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色的光线被切断,被崩碎的魔力残渣漂浮在空中逐渐散去,它的空间魔法并非不可阻挡,不,应该是『它变弱后的空间魔法并非不可阻挡』才对。
即使它有着非同寻常的技术,但只是『阻挡』的话,我能够做到。只不过,这也意味着,除了阻挡之外,我没有丝毫多余的心思去做别的行动。
为此,我需要璄清醒过来,让她成为刺穿恶魔喉咙的『剑』。
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既然圣剑选择将我带到璄的梦境内,并且建议我找到她,那就代表他在清楚整件事情的前提下,依然相信我们有取胜的机会。
与此同时,璄受到恶魔的影响,她的思考混乱、内心的脆弱会被放大,即使击败了恶魔,她的性格想必也会变得胆小和懦弱、喜欢逃避。受到恶魔蛊惑的人,大多都会被夺去身躯,但小部分的人则是会变成我所说的那样,即使这部分少得可怜。
那么,放手一搏吧。
在这里,将两个问题同时解决。
2
解决问题的线索,其实早已由璄给出。
虽然万里和她相处不久,但在旅途中,这个有些单纯的女孩的性格与为人早已被万里摸清,她知晓世俗间的争夺,心中却仍留有善意,她对家族怀有强烈的责任感,因此时常勉强自己。
现在,她正宣泄着自己的疲惫。
线索的轨迹,万里已经看到了始点。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根已经飘远的『线』拉回来。
但事实上,万里也有靠猜的成分的,他不可能完全清楚璄心中所想,他能做到的只有等待女孩用自己的方式发泄完毕,然后将自己想到的,孤注一掷,然后将她拉回来。
所以他认为这是放手一搏。
成功则多了一份胜算,失败则满盘皆输。
而结果是,勉强碰对了答案。
3
『剑』仍未出鞘。
璄重新振作起来,但似乎动弹不得。我感受到一股仿佛随时会炸开的力量蕴含在她的体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就在此时,我意识到自己分心,危险却先我一步来到身旁。数不清的裂缝在空中忽然出现,远超先前攻击、令人匪夷所思的魔力量凝聚其中,数量庞大的十字形血光昭示着攻击即将到来,它站在光芒后方,俯视着我们。毫无疑问,这种规模的魔法的威力足以归类为精度5。在天界,除了一些有着特殊手段的人,大部分的9阶正面接下精度5的魔法,不大可能活下来。而作为大部分中一员的我错过了抵挡攻击的最佳准备时间,但也只能继续做准备。
简直糟糕透了。
从一开始,我的认知就发生了错误。
恶魔确实是变弱了,但却没有弱到我所看到的那种程度,它隐瞒实力,就是为了偷偷做好这一击的准备。
我一边埋怨着自己,一边粗暴地将巨量的魔力灌入剑内。事到如今,对魔力量精打细算已经没有必要,接下来要面对是简单暴力的魔力比拼,想要活命,我只能将自己唯一的优势——魔力量异常的多作为底牌打出来。
心中所想不过一瞬,再次将注意力放到眼前,对方的魔法已经准备就绪,过于庞大的魔力汇聚在一起激起阵阵涟漪。血色的闪光膨胀到期限,宣告残酷的光线从天而降,无数条黑色轨迹留在半空,那是被切割而开的空间裂缝。我举起剑刃,准备好的魔力挥洒而出,光线正好停在了我身前的金色光屏上。
计划暂时成功。
它的空间魔法用寻常办法是挡不住的,能够切割空间的特性表明了这类魔法的不平凡,因此我只能舍弃掉用魔法当做屏障的方案,纯粹地用魔力与其对抗。倘若用魔法作为抵挡的屏障,我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在身前筑起一道火墙或冰墙,但这对于它来说仅仅只是一张纸片。
但直接使用魔力就会有相当不同的效果,直接使用的魔力并不像魔法一般,化作寻常实质,也就是说不会变成一眼就能分辨出或是用常识就能分辨出的『火』、『水』等物质。魔法中所产生的『火』或与此类似到的物质,都由魔力变化而成,这些经过变化的魔力会得到更为强大的力量,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操控者』给予魔力一定的运作规则或外力,仿佛是一堆散沙在得到名为『团结』的命令后,变成了强而有力的团队一般,这就是魔法。
同样的魔力量,在力量上更胜一筹的固然是魔法,但在这种连更强的『团队』都会被轻易击溃的场合下,适合消耗的数量庞大的『散沙』更为有效,但这种方法显然不是寻常方法,需要极其庞大的魔力量以及『体外魔力操控』技术才能做到,只是我恰好符合。虽然是十分鲁莽的办法,但用在这时,再合适不过。
将纯粹的魔力挡在身前,形成墙壁,它的空间魔法每一秒都在击溃和消耗我所释放出去的魔力粒子,而我也在不断地向前补充,但按照这个状态下去,我能坚持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如果他能维持这种规模的魔法一分钟或以上的话,我们必输。
如果不能,我们则会迎来胜机。
时间开始变得煎熬,不断地释放魔力让我感到身体不适,体内逐渐空荡的感觉令我十分不安,但我能感觉到,它的魔法正在逐渐变弱,它不能长时间维持这个魔法。
很快,光芒散去,我撤掉光屏。
然后,挥下剑刃。
火花在剑上迸发,力量透过剑刃传递至手上,然而在足以被称作离谱的力量差距上,我没能稳住身体,被忽然出现在身旁的它击退。
