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虽面无表情,但他关门的动作是真的迅速。
虎口摩挲下巴,他不经陷入沉思——
房间里貌似有两个不速之客,一个金刀铁甲、一个锦服如花,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还是走为上策……
吱呀——砰!房门被粗暴地推开,锦服少女气鼓鼓地将脸凑来。
两张脸距离不过一指远,但视线无法聚焦,迪斯卓一时间脑子宕机。
“为——什——么——要——关——门!”
“额,阁下是哪位?为何出现在我房间。”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距离太近看不清……”
锦服少女主动拉开距离,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却堆着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迪斯卓延迟掉线两秒,而后如梦初醒地张大了嘴——
“原来是女王大人——恕我有眼无珠,一时间没能认出来!”
“不愧是毁灭公,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十年未见,女王的模样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塞西莉亚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头:“有什么变化?”
迪斯卓不动声色、接招拆招:“变得……更美丽动人了。”
女王闻言,被逗得咯咯直笑,笑声犹如银铃般悦耳。
“能得到毁灭公的奉承,人生巅峰也不过如此吧?”
“谁说是奉承?我是认真的好吧!”
“那可谢谢你的赞美了,我很开心~”
一番客套的寒暄,迪斯卓留意到她身后的骑士,微微有些僵硬、又莫名有些忸怩——作为保镖,应该时刻留意女王的安危和来人的举动吧?可为啥这家伙一直在躲他的目光……
“这位是……”
“哦哦,忘了介绍——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现任的‘守卫军第五将军’奥萝拉。”
“原来这就是巴斯特和迪克拉将军提到的年轻才俊吗?”
“不……不敢当……”
塞西莉亚一脸坏笑地将她推了前去,轻挑的小眉毛满满都是戏。
“她可是很崇拜你的哦,所以见到真人有些害羞~”
“讨厌,我……我才没有害羞——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而已!”
看着如同邻家姐妹相互嬉戏的两人,浑然没有半点上位者的威严,他也是汗颜不已——不过仔细一想,自己在家仿佛也没有领主的威严……瞬间无话可说。
“话说……女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只是听说毁灭公屈尊而来,所以想一尽地主之谊。”
“这……不用那么麻烦了,做完正事我也应该打道回府了……”
“你之前拒绝我的茶会邀请,这次好不容逮到机会,你陪我吃个饭又怎么了嘛!”
“额……”
迪斯卓一扶额头,一时间竟理屈词穷、无言以对。好说歹说,年纪再小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一国之君,山高皇帝远、倒也能推三阻四,如今杀上门来,也实在不好推辞。
就这样,迪斯卓随她们进了皇宫。
与此同时,治安部的临时刑拘室,有一伙神秘人马闯入。
约莫五人,清一色的黑色兜帽披风,让人难以看清他们的真实相貌。
给了守卫一袋金币,守卫乐呵呵地打开关押鸡冠男的牢房,容他等进入其中。
“你们是……”
见一伙人兜帽遮脸、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鸡冠男下意识后退两步。
领头将兜帽轻轻取下,露出了一张苍老而严肃的脸,却让鸡冠男喜极欲泣——
“爸!”
“别叫我爸,差点就被你这混账东西气死!”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没想到没想到——能把迪斯卓惹出来,你也是威风到极致了!”
“……爸,能救我出去吗?我可不想白白坐五年牢!”
老者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要是没迪斯卓插手,小小治安部长倒也不用放在眼里——这混账迪斯卓怎么这么喜欢管闲事?先搞坏我们的生意,现在连这种事情也要管……”
“那……那该怎么办?”
“我先把你带出去,但在事情平息之前,不能再抛头露脸!”
鸡冠头男面露苦涩:“这和笼中鸟有什么区别……这还不如杀了我呢!”
老者冷眼一横:“如果你不听劝、把我拖下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自己选吧!”
那从未有过的、充满杀意的冰冷眼神,犹如一把横在脖颈的利刃,让鸡冠头男冷汗直流。
深思熟虑片刻,鸡冠头男最终还是妥协。
老者走到守卫面前,与他商量偷偷放人的事宜。
“我想带我儿子离开,多少钱能够视若无睹,开个价吧。”
守卫摇摇头:“偷偷放大人您进来,我已经承担了很大的风险——你这还要把人带走,这上头追究下来,那我岂不是会死得很难看?”
一名保镖抽出太刀、横于守卫脖颈,声音冰冷得仿佛能将空气冻结。守卫被其突然的要挟吓得说不出话,不断淌下的冷汗浸透了衣衫。
老者一捋羊须:“如果你乖乖合作,你可能只会因‘违禁职守’而被开除,但会获得一笔让你后半生无忧无虑的封口费——否则,我杀了你之后,一样可以把人带走。”
一个小小的守卫,面对高官贵族极具分量的要挟,又能有什么反抗?只能被迫妥协。
给予其一张内含五万金币额度的储蓄卡后,将一名经由魔法乔装的替罪羊转入牢房,一行人无阻无拦地顺利离开,只留下无可奈何的守卫和手中的储蓄卡干瞪眼。
顺利出了治安部,一行人准备打道回府,可就在这时,鸡冠男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失去理智,他无法坦然面对即将被无情软禁的下半生,将燃火的矛头转向了白氏姐弟。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白藏!”
