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安宁呢,还是说挣扎过后的安息呢?哲那时对莉娅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的,只是觉得是不协调而已。
而那匆匆一瞥,碧是这么评价她的:强大,青涩,熟悉,危险。
哲对这种突兀的评价全无实感,可碧却说,他必定在过去见过不得了的大人物,才会对那份只属于人王(碧对天才的习惯称谓)的自信似有所觉,又因为自己没意识到而觉得不协调。
他那时便想,无论事实怎样,待下次见到莉娅时,那份朦胧的感觉便能彻底明确吧!而此时此刻,这自那以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他感受居然是鲜嫩可口!那决不是绅士们所理解的鲜嫩可口,而是字面意思上的——鲜·嫩·可·口。
难道是自己太饿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饥饿感随着思绪涌遍全身,他这才恍悟,自己从昨天下午起便没吃过东西。
床柜上放着一大串香蕉,应该是姐姐买的,他想,她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揉了揉肚子,他伸手去抓床柜上的香蕉。谁曾想,本以为是难兄难弟的莉娅却一把抢过那串香蕉,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这是我的。”她像小鬼一样声明自己的所有权,随后得意地挺起胸膛,“以联合盟约起誓,你姐姐已经把它输给我了,你的在那边。”
他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床柜,那里只剩下一根香蕉,看起来孤零零的,待一阵夜风中吹过,它人性化地摇了两下,似乎在嘲笑他的窘态。
到底干了什么啊!那个笨蛋老姐?他一边嘀咕,一边毫不客气地捏过那根胆敢嘲笑他的香蕉,剥皮抽筋后塞进嘴里,可它完全不填饱。待一根香蕉下肚,腹中饥饿感更甚,他又没出息地看向莉娅怀里的那一大串香蕉。
“怎么了?”莉娅抬起双臂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看到当天送货就直接秒购了,很难看吗?”
他这才注意到她穿着黄色的t恤,右胸下的位置印大大的I,左边是红色的心,腹部更是写上“人类”二字。那是《游戏人生》的动漫周边,她穿在身上意外地搭,有种非主流的感觉,可那明明是男式的。
“不,很好看。”他机智地说。
“嘻嘻!”她忽然心情大好,掰两根香蕉给递了给他,“给你。”
一股骗小孩零食的罪恶感涌上王哲心头,可他却在饥饿的逼迫下,绅士地道了一声谢谢。
“哦,对了。”他接过香蕉,“现在几点了?”他语气自然,心底却默念三遍,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是第二人民医院。现在四点了吧!”她居然耐心回应,“你才睡九个小时而已。哦!我是一不小心和你姐姐玩的太晚,已经回不去了。”
“是这样吗?雪艾没事吧?就是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你认识吗?”
“哦,她啊!勉强算认识……她当然活蹦乱跳的,还是我们一起把你拖到医院里的。她就是皮薄,后来被你姐姐吓走了。”
之后和莉娅随便说着,话题全绕到了姜维身上。事实上,王哲很不擅长应付陌生人,尤其是女性。他自身知识面窄不说,兴趣也很单一,这样很难和别人找到共同话题。此时和莉娅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也只有这个共同熟悉的人儿能聊上一聊。
听她一口一个萝卜地叫着,可他觉得她只比伟哥高了一点。
而他最初听姜维说过,他的房东是混血,做(童装)模特的,人很漂亮(可爱),家里更是有钱,和家里人闹得不愉快后,便来这里转换转换心情(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王哲听在耳里,本还以为他房东是个人妻,又是世家子女,家庭不和睦倒也正常。隐城这种小地方清净且不好找,也算是个好避处。可真正见到莉娅后,他不得不提着伟的脖子怒吼:转换心情?大人的事情是小孩能凑热闹的吗?!说好的大波洋妞呢?说好的缺爱少妇呢?把我的可怜人妻还回来啊!
于是乎,他感觉不会再爱了……
时间一点点推移,天刚蒙蒙亮,莉娅便睡眼朦胧地离开了病房。他以往在网吧上网,一时兴起玩到十二点,索性就包夜了。小区夜里关门,进不去的,刚好这个点再开。
确定莉娅走远,姐姐又正在酣睡,他才敲了敲床上的硬币,问:“你是小碧?”那是莉娅转掉后,弹到那里的。
“我差点被解剖了哎!你个没良心的!”小碧发起嗲来,“还好她不似你做事随意,不讲逻辑。”
“呃……抱歉,只是你给我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没事吧……呃……是该这么问吗?”他一时语塞,完全无法想象她怎样才算有事,又会发生哪些或好或坏的变化。
“我?我能被怎样?哦,我知道了。是你变了,就像咬过人的黑,更加贴近本能和起源。呃,说白了,就是你现在是胆儿肥了。”碧顿了顿,拿出高高在上的语气来,“我说你,还能在我身上感受到敬畏吗?”
