芳,非常诱人。
也不知道是排了多久,当他坐下时,天上星辰的堆砌、形成银河的雏形。
年轻的老板娘,拿着小记事本,微笑着走了过来。
“您好客人,请问今晚吃些什么?”
迪斯卓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她一番——黄皮肤、黑头发,迷人的五官充斥着明朗而浓烈的异域风情,尤其是那被汗水微润、爽朗而明媚的笑,犹如那盛夏说来就来的骤雨,与春雨绵绵的、贵族高高挂起的优雅截然不同。
极东蓬莱的异客吗?和书上记录的相差无几呢——
“呀,您的样子好陌生……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对,我也是被人力推,说这里的烤串非常出名,所以来见识见识。”
“‘非常出名’也不敢当,但确实有很多回头客——这样吧!我仙给您弄一些我们卖得不错的烤串,您先试试,不合适再尝尝别的,你看成不?”
“那就这样吧。”
“好咧~”
老板娘就此离去、转身投入忙碌的厨房工作。在等待期间,有一店员赠上结霜的装有液体的青花瓷瓶,说是老板娘给新客的福利,是产自蓬莱的特色酒水“烧酒”。
倒出小小一杯,轻轻一嗅,那股浓烈刺鼻的酒香瞬间弥漫全身、引起燥热——旋即一口尽抿,入口、下喉时非常柔顺,淡淡的谷物芬芳随酒气留香于唇齿之间——但很快,酒过之处,有莫名的暖意滋生、最后犹如烈焰般蔓及全身。意识恍惚间、仿佛天旋地转。
他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让自己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
好家伙……就这么微不足道的一小杯,所蕴藏的威力也太过于恐怖了吧?
能把这种东西当特产制造,蓬莱的人个个都是怪物吧!
也就在这时,老板娘端着盛有烤串的铁盘徐徐走来,见他脸颊微红、不由得笑出声来。
“我们这的烧酒,度数要比这边的葡萄酒高上很多,一般这儿的原住民都不太能接受。”
“确实,我之前好歹也千杯不醉,这瓶过后……或许一辈子都不想沾酒了。”
“哈哈——需要帮你换成其他饮品吗?”
“不用了,蓬莱特色,容我好好品味。”
“那行——这是我帮你配置的烤串,有一些这边常吃的肉类,以及在蓬莱那边相当受欢迎的神秘肉品及蔬菜——请慢慢享用~”
迪斯卓先尝了一串烤羊肉,大大粒的羊肉外表焦脆、内里汁水丰盈,表面撒上一层薄薄的说不出名堂的香料粉末,使得味层更加丰富、犹有画龙点睛之妙!其他的肉类与蔬菜,这边的餐桌上似乎并不常见,但同样美味。
很快,迪斯卓风卷残云地清空铁盘,也将那瓶烧酒全部饮尽——可能稍微有点上头,脑袋有些晕乎乎,但仍旧理性。
老板娘又过来照顾新客,发觉迪斯卓将盘中物尽数清空,也露出惊异的神色。
“哇喔,客人您真厉害,居然能全吃了!”
“除了那瓶烧酒有点让人却步,其他的都还好——确实很美味。”
“其实那所谓的神秘肉品……是一些动物的内脏。”
“哦,难怪——口感与肉截然不同。”
“难道客人您很擅长吃内脏吗?我看这边有好多人都无法接受呢。”
“大部分贵族、高官,认为动物内脏比较肮脏,出于优雅所以不会使用——但有很多民间小吃会用部分内脏作原材料,所以也说不上难以接受。”
老板娘笑着打趣道:“原来是这样,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别说动物内脏,那会儿战乱之际,在补给短缺的紧急情况下,他和他的部下曾试过和野兽抢腐尸吃,为了活命也没有说什么难以下口。
但说真的,这蓬莱烤串的味道确实很上头,他也想让家人一起尝尝。
“话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开分店?”
老板娘认真想了想,道:“其实这家店的经营,只有我和我弟俩人,因为我俩都是‘圣国魔法科技学院’的学生,可能白天上课、晚上出来营业,赚点学费啥的……所以也没有怎么考虑。”
迪斯卓唏嘘一声叹:“可惜咯,我还想让家人尝尝看——有意开分店,而且还是开在我那地方,我可以帮忙的。”
老板娘讪讪一笑:“老板大气,但开分店就无法兼顾学业,所以还是等以后再说——敢问老板高就何处?”
“毁灭岭。”
“哦哦,大名鼎鼎的毁灭公的领地啊!”
迪斯卓笑了笑:“你也知道吗?”
“别开玩笑啦,只要在这里生活,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但在毁灭岭开分店更加不可能吧?毁灭岭的正规居留证比伊甸城的难拿好多倍,年年那么多人去申请,成功的也不过寥寥数个……”
不知为何,提到毁灭公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些许复杂的变幻,但只是短短一瞬间。
老板娘还在唏嘘感叹,迪斯卓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她。她有些诧异地接下,上面没有多余的资料,只有一个看上去很官方的电话号码。
“这问题不大——有需要打电话给我,一条龙服务、保证五星好评~”
显而易见,千杯不醉毁灭公——此刻已经过于上头,说话都开始变得奇怪。
“哦哦——如果真的开分店,那还请老板多多照顾哟~”
“绝对周全,放一万个心!”