持太刀的保镖来到他的身边:“少爷有何吩咐?”
鸡冠头男咬牙切齿:“给我把‘蓬莱烤串’烧了,如果情况允许,让店主二人死于意外——懂了吗?”
白藏皱了皱眉头:“家主刚将少爷救出,不要再生事了吧?”
“这口气我一定要咽下去,否则死不瞑目——白藏,你要想清楚,几年后分分钟钟我就是家主——你要不如我意,后果会十分严重,懂吗?”
面对鸡冠男的威胁,为钱卖命的白藏迟疑片刻、妥协状点点头:“遵命……”旋即双手掐印瞬息十变,整个人化作液态般的黑暗融入地面。
鸡冠男不屑一笑,让他不好过?那你们也不用过了!
——
地下的暗流在诡秘涌动,光明处的上流还在赞叹晚餐的丰盛。
能望见宫内灯火如星的阳台,迪斯卓与塞西莉亚并肩凭栏而立,享用一杯餐后美酒。
“这皇宫的夜景还不错吧?”
“还不错——相比十几年前,有模有样了很多。”
“我可以视作是对我治理有功的称赞吗?”
迪斯卓呵呵一笑:“当然可以,我的女王陛下~”
塞西莉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杯中所剩无几的葡萄酒优雅地一抿而尽。大厅内散出的琉璃灯的光,柔柔地映出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以及那微醺的纯情眼神——他这才意识到,年纪轻轻就被迫高高在上的女王,也不过是个喝酒便会脸红的普通女生。
虽数年未见,却已生得亭亭玉立、水灵动人……他这样想,倘若先王仍在世,仅为王储的她应该会更加自由吧?好好享受自己的青春、找个如意郎君、生一二三个可爱的子女——平平凡凡地度过余生,总比现在这样要好吧?
你喜欢当上女王的生活吗——他欲言又止,总觉得这是个很愚蠢的提问。
她要是说喜欢那该怎么办?就算不喜欢——那还能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脑残,迪斯卓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又一饮而尽。
或许是察觉到他性情的波动,女王继续凝望前方的夜景,微笑着问道。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一直没机会问你……”
“女王但问无妨。”
塞西莉亚颇为不满地嘟起小嘴:“你以前可是叫我名字的,你忘了吗?”
迪斯卓眉头一挑:“这……不太好吧?好说歹说你我君臣有别……”
“你不叫我名字我就不问,急~死~你~!”
“我……咳咳,塞西莉亚,你问吧。”
“嗯嘿嘿~~”
看着女王露出破坏高贵形象的、憨戳戳的傻笑,迪斯卓心中汗颜。
不过这一声“塞西莉亚”,却将他和她那生疏的感情,拉向了从前——那个平地走都能摔一身泥的小屁孩,只要听到他唤她,总会傻笑着屁颠屁颠跑来——十年不变、怀旧原款的傻笑。
“其实呀,为什么他们都叫你‘天下第一人屠’……”
听到这个提问,迪斯卓怔了一下、旋即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这完全就是世俗人对他一厢情愿的偏见罢了,只是当年没有站出来反驳、所以莫名其妙地成了一种形象。
“他们虽然这么叫我,但实际上我也没有屠杀太多人——当年我出征的目的,只因年少轻狂、想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由于一直没有满足,所以才一直在征战。”
“一个对手都没遇见过吗?那你可真厉害呀~”
“那倒不是,有几个还是很记忆犹新的——比如极北摩诃狱的狱鬼王‘雷诺萨斯’,也就是现在杀神军统领的雷诺萨斯;极西极乐死界的界主‘邪龙帝’;极南蛮荒的万兽至尊;以及极东蓬莱的三剑仙王——哦哦,还有个某个异度空间自称神的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
“是吗~?乍一听好像都是猛料欸……那他们最后都怎么了?”
“除了雷诺萨斯,都死了——以后大概率,不会再遇见那种级别的强者了。”
不知为何,他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却莫名叫人伤感。
“你……会觉得寂寞吗?”
迪斯卓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欸,为什么这么说?”
塞西莉亚趴在护栏上,侧着红扑扑的小脸,满眼醉意醺醺。
“就是感觉吧……虽然无敌于天下,却再也找不到对手,代入其中也感觉很寂寞呢……”
迪斯卓微微一笑:“那都是以前了,现在有了领地、有了要照顾的家人和子民,也不会整天想着打打杀杀——这样就足够了,一点也不会寂寞,反而有时候忙到死。”
“说到家人,你笑得比花还要灿烂欸——好羡慕哦,当你家人能被你时刻牵挂着……”
“哪有这么夸张。”
“呐,迪斯卓……”
“怎么了?”
“我也想……没事了,我可能有点上头,思绪有些混乱。”
“那今晚就先这样吧,女王要保重好身体——有事明天再说。”
“好吧……你今晚就在皇宫留宿吧?让奥萝拉带你去客房……”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塞西莉亚借酒意鼓起的勇气,到嘴边却欲言又止。但迪斯卓多多少少也察觉到要素,也只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三个哥哥相继战死于沙场,父亲病逝、母亲也随之郁郁而终——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家庭还是政治,她几乎都是孤身一人——好家伙,民间悲情大作都不敢这么写,但是一国之王的真实写照。
真令人脑瓜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