说到气氛渲染,无论是电影还是大型网游,声光影的交织,很容易将人们的情绪调动起来,可他只是一个硬币而已。对莉娅的感受还能说是不协调,对小碧则完全是怪异了。一如夜色下的萤火,那种感觉是极其明显的,可此时它若隐若现,几乎要消失了。
他闭着眼,待内心彻底平静了下来,才缓缓摇头。
“没什么感觉了,又好像还有一些。胆肥了?好像是这么个感觉,这该不会是什么坏事吧?”
“谁知道呢!”她幽幽道,“人们的感受不过是自身遗传的对次时代生存条件的需求感,而后经过学习向当代生存条件纠正的结果。所以说,人不亲身体悟是很难明白自身真正感受的,很多时候,不过是在想当然而已。所以我从刚刚起一直在想,你其实,是萝莉控吧!”
王哲一直不明觉厉地点头,等待她的最终定论,可听到萝莉控这个神转折的词汇后,他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开、开什么玩笑!”他道。
“可是啊,你不是有自己掏钱买过tinkle的画集吗?”哲不为所动,碧却祭出了杀手锏,“而且鲜嫩可口呢!咯咯。”
“啊~喂!等……”他笨手笨脚地捂住小碧,可又哪里捂得住声音。“天知道你到底那里饿了呢!”她笑道,“咯咯咯!”
“你给我等一下啊!那等足以毁灭世界的S级机密你为何会知道?”
“你这么单纯可爱,当然是把想法全写在了脸上喽!”她语气中笑意不止,他却苦着脸,像是生吃了一大碟苦瓜。
“不过你安心啦!那个青涩的人王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不会把你当成变态的,而且我替你保密哦!”她那天真无邪地语气好似在说他本就是变态一样。
绝交!绝对要绝交!居然说我是萝莉控什么的,绝对绝对要绝交!他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氛,灵魂却已在恶魔的诱惑下,渐渐坠入了反人类、反社会的无底深渊。
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亮了,病房里异常的静。王铭仍在被窝里酣睡,他则靠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嘟着嘴。
伤口及时的消毒清理,基本不会感染的,那没什么必要的消炎水早已钓完,狂犬疫苗也打了,剩下的只需每周来补上一针。仔细一算,他完全可以出院了。可他全身酸软无力,一动也不想动。
窸窸窣窣~
被窝里传来细微的声音,他正赌气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异色,眼睛睁得老大,面部抽搐,嘴角却一动不敢动。
她神经大条,他亦生性冷淡,仅仅是睡在一个床上,并不会擦出什么或熟或涩的火花。可她此时翻了个身,抱住了他的大腿,似乎是醒了。她的手一直沿着他的后背向上摸,用那火辣身材撩拨着他冷淡的神经,慢慢顺着他的身子爬了起来。
他本就有意靠在床边,见她一点点蠕动,便再将上身向外靠,眼看就要栽了出去。她捧住他的脑袋,慢慢凑近,柔弱的鼻息夹带着淡淡清香,吹在他的脸色。她大大的眼睛半睁半眯,漂亮的脸蛋更是睡意朦胧。
他全身紧绷,一动不敢动,可供不上力的肌肉却让他微微颤抖。退半分头破血流,进半分蛋疼菊紧,此时他临近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深渊。
胸口三起三伏,她总算睁开了眼,七分认真三分呆气地看着他,轻声说道:“哦,你醒了。”
她依旧捧着他的脑袋,从床上站起,右手自然地摸向他的后领,毫无前奏地将他拎起。
“等等……”他身子一轻,顿时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抗议,“快放手……你……啊喂……”
她依旧拎着他,前后看了看,小声喃喃:“这不是没事吗?”
观察完毕后,她随手将他丢到地上,语气淡然道:“我饿了,快去帮我买饭。”
“你给我等下啊!”他全身酸软无力,索性坐在地上咆哮,“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是病号哎!我、我……”
她眉头一挑,轻嗯一声,吓得他老实闭嘴。她仍不善罢甘休,爬过来猛戳他那受伤的肩。
“啊~痛痛~痛痛痛!”他只是叫,“快住手啊!”
“你还知道痛!明明没事你睡什么睡?还怎么叫都叫不醒。”戳、戳、戳,“你担心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看你都躺那一动不动了,医生却说你没事。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我、我……我让你睡!我让你睡!”
她的腔调越来越涩,到最后只是戳着他的肩。他痛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暖暖的,鼻子更是不争气地发酸。
“抱歉。”他别过头,小声道。她也将头扭到一边,随后像猫一样缩进被窝,让他见不到人影。
他强打精神,站起来大肆甩着手脚。冲她道:“好了好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这总行了吧?”
她这才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却仍双手提起被子遮住脸儿,只留一双黑色的眼睛露在在外面。“双皮奶还有天津包子。”她小声说,“要带青椒的。”
“是是!我的小姑奶奶。”他转过身,随意摆了摆手,“我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