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娅绕着卡莲一边踱步,一边提问:
『卡莲小姐,虽然你刚刚和我们说了那么一大堆的辩词,但是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来。你为什么会要求卡莉娜在宅邸熄灯后给你送小刀呢?』
『啊……毕竟最近宅邸里出了那么多失踪事件,我觉得有些害怕,就想让卡莉娜小姐陪我。』卡莲地解释道。
『然后用一把没有附魔过的小刀进行你的“实验”?在没有魔石的情况下?』
『这是……那个……』卡莲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毕竟她自己都觉得让卡莉娜送小刀的解释太牵强了,简直是无理取闹。
现在突然要她自圆其说,也是勉为其难。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卡莲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一头秀丽的白金色长发和一双妖媚的淡紫红眼瞳的美人,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原本只是辩护者的她,现在反倒也成了嫌疑人。
不过,卡莲也不得不承认,从那天晚上跑出来“做实验”的行径来看,她确实是挺可疑的。
卡莲后悔了。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光明正大地和拉扎萝丝说明,然后开始她附魔术的实验。
但大概是碍于拉扎萝丝平日里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再加上其“可爱的猫耳男孩”这样的特殊身份,卡莲也没能主动和他表明自己的想法。
“结果到头来,我还是那么不擅长与异性打交道啊。”
卡莲想起了转生前的自己,开始自卑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卡莉娜开口说话了。
『露西娅大人……请容我说两句。』
露西娅低头看了看卡莉娜,对卡莉娜身旁的两个卫兵下令:
『让她站起来说吧。』
『是。』两个卫兵随机松开手,退后了几步。
卡莉娜缓缓起身。
大概是因为腿上的麻痹感和绑住的双手,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踉跄了几步。
卡莲赶紧跑过去想扶住卡莉娜,却被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卡莉娜站稳了脚跟,对露西娅认真地说:
『露西娅大人,我承认我有刺杀卡莲小姐的动机。』
全场一片哗然,卡莲也不知所措地抬头呆望着卡莉娜。
『但是,我否认我与连续失踪事件有关。』卡莉娜接着补充道。
露西娅看着卡莉娜那坚定的眼神,好奇地问:
『卡莉娜,先说说你刺杀卡莲小姐的动机吧。』
『您手上的这块刀刃,是布特蕾还没失踪的那天早上,和我还有凯蒂丝一起打扫藏书馆时发现的。那时凯蒂丝说这个刀刃应该是卡莲小姐留下的,但是布特蕾却说前一天晚上熄灯前替拉扎萝丝放回借阅书籍时没有发现这样的刀刃……』
卡莉娜大概是很久没有以这样的语速说出那么多话,呼吸突然有些跟不上。
她稳住了自己的气息,接着说:
『接着丹尼埃尔先生又恰好来了,将这块刀刃当成嫌疑人的线索带走。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有些怀疑卡莲小姐会不会是失踪事件的始作俑者了。』
露西娅转头看了看丹尼埃尔。
丹尼埃尔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解释道:
『露西娅大人,卡莉娜所言属实。当时我恰好在藏书馆遇到了她们几位女仆,回收了现在您手上的这片刀刃。』
露西娅再次看向卡莉娜,说:
『吼?所以说,卡莉娜,你是怀疑卡莲小姐,然后想趁她睡着时暗杀她吗?』
『……』卡莉娜再次沉默了。
『默认了是吗?卡莉娜,你可知道,谋杀未遂可也算是犯罪。被害者还是我的客人,那就是重罪了。』
“卡莉娜小姐……不是这样的吧?”
