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虐的魔力在空间内席卷，如同拍击甲板的海浪，在试探中威胁，仿佛随时会在下个瞬间将人吞没。
“能看懂那些写着古文字的石板，心智却像个年轻人，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罗莎质问着贝列，而那语气又让人感觉她并不在乎问题的答案，在她的世界里，结果永远是注定的。
魔族从那恶劣的态度中，看到了过去某个人的影子。
这反而让他冷静下来许多。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求知欲是长寿种的诅咒，我们想知道所有事情，这个世界也都应当为我们所知。”
“那还真是辛苦，我不能理解你们的想法。”
贝列直视着高坐于沙发上的独角兽，那容颜如同冰制雕像，在暗红色礼裙簇拥下寒气逼人。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重击了一下，低下头，刚才躺在自己怀里的花精灵已经消失不见。
“我让这孩子睡着了，这可不是为你准备的。”
罗莎轻抚少女的脸颊。像擦拭一件艺术品。
“是你让她睡着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魔族握紧拳头，暗自积蓄力量。
表情上一直很淡漠的罗莎，此时似乎有了些不耐烦。
“阿斯蒙德先生，我调查过你，从一个年代久远的封印里挣脱，说话带着古代语的习惯，含糊又熟悉的弹舌发音。我本以为我们是一类人，还很期待来着，可谁知道你是如此循规蹈矩、幼稚无聊，让人不禁怀疑，你这上千年的时光是都在睡大觉吗？”
罗莎用手指触碰嘴唇，动作像是要打哈欠。
贝列看着熟睡的纳塔莉，慢慢开口：“我在年轻时就被封印了，实际年龄没有你想象的大。”
“也难怪，你身上没有一点长寿种的特质。”
在得知答案后，罗莎的注意力完全从魔族身上消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专心打理起花精灵的裙子。
结界依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贝列的脑筋飞快转动，通过观察，他有些理解了对方。
“你在茉茉身边不离开，是知晓了她的身世对吧？而你来找我，是以为我和你一样，为了什么求知欲而缠在别人身边。不得不说，你们的趣味真糟糕，和我以前见过的那些怪物一样，脑子里只有自己的想法。”魔族松开拳头消散掉魔力，他认为对方早有察觉，不防范说明不在乎自己的攻击。
“小鬼，你和短命种族一样自以为是，没有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家伙会理睬别人的言语，你早晚也会体会到这些。”
“你不能把茉茉带走。”贝列挺起胸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罗莎停了下来，左手不再打理少女的长发，贝列注意到，她修长的食指末端有一枚色泽暗淡的紫水晶戒指。
“你叫的倒是亲切，这孩子每次被你这么称呼都会心跳加速，真是可爱。”女人附身贴搂花精灵，仿佛要把娇小的少女裹进异次元里去，“但依我看，你只是在骗她，或许等时间久了又或是认识了其他女人，就会把她忘记在角落里。”
“没有这回事。”贝列眼神坚定，和那时候面对老树妖一样，“我和你们不一样。”
突然，一直沉睡在罗莎怀里的纳塔莉有了动静，腰肢轻轻挣扎。
“别……一起，好不好…求你……”梦呓声难以辨认，却清楚地传进了贝列的耳朵。
“茉茉？”
“忘了告诉你，她听得见我们说话。嘛，虽然是在做梦，醒来后也会忘得很快吧，我可没有低劣到趁女孩子昏迷无意识时和她男朋友调情。”罗莎触碰了一下少女的额头，她便安静了许多，表情也变得舒缓。
“睡吧小茉莉，你那小男友正努力护着你呢，他说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也不会不要你，就躺在这安心的睡上一会儿吧。”
哄孩子睡觉的声线格外温柔。
“你能操控别人的梦？”贝列想起了莩丽卡的传说，梦之贤者不可思议的魔法，“你早就已经进入她的梦看过了对不对？”
“你的问题可真多，但还算敏锐。是这孩子主动邀请我来的哦，在冬季夜晚的帐篷里，两个人中只有一个睡着了。”
罗莎所知道的比想象中更多。
“你也看过我的——”
“我对你的梦可没兴趣，既没有糖果蛋糕，也没有甜蜜的幻想。”罗莎摇摇手指，“多半是血和一些被抛弃的经历，对吧，贝列？”
“那和你没关系。”
贝列重新坐下，半晌都没有再开口，他的敌意就像打进了棉花团，完全不能接触到这女人。
见男人没了反应，罗莎很自然地就将其完全忽略掉，对花精灵的动作愈发过分。像撸宠物猫一样，从耳朵到脚踝都不放过，场面僵到男人无法看下去。
终于，在独角兽伸出舌头想舔少女的脸时，空间一阵扭曲。
“欸欸？哎呀！”
叫声和爬滑梯摔倒的小朋友一样。
罗莎不知怎么的滚落下座位，在台阶上绊倒，她艰难地撑起身子，银发和裸露的手臂上都蹭满了灰尘，一下子变得灰头土脸。
“胆子不小，贝列~别人这么对我可能是会死的。”
女人仰头笑着，沙发上原来属于自己的地方被代替了，贝列把花精灵挡在身后。
见男人如此小心谨慎，罗莎终于谈起了正事，道：“你误会了，小鬼，我可从来没打算将小茉莉带走，把你的敌意收起来吧。”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啊~和小鬼打交道真是麻烦，时间不多了，我不是早就说过吗，我是来找你的。”罗莎拍掉身上的灰尘，逐渐靠近男人，“我们长寿种不屑于欺骗，我来找你的目的也很简单——这孩子喜欢你。”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贝列额头上冷汗直冒，他用了换位魔法，消耗十分严重，现在视野都比较模糊，只能察觉到女人越来越近，快贴上来了。
“她也喜欢我呀~我和这孩子不止一切在梦里见面了，虽然每次她都会把这些忘掉，可惜……悄悄告诉你，梦里的小茉莉可是很大胆，好奇心也超重的。”
贝列听了罗莎的话，想起纳塔莉的前生，不好的预感不断上涌。
“你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