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11:亡灵的噩梦

作者:永恒自由-E.C. 更新时间:2016/11/30 15:31:27 字数:10381

失落文明:守卫者之光

Episode 11:亡灵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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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蕾特酒馆前,今天人迹全无,罗兰和茈瑶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虽然刚才发生了如此骇人的事件,先是露莎母女两人被乱棍殴打致死,又是五个男人被撕碎了躯体,最后还爆发了罗兰、茈瑶两人和银发少年之间的冲突。

一连串的事件潮涨般来得急促,没有给人思考的机会。

后来底斯特律维治队也磨磨蹭蹭地带着几个人过来探看情况,然而每当他们靠近过去时,一片微弱的电能就会从地面腾升而起,炽白的光流仿佛灵蛇一样猛烈扭动,拒人于外。

那范围显然易见,就在银发少年为几个人划开的圆之间。

它只有一道痕迹,却能不绝地迸发出雷霆之光,其中原理无人能懂。

卡恩利亚此时突然出现在现场,她亮出守卫者制裁部队的命令执行件后,将底斯特律维治队支离开去。

“那人不在了么......”

她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银发少年的身影,本来是该庆幸那怪物般的存在已经离开此处,但这样她也就没有办法靠近罗兰、茈瑶他们了——这道雷障明显是由银发少年设下的。

于是卡恩利亚就地坐下,她大概也恢复了平常的镇静。

她再看过去远一些的露莎母女俩的尸身,不甘心地撅起了嘴。

“你跟曾经的我如此相似,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寂寞的话,讲给寂寞的人听,荡不起分毫的回音。

卡恩利亚也觉得现在的自己跟傻子一样惹人发笑。

于是时间一晃就是半天,罗兰和茈瑶在傍晚时分才慢慢苏醒过来,意识却依然是模糊不清的。

“卡恩利亚,那个人走了么?”

“你们可总算醒过来了。”

“那时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啊,队长?”

茈瑶依稀记得那银发少年的力量非常惊人,可自己总不会是在最后被他击晕过去的。

她心中有些许印象,所以对罗兰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可是罗兰没有急着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先拜托卡恩利亚做一件事情。

“卡恩利亚,能替我跑一趟极东总部么?”

“有何指令?”

“带上我的徽记,去让极东总部调集第一支队过来,尽快。”说罢,罗兰将自己衣领上的银色徽记摘下,递给卡恩利亚。

他的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银发少年在地上划的界限,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卡恩利亚愣了一下:“罗兰总队长,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不,没事了。”她赶紧接过罗兰的总队长标志,然后离开此地。

周围依然鲜有人经过,现在这里已经被底斯特律维治队封锁起来,也就只有部分此处的居民折返回来拿取一些生活用品罢了。

天色不再明亮,昏沉欲睡的夕阳下有啼叫的乌鸦,有微醺的冷风,还有周围尽已枯去的丛草树木。

沉默了片刻,茈瑶轻轻问起:“队长,我们是不是输了。”

“不知道。”罗兰稍有不甘,但他此时更多的是拨开云雾之后的疑惑——他发现了地上一张用小石块压住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非常清秀,罗兰明白这是谁留下的。

“所见非真相。”

上面写着五个字,往下就没有后文了。

“什么意思?”

“大概是我们还没输吧,可能这场战斗根本就没有开始过。”罗兰松了口气,然后扶着茈瑶站起身。

“那我们究竟做了什么?”