也就在这时,不和谐的噪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你们的烤串,居然有那么大两只虫子!”
话音刚起,立马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老板娘歉然一笑,旋即凑了过去。
嚷嚷的那桌就在附近,以迪斯卓所在处,完全是看戏的绝佳位置。
“这位客人,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竖着五颜六色鸡冠头、全然一副挨打相的混混男,指了指铁盘里的两只苍蝇尸体。
“你看看!你们店给人的食物,居然有虫子,是不是恶心人?”
起哄之际,绝大部分堂食客下意识看向自己的铁盘,查看是否有虫子。
“这不可能的——我们开店这么久,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哦,言下之意,就是我专门放两只虫子来碰你们的瓷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店是什么意思——今天不给个交代,店都给你们砸了,信不信?”
男子嚣张跋扈的咄咄逼人,俨然一副背后有人的模样,顿时引起部分客人的反感。
“行了吧,真当自己人上人呢?几只虫子而已,在托盘里又不是烤串上,至于吗?”
“就是就是,明显是来找麻烦的。”
即便被群起攻之,但鸡冠头混混依旧不依不饶。
“反正我现在很不舒服,肯定是这两只虫子的问题——你看着办!”
老板娘有些唯唯诺诺:“今天这桌我请——您看行不?”
“就这?这也算赔偿?”
“那……那你想怎么办?”
见漂亮老板娘一副唯唯诺诺、楚楚可怜的样,鸡冠头混混眼睛一转,立马起了歹心。
“大家都是读书人,能讲理自然不用武力——这样吧,你陪我们去逛下夜市、吃个宵夜,我就不追究了好吧!”
我勒个大艹——相信在场所有人的感叹,都是一致的。
儒雅随和如迪斯卓,这下都忍无可忍了,立马拍案而起——
轰隆!一把大剑从天而降,撕裂混混身前的桌子、连地板都震碎开来。
面对那不过数厘米的锋芒,一滴冷汗从额角划过……不知为何,肚皮和裤裆隐隐发凉。
周围有讥笑声响起,他还一脸茫然,他的兄弟看不下去了,指了指他的肚皮与裤裆——
不知什么时候,衣服出现了一线天的撕裂,使得肚皮与下体裸露,幸好还有条内裤遮住,不然就是少儿不宜了。
鸡冠混混脸一红,恼羞成怒地大喊:“是谁?是哪个混账敢在城区动刀!”
“是老子——你有什么意见?”
一道高挑的身影从厨房中徐徐走出,单手一招,那柄大剑重新飞回他手。
男子下巴一扬、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鸡冠头混混,手中的大剑锋芒毕露。
“你那么想让人陪,让老子来陪你。”
“算……算了,我们也是读书人,不跟你这种只会动刀动枪的莽夫计较——我们走!”
用最狠的语气丢下最懦弱的话,鸡冠头混混及其同当,在其他人的嗤笑中灰溜溜地离去。
赶走闹事者,老板娘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揪着耍剑人的耳朵——
“都说了多少遍,不能在城区动枪动刀,万一被人赶走那怎么办!”
“哎呀……姬姐轻点,耳朵要掉了!!”
“不下重手点你怎么长记性!”
“刚刚实在是忍无可忍,所以才……”
白姬轻叹一声,无奈地松开了手。
“下次呀,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彳亍,听你的。”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大老板——”
“啥大老板……”
白姬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弟弟,来到了迪斯卓面前。
“老板,这是我弟弟白帝,也是本店的主厨——老弟,这位老板可以让我们到毁灭岭开分店呢!”
“到毁灭岭开分店?一家都忙不过来,还怎么开第二家,不去不去!”
“没说要开啦,但老板一番好意,一定要正视!”
白帝质疑地打量了一下迪斯卓,突然露出一个强颜欢笑,就拽着姐姐的手后退几大步。
“老姐,你这不怀疑别人的坏习惯要改改了,随便给你胡扯两句你就信了!”
“我哪有——这位老板一看就不像普通人,那股气场在遇见的高官、贵族里也是截然不同的,我也没说要照着他的意思做,但他说的应该是真实的。”
“是啊是啊,哪有这么好的事,无条件让你去毁灭岭开店——正所谓‘有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怕不是看你漂亮、所以才……”
“哪有,瞎说。”
看两姐弟还在唠嗑,迪斯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放下数十枚金币,悄然离去。
当固执姐姐强行拗赢多疑弟弟后,重新回到迪斯卓的桌前——但他已经离去——可几根烤串便留下几十个金币,这未免也太过壕气了吧?
多来几次吧,多来几次吧!白姬都为自己小财迷的想法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