它始终留了一手,大概是明白魔法并不能有效对付我后,它选择了保存实力,打算趁我洋洋得意时出手吧。
可惜,我也不是…那么…蠢。
心中的念头还没消散,仍在拼命稳住身体的我发现,一条红线正直冲我来,而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我只能看着它贯穿我的左脚。
剧烈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喉咙想要不争气地发出惨叫,我将想要直接昏倒下去的念头掐灭,想要做些什么却完全不能正常思考,我奋力稳住身体,身体却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完全不听指挥。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然后,被汗水沾湿、变得朦胧的景色忽然变换,腹部传来迟到的痛觉,我似乎被一脚踢飞了,瘫倒在满是黑色的地面上,眼里的视线忽然变得清晰。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撤掉魔法了吧?」
我想要说些什么,但此时说话都是那么的费力。
「果然,这次的圣剑太弱了。」
话语落下,它摆摆手,向我走来。
『原来这里这么黑的吗?』我心中不禁感叹道。
大概是为了反驳我的挖苦吧,这片黑暗,或者说是这个梦境的主人终于做出了反应。仅仅一瞬,金色的光芒布满了我的视野,然后重重地在这个黑色的画布上划上一笔,金色的线条印在恶魔的身躯上,将它的手臂与身体分离。
『剑』已经出鞘。
突如其来的安心让我放松了警惕,眼皮变得沉重,在耳边起伏的打斗声也逐渐远去。
『应该没问题了吧。』我这样想着。
「你还不能睡过去。」熟悉的声音在脑内回响,同时脑海迎来一阵疼痛,让我立刻清醒过来。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奇怪,璄面露难色,手持金色长剑,不难看出这是由魔力汇聚而成的剑刃,她紧握剑刃,斩向恶魔,而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则是呆立着的黑影,四周满是空间被撕开的裂缝,那是空间魔法。
两人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世界,静止了?』
「并不是静止,我只是强化了你处理信息的速度,时间依然在流逝。」答案不请而来。
『为什么?』
「因为如果任由你睡过去,你们可是会死的哦。」
『可是…』我想要反驳他。
「你确定吗?仔细看看吧。」
不知为何,此时的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感,仿佛忘记了一般,我专心地看着两人的对峙,然后发现,璄已经到极限了。
「你凭什么认为雷微璄能够独自对抗一个变弱的原10阶?」
似乎是察觉到我内心的想法,他继续说着。
「她刚刚似乎升到了9阶的样子,但仅凭这样还不够,刚刚得手只是因为恶魔小看了她而已。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
他说得没错,我竟然想要偷懒、逃跑,如果不是他阻止了我,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就凭我现在这样子,又能做些什么。
「不用担心,你运气不错。」
『欸?』
「感谢之前撤掉魔力屏障的自己吧,多亏这样,你恰巧留下来的魔力才能派上用场。」
『但是,普通的魔法根本…』
普通的魔法根本不可能伤到它。
「但你清楚,也明白,自己有着不普通的魔法。」
『那种魔法,我从来没有成功过。』
「相信我,你能做到的。因为这里是梦境,能够待在梦境内的都是精神体,所以我也能够做到外面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
「已经没有时间了,你大脑的处理速度很快就会恢复原样,我不能维持那么久,想要活命的话就听我的。」
『明白了。』
「开始准备吧,我会给予你前进的道路,你只需要往前奔跑。」
得到指示后,我开始了魔法的准备,也就是一般使用魔法时不需要的『魔法咏唱』。
『俯视人类,比肩神明。』
早已滚瓜烂熟的咒语与技巧从脑海中翻出。
『此身不凡,万炎听令!』
「没错,万里,尽管凝聚你的魔力。让我看看这非人的魔法到底如何!」
他从未这样兴奋过。
『精灵魔法·炎阳』
而我也是如此。
咏唱结束,魔法生成。
一个红色的小球从我身前缓缓飞向恶魔,然后在接触的瞬间,时间开始正常流逝,而我的魔法,也在恶魔的身上绽放。
小球宛如太阳一般,将它融化,甚至连给它惨叫的时间都未留下。恶魔消失的瞬间,魔法也随之消失。我十分惊讶,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我从未成功施展过的魔法竟然有着这样的威力。
「虽然经由我强化过,但能达到这种威力,超出了我的预料啊。」
「不错,合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