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些问题不去靠近，是不会知道真相的。」
这是过去担任着我师父一职的人最爱说的话，在我离开她之后，这句口头禅便仿佛代替她老人家一般，始终陪伴于我，但在之前遇到的所有问题中，我都未曾明白她这句话到底蕴含着哪些奥秘，直到那时，也包括现在。
宛如许久没见过食物的狼群一般，银色锁链划破地面，直冲我们而来。
我并不清楚战场发生了哪些变化，却也明白现在我唯一的职责就是给身后那位10阶争取时间，像之前一样。
挥动武器，火焰随着我舞动，断裂的锁链化作灰烬，撒在地上。
「哈！」
锁链尽断，停住挥舞的动作，我立刻恢复为防御的架势，紧握手中的圣剑，同时看向身后的那位，散发着光芒的弓中传来令人匪夷所思的气息，他到底用了多少魔力来施展这个魔法啊，我暗暗在心中惊叹。
「少年，你叫什么？」他出奇地问了我的名字，是不是有些过于松懈了呢？恶魔的大部分魔法都被他抵御着，只有那些锁链是我负责的部分。
「万里，不远万里的万里。」回答之后，我继续看向恶魔所在的地方，没有任何发动魔法的动静，不妙的预感在心中萌芽。
「不远万里，不错的名字。」我仿佛看到了他嘴角上扬的表情，话语中透露了一丝满足，流入了我的耳朵。
「那您呢？」
「……」
他没有说任何话，人界的10阶也是不能随意说出自己的真名吗？我没有理会这短暂的沉默。
忽然，呼啸的狂风奔腾而来，吹得我脸颊生疼，又是一次锁链的魔法。
感受着魔力在体内流淌，将它们引导之剑上，苍炎便在剑上冒出。
「精灵之火啊。」话语在心中喊出，炽热的烈焰受到鼓舞。
「烧尽我的敌人吧。」祈祷之语借由狂风，传给了烈焰。
挥动长剑，在来势汹汹的魔法前起舞，被圣剑砍断的锁链都会在不久后恢复为魔力消散在空中，大概是因为这个魔法的本质接近恶魔吧，所以也受到圣剑的克制。
我继续抵挡着攻击，借由余光观察，却发现恶魔已经不在原本的地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它果然跑向了「门」那边。
忽然心中一寒，一条锁链突破了我的防御，冲向了那位。
我迅速转身，迈出前脚，蹬向前方，利索地挥下武器，斩断了锁链。但更多的锁链也同时袭向我们。
「前辈！魔法还需要多久？！」我尽力地抵挡着攻击，银色的锁链开始疯狂地进行攻击，仿佛鞭打一般砸向我。
这力度还真不轻啊！
感受着越来越麻的双手，我分出些许注意发动了魔法。
「精灵之水啊。」
话语从嘴中传出，魔力从体内传到剑中，然后还击，砸到剑上的锁链被瞬间冻住，苍色的火焰依旧，只是温度已截然不同。
「少年，往左边站点。」
欸？
我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指示，一道金光从眼前掠过，我顺着它看去，宛如一支画笔在黑色的布上涂画，金色的线条划破黑夜，击坠了恶魔，金色的流星往下坠落。
我还在愕然之间，便感觉到手被拉动，周围的风景变换，它们变成线条在我眼前滑动，这就是10阶的速度。
恍然之间，我们便赶到离箭矢坠落的不远处，光芒坠落，震撼大地的爆炸鼓起，半径数公里内的山脉被淹没，大地在颤抖，黑夜被照亮。在爆炸范围前停下，他再次开始凝聚魔力，一如既往地，他以惊人的速度构成魔法阵，山一般的巨剑停留在空中，电光在剑上跃动。
大概是刚刚那一箭破除了原本笼罩在天上的魔法，黑夜变回了原来的颜色——红色，不，原本的颜色就是黑色来着，但确实变回红色后，少了一些不对劲的感觉。而身旁的这位10阶也又一次使出了那能够强化身体的魔法，散发着光芒的纹路遍布全身，然后飞驰出去。
看见在爆炸形成的巨坑之中有着一坨黑色的物体在不断冒着烟，看来是没有死去，我跟了上去。宛若坠落的巨石，他率先到达了深坑底部，地面被砸出裂缝，他没有停下动作，一脚将那原本姑且有着人形的物体踢向空中，在那有一场魔法的盛宴迎接它。
我看着不断在空中来回穿刺的剑与雷光，心中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剩下的只有那扇「门」了。
空中的表演结束，依旧冒着烟的异物掉落在地上，往圣剑注入魔力，火光微闪，然后插在了异物上。
2
接下来就只剩关掉那扇门了。
看着万里将恶魔处理掉，行光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些释然也有些惊讶，他知道眼前的少年不简单，不仅死里逃生，还能用出对恶魔有效的魔法。但他并没有打算刨根问底，即使他活了许久，但世界上仍有许多他不清楚的秘密，就算是那三位，也不一定知道全部吧。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将剩下的时间浪费在讨论别人的秘密上。
「少年，跟我走吧。」
「可是那扇门……」
「不用担心，它会自己关上的。」
「嗯。」
他只是再看看这座城，看看这个陪伴自己许久的地方。
释放出体内的魔力，然后操纵着魔力将两人托起，他们来到了艾塔克的城墙上。
「应该快来了。」行光自言自语，同时手指向仍然泛着红光的夜空。
万里有些疑惑，却没有说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所指向的天空，那里没有繁星，只有如鲜血一般的云朵。
忽然，一条黑色的裂缝出现在天空之上，红色的夜空被划开，仿佛流出的红色颜料一般，被染上红色的魔力如幕布一般下垂，挂在天空之下，或许是过于轻薄，它们正被微风带动，羞涩地展现着自己的舞姿。
「少年，你看看门那边。」
将目光从光幕中抽出，万里看向了「门」那边，它正在变得透明，大概是要消失了。
万里彻底放松了警惕，行光也同样如此，于是，他再次开口。
「少年，你是从哪里来的呢？路西斯的首都，还是斯沃呢？」
「我是从首都来的，来参加大会的。」
「大会啊，是哪一家的代表呢？」
「姑且算是雷家的代表……」
「这样啊……」
「怎么了吗？」
「只是有些庆幸罢了。」
行光继续问了许多无关紧要的问题，这显然是不正常的，至少对于他来说，是不正常的。他的一生，经历得太多，他曾是一座城市的领主、也曾是统帅全人类的帝王、也是活了无数岁月的人界顶点之一。他想过太多次自己临死之际的场景，或许是嘱托各种事关全人类的重要事情，也或许是安静地逝去，只是没有想到，真正来到死亡时，自己只是想要一个聊天的对象罢了。
「万里，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吧。」
「您说。」
「你觉得「光」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万里有些疑惑，他自然明白眼前这位问的不是单纯的光的形状，所以他没有立马回答。而行光也看出了万里正在思考，也就没有打扰，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我认为，光，应该是路牌的样子。」
「……」万里没有得到回应，于是继续说道。
「一直指引着人们，前往正确的方向。」
说完后，万里转过头，却发现那位10阶已经不在了，他并不觉得奇怪，毕竟10阶突然消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落寞。
万里再次看向前方，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传入耳朵，说的是：
「我的名字是，路易·路西斯。」
此时，些许光芒从天的边际溜了出来，跑向四方，红色的光幕被掩盖，万里看着远处的光，久久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