“确认了许多做错的事,还有走错的路。”

两人各站一方,被黄昏的光切割出半明半暗的轮廓。

在周围衬托出他们无奈的只有被战斗余波摧毁掉的砖瓦排石,以及枯死凋亡的无言生灵们。

罗兰走出银发少年划开的圈,没有丝毫电流从地面上蹿腾而起。

他自然也不知道这圈痕迹有何深意与玄机,但他的确毫无阻碍地走了出来。

茈瑶紧随其后。

“队长,现在能告诉我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对自己晕倒一事耿耿于怀,并且坚信着当时的自己若没有失去战斗力,与罗兰一同作战的话,说不定还能和那银发少年纠缠上好一阵子。

没错,茈瑶是如此相信着的。

然而这般充满自信的构思,其实与那满大街随处可见的、所谓平凡人们美妙绝伦的理想一样可笑,并且苍白无力。

这残酷的真相,罗兰选择自己默默承受。

“代因斯这把剑,是欧帝拉执行官托付给我的。”

“那......”

茈瑶记得罗兰所说的这个人,欧帝拉·古卡——现任守卫者武装部队最高执行官。

即是她这样的正式队员,乃至罗兰这一总队长级别人物的顶头上司。

“但这把剑有另外一个名号的。”

最终魔剑,这才是代因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几乎没有人知道代因斯是由什么材料精铸而成,也有一种说法是取用了从远在诺拉大陆地平线开外的某座巨型岛屿上采来的晶矿。

但谁会在意这种事情呢?

剑锋一出,静立如松,生灵自凋敝。

过往之人、来去之命,只要懂得最终魔剑·代因斯这潜藏在内的致命杀机便足够了。

“但代因斯有这般威力的话......”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场面,不懂么?”罗兰的语气中有无尽的叹惜,还有对自己力量的憎恶感。

人皆拥有力量,这本是无罪,可罗兰深知自己的力量就跟一只困在笼中的猛兽无异。

它在笼中会咆哮,若出笼外会吠人,但无论如何它总不会安守本分,静听罗兰差遣。

于是乎周遭这惨淡的光景,以及茈瑶的问题,都像是在揪着他的心、刨开他的魂,然后加以冷漠一笑似的。

“队长......”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罗兰踌躇彷徨,无计可施。

那银发少年似乎懂得一些内情,甚至掌握着真相,可现在他也断然不会在采云轩门前吃着甜食等他们回去细细询问。

况且采云轩的老板娘,云凤也消失了踪影,没有任何回音。

只能等极东总部的第一支队到达底斯特律之后才有后续可言?

不该这样的。

罗兰愁眉,看向露莎。

“我身上有你们不知道的秘密!”

他突然想起露莎还在极东总部时说过的一句话。

她昔日的音容笑貌也一并浮现于此,可罗兰忍着不适的心情将它们逐个忽略,只榨滤出露莎曾经说过的最有价值的一些话。

冷风将世界吹得瑟瑟发响,罗兰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异于常时般冰冷刺骨。

他直盯着躺倒在地上的露莎,心生一个念头。

“茈瑶,你现在有新的任务了。”

“诶?”

罗兰的语气有些低沉,如在哼吟哀歌。

————

夕阳没有半点停留下来供人欣赏的意思,于是它沉落、消匿,让星光和月夜冉冉升起。

“凤,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大人,那是一种怜悯和同情。”

“但那五个人的生命,同样是生命啊。”

“十分抱歉,但我觉得那五个人罪有应得,他们蔑视了生命的平等和宝贵。”

“是吗?那小女孩最后还是躲不过这一劫。”黑衣人的轮廓被隐没在林中,显得模糊不清。

“母女俩都已殒命于此了。”

“这......何等悲哀!”黑衣人听完云凤的汇报后勃然大怒,手中一杆雕刻得精致的长木棍敲了敲地面,荡不起涟漪。

他那颤抖着的声音被裹覆在斗篷之下,让云凤分不清是在哭泣抑或是在发怒,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就如天使一般令人神往迷醉。

“大人......”

“你回去吧。”

“但是......”

“我感觉到,那里有人接近了。”

云凤听后神情严肃,并且再次向黑衣人确认:“是露莎那里么?”