卡莲看着卡莉娜,鼻子酸酸的,泪水也在逐渐冲破抵抗。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误解了,又像是被背叛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下一秒,卡莲还是选择了相信卡莉娜。
『露西娅大人,作为被害者的我,选择原谅卡莉娜小姐。』
在场的众人再次被惊呆了,包括露西娅和卡莉娜在内。
露西娅作干咳状,说:
『咳咳……但是,卡莲小姐,无论怎样,卡莉娜都算是触犯了重罪,必须受到审判,不是你一句原谅就能了事的。』
『那露西娅大人,如果我真的是失踪事件的凶手,卡莉娜是不是就立大功了呢?』卡莲反问。
露西娅慌了,她还是第一次在和别人的对话中慌了阵脚,而这个“别人”还是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孩。
『这件事是这件事,那件事是那件事。卡莲小姐,请你不要将它们相提并论。』
露西娅双手抱胸,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恼怒与不甘。
『那么这样吧,露西娅小姐,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如何?』
『交易?』
一说起这个词,露西娅就提起了极大的兴趣,像小孩子一样天真了起来。
『对,交易。我来替您找出失踪事件的罪魁祸首,相应地,您需要在事件查清后免去卡莉娜的罪责,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当专侍女仆。』
『还真是有趣的提案……』
露西娅开始仔细斟酌了起来。
『露西娅大人您目前的主要目的是想要解决失踪事件而不是审判只针对我的刺杀未遂者吧?而卡莉娜小姐想刺杀我的原因也大概也是想尽快干掉失踪事件的始作俑者,替失踪的布特蕾小姐复仇。同时,事件调查清楚后,我卡莲·贝尔奎宁的嫌疑也能消除。』
『可是卡莲小姐,你为什么那么有把握能查明事件的原因呢?』
『露西娅小姐,我们现在是商谈而非审问哦。我将事件调查清楚,您在调查清楚后免去卡莉娜的罪责。同时,您要保证我调查期间的生命安全,以及卡莉娜小姐不会受到今天这样屈辱的对待。哪怕是幽禁也好,至少要过得体面。』
『吼?听起来不错呢。不过卡莲小姐,我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的调查必须在七天之内完成,七天之后对卡莉娜的审判可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七天吗……”
卡莲低下头,食指与拇指相触着靠在下唇,作思考状。
她明白露西娅的心情,失踪事件一天不解决,宅邸就一天不得安宁。
毕竟没有哪个领主是能够忍受罪人在自己家中为非作歹的。
卡莲向露西娅点了点头,说:
『好的,没问题,交涉成立。』
『是呢,交涉成立了,卡莲小姐。那么……』
露西娅转身对丹尼埃尔管家说:
『丹尼埃尔,卡莲小姐调查的这段时间里,你去当她的贴身护卫,并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丹尼埃尔愣了一下,不过又马上回应:
『是,露西娅大人。』
接着他走到卡莲面前,单膝下跪,左手握剑鞘,右手遮左膺,严肃认真地说:
『卡莲大人,我受露西娅大人之命效忠于您,今后七天将保证您的绝对安全,请多指教!』
『哈啊……请多关照……』卡莲有些被吓到了,不知所措地回应。
※※※
露西娅宅邸的大澡堂门外,一侧站的是年轻女仆凯蒂丝,一侧站的是管家大叔丹尼埃尔。
若是不知道的人,从这澡堂边上经过,都会以为里面入浴的是像领主这般的重要人物。
“这是什么情况?”
卡莲潜入池子里,露出半个头,眼前的水面上连续冒出她呼出的小气泡。
“我也真是太乱来了……七天内调查失踪事件什么的,仔细想想也不一定做得到啊……”
『啊!真是的!』
卡莲从水面冒出来,双手抓头,苦恼地自言自语道。
她现在对自己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无谋。
不过,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想到了这些连续失踪事件的一个异常之处——
那就是失踪的人是真的像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不对……”
痕迹是肯定会留下的,哪怕是没有留下物理上的痕迹,也会有留给其他人的记忆上的“痕迹”,也就是失踪者失踪前接触过的人提供的线索。
若是更进一步,在这个异世界中,说不定还会留下魔法层面上的痕迹。
卡莲将自己浅金色的头发卷在食指上反复绕动,这给她的食指带来一丝顺滑的触感。
在布特雷失踪的七天前,就已经有第一位女仆失踪了。
之后又接连消失了两位女仆,一个卫兵。
在布特雷失踪前的那些事件中,每次都是隔一两天就失踪一人。
但是在布特蕾失踪的那一天,失踪的是布特蕾还有另外一名巡逻的士兵,也就是失踪了两个人,那一天又恰好是露西娅宣布城堡戒严的第一天。
布特蕾失踪事件后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昨天晚上,失踪事件并没有发生,反倒是卡莉娜因为试图刺杀卡莲被捕。
……
所有目前卡莲已知的事件汇成一条时间线,在她的脑内异常清晰。
她已经想好下一步该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