“嗯,我的幻界也快到极限了,可能那些东西要失控。”

“我立刻赶回去,小女先行告辞。”

黑衣人点点头。

云凤别过后,原地就空留黑衣男子一人,静在夜风中沉思。

许久过后,黑衣人才长叹一口气,再往东南方的天空望去。

那里除开星之环的银色光辉之外,别无他物。

可黑衣人似乎懂得东南方的天穹之下,有生命的存在:“这世上,尽是令人失望的事情啊......”

他动身离去,形影渐渐沉入夜色之下,被道路两旁的林木覆盖得忽隐忽现。

“就连神明们,也是无法拯救众生的。”

————

“这间房子?”

推开并没有严实锁住的木门,茈瑶立刻就能闻到一股呛鼻的气味弥漫在这房子里。

这是附近居民所说的乔娜·霍贝利诺的住处,抑或是说藏身地也没有半点错误。

是罗兰告诉她只要拿些物质性的东西给底斯特律旧址的人,就能收买到足够丰富的情报的。

“这一矩金的钱花得还真划算。”茈瑶记得罗兰会帮她报销这花费,可那时候他的脸上早已没有表情。

准确一些来说,是没了往常那种静如坚石的冷淡表情。

水毕竟是要比冰更温柔一些。

可是照着罗兰所说的来到这露莎生前住所,茈瑶她也毫无计策可施——她还能做些什么?

“去那里尽量收集多些情报或者资料,看看能不能有收获吧。”

罗兰在和她分开前留下的话只有这一句。

既不具体、也不含糊,但茈瑶就更拿捏不住他的主意,以及自己的头绪了。

“总之先找起来吧。”

她想起后来独自一人扛背起露莎母女俩尸体的罗兰,只能用这样的行动去回应他的期待了。

沿门口到厨房的方向走去,茈瑶还是忍不住先将周围用于通风散气的窗户口打开。

太臭了。

她没有理由去承受这样的煎熬,然而她也想不通为什么露莎要独自承受这般折磨。

枯燥得尽是清一色灰暗的屋子里,像仓库一样堆满了许许多多废品,无一是用。

在这两厢串联起来的间门角落处,铺有一张床,是用草席扎起来的,非常简陋。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个女孩体型的凹痕,大体是露莎的寐眠处。

那些难以找到完整形体的锅碗瓢盆,不一致地丢在这屋子四周,虽然乱糟糟的却还能信手拈来。

“......”

茈瑶蹲下来,没有再说什么话。

尽管只是自言自语,她也依旧不想说话。

草席上有一张卖身签契,文头的名字是斯卡蕾特酒馆,而同意人的名字出自一位女性,姓氏倒没有随“霍贝利诺”,茈瑶也大体猜到是露莎的母亲了。

她适才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心情,现在又不听话地窜出来,跟小丑一样来回跳跃,狞笑着。

露莎的真正生活?

茈瑶心里无数次默问,到底也是她太无知罢了。

应该说,果然露莎的家境是有很大问题的才对。

她站起身,朝内厢走去,里面倒是没有什么东西可看,空有一张书桌与一个书架,却没有半本书籍典故之类的资料遗留下来。

要勉强称得上是个信息的,也就只有桌底下那封早已被解开的信件。

茈瑶拿起来,还掸了下上面的尘,可信件上面出乎意料地少有尘埃附着,像是近期被人翻看过。

这下她可提起了注意,于是她预先向神明认罪,再翻开信件,里面只有单薄的一张纸。

这是一封家书,内容倒是很平常,茈瑶只在最后面看见了署名人为怀明特·霍贝利诺。

“露莎的父亲原来是个研究员啊,真了不起,但为什么......”

落得如此破败的惨淡下场。

她伸手去触摸着这房子的一寸寸墙身,凹凸不起的面上仿佛嵌有不公的岁月,以及其遗留下来的对现实的控诉。

房子中渐渐消弥却仍留存的异味,夹杂在茈瑶飘忽不定的心情之中,她不知怎样竟有些想哭。

感性的人必然有感性的觉悟,但茈瑶只是个总秉持着乐观精神的人罢了。

她眼中泛酸,没有来由。

周围安静了下来,在深秋的夜晚衬出萧瑟与冷寂。

茈瑶在这时终于听见了自己源源不断的心跳声,还有......鬼的哀嚎。

“什么声音?”

她竖耳静听,寻找可疑的发迹地。

这种声音在她来到了底斯特律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都会响起,虽然音不高,但其无从而起的来源和低沉的调子渗得人心发寒。

当然,这话都是出自罗兰,她自己倒是每晚都睡得香沉。

她再敲了下最内侧的墙体,有空洞的回声。

“这......”

茈瑶极尽全力寻找这面墙的破绽,她将每一块砖面都敲上一遍,还是确认起了一片区域似乎是有玄机在内。

周围,没有任何浅显易见的开关。

“解谜?我可不在行呀......”

她挠了挠头,长长的马尾不自在地晃着。

该怎么办?

她才想了一会儿,却不知怎地忽然将银月、疾火取在手中。

茈瑶嘟起了嘴,然后持剑发力。

“嘭!嘭!嘭!”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答案是什么,反而直接利用双剑的完美锋刃,沿着砖缘的缝间将其破开。

一刀不够,那就两刀或再三刀,这样简单的叠加她倒拿手。

果不其然,在茈瑶加持过的神力冲击之下,那片空出来的区域没过多久就砖崩墙塌式地显露出来。

这有一条小道。

“中了。”

茈瑶小有成就地笑了起来,可惜这不是通过正常手段得到的赞誉。

她决定往下走去看看,可是手上没有照明用的工具。

所幸她在耍小聪明的方面上颇有心得,这样的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她将神力不断输送到自己手持的两柄短剑之上,于是光芒从惨淡的房子里生起,炽热的温度将茈瑶周围的冰冷驱赶。

火花链动,这是她在夏加拟神部队青年预备队时自悟的成名技。

原理上是通过加热自己手里的武器达到增强破坏力的效果,最近茈瑶发现其实这个技能的用处并不出乎一点。

“还是可以的嘛。”

尽管不如灯火那般明亮,但银月、疾火的锋刃上缠住的温热,依然能发出足够用的光芒。

茈瑶很是满意。

那走道往下延伸,漆黑不见尽头。

她唯一能确认的是从下面传来的声音,不绝于耳且愈发渗人。

“地下室有人?可队长之前是在采云轩那里听到的声音......”茈瑶吞了口唾沫,有种不祥的预感逐渐在她心里弥漫开来。

她知道现在没有人在旁,可她也只能利用自言自语的方式来压制住自己的不安。

随着距离的渐近愈下,茈瑶感受到一股暖流在周身缠卷流动。

明明是一股暖的空气,但茈瑶在发抖——她的双腿被黑暗压住,难以动弹;双手被狂戾缚住,无法用力。

且就在这时,她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嘶嘶作响。

“嗯?”

她的反应力在这一霎那被重新激活,驱使着茈瑶动身跳开。

尽管如此,就发生在她身前的小规模爆炸还是牵连到了她。

火苗窜得嚣扬,溅到了茈瑶的衣服上,烧出几个小洞。

“这里居然有燃气......”

她没在敢贸然前进,还索性把神力断开,令银月、疾火冷却下来。

茈瑶有听说过一些地下室里的空气遇热会发生爆炸,可这是她头一回真的遇见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爆炸范围有小有大,估摸着这次她还挺幸运的。

那么接下来,是继续下去还是沿路折返呢?

茈瑶卡在这个问题的间隙里,左顾右盼。

此时,一道凤鸣般动听的声音传到茈瑶耳畔,与走道璧间来往跳跃的回音相映成辉。

“你可别再走下去了。”

“哪,哪里来的声音?”

“下面是地狱,别过去。”

茈瑶没再作声,她静听片刻后觉得声音有些熟稔:“你是......云凤姐姐?”

“你若还当我是姐姐,还请别往下面走了。”

“哼?”茈瑶轻声冷笑,“看来下面是真的有不得了的东西咯?”

说罢,她拾起双剑继续往深处走,只是这次她没了光的引导,只能一步步摸索着迈步。

“慢着,茈瑶。”

“云凤姐姐,你是当时对我们伙伴动手的人吗?”

“......”

“我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没有队长的那种头脑,不过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是个逃不出这案子的人喔,尤其是刚刚的话。”

虽然没了火花链动的状态加持,可银月、疾火依然留在了茈瑶手中——它们得用于防卫手段上。

“你好像有不错的直觉力呀。”

“多亏了维妮尔教官的训练。”

“灰熊维妮尔?你有个很好的老师。”

“原来维妮尔教官的名声这么大?”茈瑶也吃了一惊,不管是现在抑或是在极东总部时,“灰熊维妮尔”这个称号似乎都像一张刻着大字的名片,无人不知。

可现在的重点并不在此。

“我可先到一步了,云凤姐姐。”

“你会后悔的,你甚至会令整个底斯特律走向灭亡。”

“诶?”

茈瑶站在突而变得有些开阔明亮的地下室入口前,被云凤这一句话震慑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糟了,快从那里退出来!”云凤的语气急转直上,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而事实上,地狱的门扉早已打开了一角。

茈瑶的周身突然被洪流般的巨大音量包围住,不刺耳但没有丝毫温柔可言。

门的里侧有什么生命存在,而且往外挣扎着想出逃,于是巨大的石门被撞得噼啪作响。

从那门缝一角,茈瑶分明能看见好几双通红的眼眸,像尖牙般直勾勾地往外盯。

“这是!”

她赶紧缩身后退,地下层这松散的岩土结构开始走向崩溃,已经有好几块岩石从上往下坠。

茈瑶哪敢再逗留多半刻,也没再想过要去查明刚刚那些是什么东西,她赶紧往原路返回。

“那些是什么来的?云凤姐姐!”

没有回音。

茈瑶这时知道,这路上甚至连敌人都没有,只剩下自己一个。

她才刚过拐角,就听到了石门被破开的碎裂声,紧随而来的......就是一群不明生物体的咆哮。

它们嘶吼出似狼非狼、似人非人的声音,且以超常的速度逼近茈瑶。

“真的假的!”

她只好加快脚步,同时准备好银月、疾火在手中。

于是在漆黑而狭长的走道里,茈瑶转过身,她看见一双血红的瞳眸划开两道弧。

“出阵!”

茈瑶两手一甩,施加在短剑上的锐利剑气瞬即飞出,透蓝的光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击中了直冲过来的黑色魔物。

但透过地面的振动程度,茈瑶早就断得自己的剑气伤不了他们分毫的定论。

实际上的确是如此。

茈瑶也没什么好办法能挡住来势汹汹的它们,她只看见这群黑色的魔物有着大得吓人的轮廓。

她突然被一级砌得过高的石阶绊住,虽说是勉强保住了身体的重心平衡,可茈瑶硬是用身体接下了后续而来的一击。

再论她有多快的速度为自己施予强化肉体的神术都好,那怪物的一击重扣仍使茈瑶疼得头皮发麻。

“咳咳!咳!”

纠缠多一分一秒都是四伏的危机,可茈瑶没有打算在这里死去。

她匆忙跳开,决定铤而走险试一次刚刚萌生的想法。

抹去了嘴角血迹的她重新将神力注输到银月、疾火的剑锋之上,黑暗之中终于浮现起一些希望般的明光,它不和善、亦不温柔,会带来的是烈阳般的炙热。

茈瑶在疾火锋刃的火光指引下一路向上跑,同时将左手的银月狠切入走道旁的砖壁,伴随着刺耳锐利的声音,其划过的轨道上溅起不小的火花。

“快点,快点!”

她早已为自己施予该有的强化系神术,但怪物们与她的距离压根没有拉大多少。

“快!”

大概是神明响应了茈瑶的意志,路上划开的火花轨迹在某个集聚点上终于寻找到了适合的接触时机,和混浊的空气融合碰撞。

于是爆炸应运而生,在这弯曲狭长的走道空间里发出狂怒的能量。

它击碎不牢固的走道砌石,推开茈瑶,震裂大地。

这一暴乱的反应,身处底斯特律的人们同样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

————

“......”

罗兰站在一张长桌前,眼眸里透露出难以磨灭的疲惫与憔悴,以及深深的负罪感。

天花板上吊起的灯猛地晃荡了几下,照得整个屋子更加阴暗,这灯光下是个舞台,主角却是躺着的尸体。

他在恍神之中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可没有什么大动作,他只瘫坐在地板上喘着气,望自己双手发呆——他的双手上沾染的全是血。

半凝固着的、淤积得发黑的全都混杂在一起,引他作呕犯晕。

————

在爆炸过后不久,被震晕过去的茈瑶总算是醒了过来。

她猛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可能是那爆炸留下来的后遗症状,茈瑶感到头脑乱如麻索、绞如针刺。

步子都还没稳住的她,已经开始往回走,她想确认那些怪物的情况。

爆风将她推送到地面屋子的内厢门前,而通往地下层的走道已经被数不尽的碎石封堵住,那群怪物没了声息。

至少此时还没有任何动静。

观望了好一会儿后,茈瑶才长松一口气,靠在墙边歇息。

“那些都是兽魔吗?”她回忆起爆炸时由火光点亮的空间,好似有几匹狼的身影闪过,可再细想回来,里面兴许有人?

将左臂搁在月光之下,茈瑶能清楚看见上面有一道淤黑的掌印。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鬼地方。”稍作休息后,她拖起沉重的身体向外走,她要赶紧跟罗兰汇报这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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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雅提,首都布诺西提尔。

越过了不知多少天空的界限,碧雅提首都、最繁华城市之一的布诺西提尔市依然散放出无比璀璨的华光,与星光争艳。

过往的人不尽相同,来自五湖四海。

各色的商摊在街道两旁摆开,没有多少能闲出来的时间给店家休息,现在是布诺西提尔夜市正旺的时候。

这里每天晚上都有无穷无尽的美食、歌声、华灯,每个角落都承载起欢声笑语,甚至贪念欲望,然而这里的人们从不在意是好是坏,他们只是在享受曼妙的人生罢了。

有光必有沐浴光的人,有幸福必有享受幸福的人,碧雅提这个人民福利程度最高的国家里生活着的百姓,总是如此识趣。

在靠近首都标志建筑之一,约德默克城堡博物馆的大街上,极东总队第二支队长米克·阿密斯特正漫步其中,神情柔和似水。

他轻推一辆轮椅车,坐在上面的妙龄女子正微笑着启齿,虽然周边人群繁喧,她的话语几度被淹没过去,但米克从不介意听多一些熟悉的声音,而那女子也很愿意说多几句重复的话。

这千千繁灯,她看不见分毫,唯独背后有个男人,像明灯一样。

她转过头,即使眼前只有黑暗,那男人也不会离开她所能感知的范围。

那金色的头发,有明亮光泽。

“米克,我周围是不是有很多人在走?”宝莉·普拉尼的语气中透露着兴奋和欢愉。

“嗯,很多人。”

“哈哈,我听到了他们的笑声。”米克不知道宝莉为什么这么开心,但他记得在宝莉没有失去双眼之前,她总是很喜欢和人打交道的。

黑夜里与人围着篝火起舞,太阳下笑容开得灿烂。

如此曼妙的灵魂,以及其承载而起的生命。

“我也听到了你的笑声。”米克的温柔,一如既往,不,或许更甚于平时。

“哎?你这话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你还会对我害羞啊?”米克凑到她耳边轻语。

“啊!我肚子饿了,你赶紧买东西给我吃!”宝莉估略着感觉出米克是在左边跟她说的悄悄话,所以她立马往右边别过头去。

可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哪能及得上米克的小心思——米克早就把脸靠到右边,于是宝莉的唇轻轻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真听话,现在我就去给你买吃的。”

“......”

宝莉无言无语,坐在轮椅车上烧红了脸。

当米克推动起车子后,她才能感受到一些凉慰——毕竟是深秋,那晚风在人群里外穿行,跟孩童一样给人欢愉。

春太过灿烂,夏又太过炽烈,而冬太过凌寒,唯独秋天不温不火、不冷不热,它像是大人们最钟爱的一段时光了。

宝莉和米克之间的爱情也同样适合于这样的秋季,它正酝酿得浓烈、醇厚。

“宝莉。”

“嗯?”

“你想吃什么?”

宝莉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现在米克只在她触手可及的距离之内,她无处可躲。

“我看不见有什么东西能吃的呀。”

“也对,那......煎栗饼怎么样?”

“嗯,没问题,只要是吃的我都很喜欢。”宝莉感觉自己的表情应该没有破绽。

“那你等等,我买给你。”

“谢谢。”

米克轻轻笑了起来,又摸了一把宝莉那头柔顺的金色长发,只可惜人潮没过了他的声音,当手心的温度传到宝莉的头上时,她所能理解的意味......和米克的原意产生了偏差。

她于眉梢处划过一丝不安。

在黑暗里,她只能用听觉和触觉来体会周遭人们的想法,但尽管努力了千百遍,宝莉也依然只能如常人一般参透它个半半分。

有人在说开心的事情,但是她看不见开心的表情;有人在哭泣,但是她也看不见落泪和委屈的脸庞。

这未知的种种都让她感受到了恐惧,即使是与她最接近的米克,依然逃不出这迷离的漩涡。

“我回来了,宝莉。”

“怎么了吗?米克?”

“你指的是什么?”

“你从刚刚开始就好像有些不对劲。”

米克沉默着将一份热乎着的煎栗饼递到宝莉手中,还十分细心地捧起她的双手,示意她要小心拿好。

“米克?”

车子慢慢向前驱进,米克还是没有说一言一语。

不安在宝莉的心里无限度扩大,直到米克说出打破沉默的第一句:“宝莉,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周遭的人群吵杂声在不知不觉中消退而去,留下的是一股清泉的喷流撞击声。

“究竟怎么了?”

“这里是约德默克城堡第二喷泉,你有听到水声吗?”

“嗯......”

“虽然你现在看不见东西,但我能告诉你,你正被喷泉四周的光芒包围着,很漂亮。”

像萤草般的绿光,在神力中继器的驱动下迸发出来,与喷泉中的晶莹水花融为一体,映得宝莉分外迷人。

她的眼眸中,有了虚假却美妙的神光。

“米克......”

“我在你面前。”

说罢,米克单膝跪在宝莉身前,将她的左手温柔捧起。

宝莉已经大体猜到米克的心思,所以在订婚戒指的轮廓套上她的指尖那一瞬,她微笑着把手退了回来。

米克似乎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宝莉会在最后做出这样的反应,一段时间里他沉默不语,如同一尊无生命的雕像。

他平复过一些心情之后站了起来,继续推动起宝莉身下的轮椅车,只是这一次速度很慢。

“能告诉我原因吗?”

米克强忍住某些复杂的情绪,故作如旧般温柔。

“米克,我是个只能活在黑暗里的女人。”

“可我的光明是你给我的。”

“所以不要浪费这样的机会,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的呢。”

“这逻辑根本没有成立的可能。”

“女人的心思本来就没办法用逻辑来考量的哦。”

两人重新钻入人潮之中,只是夜早已变得深沉,没刚才那样热闹了。

————

神山·迪斯卓尔。

同样是深秋,在高山上的寒凉要更凛冽一些,但被落叶林拥抱着的神山·迪斯卓尔,从未被温暖舍弃过。

一堆堆的枯叶被人们收集起来,用作烤火取暖用,只是这样的场景在冬天更为多见一些罢了。

火光在黑暗与风中跃起,像舞女一样,浅叶、真理和安琪尔在实验室前那片空地上生火取暖,为的只是晚点睡而已。

他们有一壶温茶,有一团热火,还有一段闲适的时光,何不说些话、谈下天。

“浅叶最近的作息有点乱啊,哈......”

“真理你还不是一样,哈......”

有人说过打哈欠与微笑一样,始终能够传染给别人的东西,于是真理打了个哈欠的同时,浅叶也如此做了。

只有安琪尔保持了笑容,和她那头银色的秀发衬得几乎完美。

“你们小两口真是可爱。”

“诶?”浅叶推了一下她的银框眼镜,“安琪尔姐姐才比我们俩大一点点年纪吧?”

“女人之间为什么能随便说年龄,我们就不......”

话还没说完,真理已经被浅叶撞了一下身体,他重心不稳,一下就倒向另外一边。

“哇!浅叶!”

“是真理你不对啦,这对女士们来说可是大忌。”浅叶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而且真理你都多少年了,还没把名字告诉我。”

安琪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来也是奇妙,浅叶也好、安琪尔自己也罢,她们眼前的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关于他名字的任何信息。

铃木浅叶也不例外。

“嗯,我忘了自己的名字嘛,而且现在的名字不好听吗?真理真理,‘我即是真理’这样的感觉。”

“你就爱臭美,明明是个神继者,你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现在用不出神术嘛。”

“嘘~我就是个研究人员,才不是神继者。”

“又来了。”浅叶轻轻拍了下真理的脑袋,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鲜明而有目标,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令浅叶心生反感的理由。

“反正也没什么所谓不是?真理还是那个真理就够了。”

“安琪尔姐姐你和罗兰先生什么时候凑一对呀?”

“哎?!”安琪尔怎会料到浅叶这天真可爱的脸蛋下,竟有如此想法在萌生,“怎么突然就扯到我和罗兰身上去了。”

“一说起安琪尔姐姐最亲近的人,就算是罗兰先生了吧?”

“嗯嗯,浅叶说得很对。”

真理迎合着浅叶点点头。

“只是家人啦,真是。”

“夫妻的话,不也算一家人么?”

“嗯嗯,真理说得很对。”

这一次,浅叶迎合着真理点点头。

“你们俩呀!”

安琪尔正忙着应付两个活宝的时候,她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举在半空中的手顿在那一处,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安琪尔姐姐?”

“怎么了?”

“有什么人在吗?”

安琪尔站起身来,夜空与星光在她独自一人的世界里开始了旋转。

不久后,浅叶和真理都能用肉眼看见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正发生在神山·迪斯卓尔范围之内。

“这里可真是多事。”

这次的异变有别于之前,没有了晶矿的蔚蓝光芒,也没有了随前者而别的地震。

无尽而永恒的银白色光斑,从数不尽的一草一木、一禽一兽体内溢出,尽管惊为壮丽奇观一般,却很是静谧宁祥,没有扰人清梦的喧嚣。

被浸泡在光辉之中的浅叶、真理等人感受到了同等的温暖,以及某种像是来自生命的沉重感。

死亡淹没了生命,诞生又超越了毁灭,他们的思维似乎在一瞬间穿过了数千年、数万年之外的轴线。

“什,什么感觉......”

浅叶和真理忽而觉得有些不适,唯独安琪尔,她觉得这阵光很是熟悉且温润。

“我感觉到有人在这里。”她转过身和真理、浅叶两人说话时,眸子里有淡得几乎看不出的金色光芒。

而快要令人窒息却又空灵的空间里,悠然传来一阵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

只知是个少年的声音,纯粹且没有半点沙哑。

“你在吗?希里。”

Episode 11 Ending

To be continued......

虚光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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